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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八章 丛林守护者(三)


写完这段记录,我有些累,月饼还在熟睡,没敢打扰他,下车溜达透透气。

        贵州属于亚、热带湿润季风气候,空气湿润,阳光充沛。全省分为高原、山地、丘陵和盆地四种地形,是全国唯一没有平原的省份,故此有“八山一水一分田”的说法。

        极目远望,