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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青山湿遍


第三十七章青山湿遍【1】

        当天晚上,从正东街到送雨村的路少见的一片漆黑,夜空苍茫无尽,竟是无星亦无月。

        彼时容三秀对此并未在意,到了房间倒头就睡。

        直到了第二天一大早才一拍脑袋——他应该想到的——阴天,阴天!

        割麦子最怕的莫过于雨天、阴天。

        天刚蒙蒙亮,众人就急哄哄涌进了麦田里,几天过去,那老槐树已经近在眼前了,田里的麦子已经割了大半,此时倒平白显出几分空旷苍凉来。

        村长正驼着背跑前跑后地吆喝着:“大家再加把劲儿,今天一定要把麦子全都收了,明天要是下雨可就全完了,加油干呐!”

        “村长,我们在这干着,您快去生祠里拜拜呐!”有人喊道。

        “哎呦,我昨儿个就拜过了,你们别歇着呀,”村长不住地往头顶看着,生怕下一刻那云彩上就要落下雨来,他驼着腰,显得整个人都极小,只有两条胳膊不住摇晃着,指挥着这边那边的人:“快点抓紧时间,快点啊,别愣着了,我要是这腰还能用肯定比你快上一倍不止,快点快点!哎呦~我赶紧再去拜拜吧~”

        “这是拜什么啊?”容三秀一脸好奇,戳了戳旁边的唐东君。

        “这个你竟然不知道?”

        他应该知道什么?

        “你没看见那东山顶上的生祠?”

        “生祠?那不是给活人建的祠堂吗,这村子里连土地庙都没有,竟然会给什么人建了生祠?”

        “小师弟,我可是服了你了,晚上我带你过去,到时候你就知道了!”唐东君一脸嫌弃的甩了甩手。

        “慕容,你不用担心,我也不知道嘞。”一旁的阿秋嘿嘿一笑,“对啦!我今儿个想到一个好主意,咱们可以直接用灵力或术法将这些麦子都收了啊?肯定比现在这样一点点的割省时省力!”

        这下是容三秀露出了一脸嫌弃的表情,“我的傻阿秋啊,这土地哪能经得起灵力的折腾,稍微厉害点儿的仙师,只要一个杀招打到地上,这地是四五年都甭想种出粮食了,况且这可是麦子,灵力一激、洒了一地,再找人一粒一粒捡起来?”

        “哦,那倒也是喔。”

        容三秀忍不住拍了拍阿秋的小脑瓜,哭笑不得地继续弯下了腰。

        他们马不停蹄地奋战了整整一天,终于在月亮爬上来时将所有的麦子收完了,众人此时也不急着回家了,往田间地头大喇喇一趟,任着晚风将身上的汗呼呼地裹跑了。

        不过这还不算完。

        众人刚歇了不多会儿,就见村长带来一众老少往这边走过来,他们一个个手中提着瓜果、拿着蔬菜,还有的直接就捧了新出锅的大白馒头。容三秀以为这是来犒劳他们的,赶紧就上去接。

        “谢谢大家伙儿了,我正好饿了。”

        “啊呀哈!你说什么呢!快呸呸呸!”老村长一巴掌呼在了他背上,厉声道:“快点儿呸呸呸!”

        “呸?怎么,怎么了吗?”

        “你这小孩儿可真是不知轻重!走,”村长一把拽住他的胳膊,“赶紧跟我到祠里赔不是去!”

        “不是,这……”容三秀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到底怎么回事儿?”

        “哎呀小师弟,这些东西是要拿到祠堂去的,你凑什么热闹啊,不过也正好,你不是不知道里边儿是谁吗?我们一块儿去看看吧。”唐东君说着就拽住了他的另一只胳膊。

        接着容三秀就这样被一左一右押着往山上走,简直跟个被绑上山的那啥啥啥啥似的。身后那些大姐姑娘们的笑声就没停过。

        那生祠在东山顶上,在夜色中隐约看得见其上的红漆,走近了看,上面的雕饰也算得上精美,不过也着实太小了些,小到他们这一众人堪堪才能塞进去。

        村长一进了门就再也顾不上他了,将其胳膊一松就“哒哒哒”跑上了前去,对着中间的塑像就是恭敬一拜。其他人也齐齐往前涌,跟在村长身后,皆是深深鞠了一躬。

        这下容三秀更不明白了。

        首先吧,这建生祠你就好好建,但是建得这么寒碜他也是头一回见着;其次是这一众老少,竟然都是站着行礼的,自相矛盾地是又行得那么认真;最后,这祠里虽然黑咕隆咚,几只蜡烛只照亮了那雕塑衣摆的位置,但是显而易见的,那雕塑也是过于小了,简直跟个真人差不多,实在是……容三秀忍不住转头去看唐东君,却见这家伙也是恭恭敬敬弯了腰,再看阿秋,嘿呀,这小子也拜上了!

        “你们这……”

        “慕容,你先看看那是谁的塑像。”

        阿秋说得一脸严肃,容三秀也就不敢怠慢了,他揉了揉眼睛——看不清晰,再揉了揉——还是看不清晰,只好迈开步子往前走了两步,一抬头——

        他顿时愣住了。

        那人一袭广袖长袍,身量尚高,却是长发披散,宽大的袖子似被烈风吹得往后敛去,他并不是直身玉立的,而是微弯了腰,一只手撑在了抵地的长剑上。

        长清剑。

        再往上,是那道紧蹙的双眉,还有……一双弯月的眼睛。

        是……慕予。

        “慕尊主,您一定要保佑明天出太阳啊!”

        “尊主,我们收的麦子还都没晒呢……”

        “尊主,请助我们送雨去啊~”

        ……

        究竟是怎么回事。

        “究竟是怎么回事?”

        他几乎是一把抓住了唐东君的衣领,厉声道:“师尊的雕塑怎会在此处!”

        衣衫残破举目创痕……满身满身的伤,怎么会!什么时候?

        “慕容,这个我知道的,”阿秋拉了拉他的袖子,“你先不要激动。”

        “就是!”唐东君将衣领从他手中拽出来,脸上有些不可置信,“现在你还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小时候的学堂没上吗?”

        “对啊慕容,青修院还把此事写进了教习书里呢,是为排洪除涝的第一范例,我原本没想起来,”阿秋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发,“不过看到是尊主的雕像,我就知道了。这说的是三百年前晟域天洪的事儿啊。”

        “对对对,就是这样。”村长等人已经行过了礼,看到容三秀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也都围了过来:“当年晟域北部连季降雨,地里的庄稼、村子的房屋,全都被洪水冲的一点儿不剩,还有很多大人小孩儿,一个不小心就被卷走了。幸好有烨空在啊!”

        “不过当时,”唐东君声色一暗,“当时的烨空……”

        “三百年前……”容三秀喃喃着,“当时慕予岂不是才……”

        “当时梁尊主和妙长老双双出走,尊主方即位,”唐东君继续道,“那是晟域千年来都罕见的大雪,百姓们都高兴地说着瑞雪兆丰年,烨空却早早的就把弟子们派了下去,在各大江河山川前严防死守。

        春天的时候,雪化了,冰川融水从山上冲下来,可是当时仅剩的修士们哪里防得住,他们不过几千人,分散在每条江河隘口的亦不过几十人,没有人来轮流替换。所以他们从春节开始,不分昼夜的守着、防着,灵力流尽了就用术法,术法用尽了就咳着血撑着,却终于还是支撑不住,只是他们尚未来得及惊呼,那洪水就将堤岸踩碎了,连人带堤一起卷进了江里……

        那时候,刚返青的小麦被冲倒了,万亩良田被淹没了,农庄屋舍转眼间就不见了踪影,很多人在睡梦中就被卷进了洪水里不过这时候,还好我们有最后一道防线。”

        “是啊,”阿秋点点头,“当时烨空山上几乎都空了,每个人都下了山。花长老带着弟子们救治伤患、防止瘟疫横行;我师尊和荼长老就在东西两地指挥人开挖沟渠疏通河道。但当时的洪水真是太凶猛了,按说是来不及的……还好,还好尊主挡在了最前方。”

        “他以山为界、以己为媒,为晟域撑起了最后一方屏障。”

        “我们非常荣幸啊,”村长走到了那雕塑前,浑浊的眼中也多了几分清明,“你们看,就在这东山之上,就在这个位置,正是当年慕尊主站立的地方。”

        “那,那他,他支撑了多久?”容三秀几乎是颤着声,一点一点向那雕塑挪去。

        “这是一个奇迹,”唐东君叹了一声,“虽然我们修仙之人可以辟谷,但最多也就支撑数日。而尊主当年是从三月一直撑到了六月。这百日时间,据闻他几乎一动不动地保持着一个姿势,白天,黑夜,阳春,炎夏。当年学堂夫子曾与我们探讨——缘何慕尊主能够突破极限,堪为常人不能为之事?现在想来,或许是因为当时魔战初熄,烨空尚弱,梁妙出走,他不得不为吧……纵然眼前洪水肆虐,可他的身后是晟域的万千黎民。他撑得住,也必须撑得住。”

        “对啊对啊,”一位大姐道,“所以当时我们祖上就想着一定要给尊主立个祠,但是他怎么都不肯接受,最后好不容易才做了妥协,却只允许我们建一个那么小的生祠,还不许雕像建大了,所以就是现在这样了……哦,这个这个,”那大姐指了指塑像旁的几个小字,“当时尊主不让我们刻那些诵德扬功的文字,就只写了这个,这四个字是……”

        “天下有我。”

        容三秀只觉脑中“轰”地一声,眼前忽而溟濛一片,耳边亦是半边喧哗半边静寂,他甩了甩头,周身灵脉霎时间全都攒聚在一起般痛彻,耳边忽而听到了“咚”的一声,似乎是什么倒在了地上。

        “慕容!”

        似乎是阿秋的声音,他张嘴想答应一声,可是灵魂仿佛挣脱了身躯超越了岁月——恍然间,他似乎看到了那高巅之上的白色身影,一个疲惫的、艰难的、茕茕孑立的身影。

        天下有我,天下有我,天下有我……

        慕予,我那般教导你,不是让你拿自己的性命去开玩笑的……

        他似乎清醒,又似乎全身无力,似乎灵魂飘荡着,沉浮着,浮起了经年来沉寂在心底最深的盼望:

        他拼命地想着,愿着——

        如果从未改变过,如果这只是一场梦,该有多好。

        他一定会陪在他身边,他一定会把他护在身后。春季的洪流那么凉,可是他的慕慕从小就那么怕冷……

        注释:

        【1】词牌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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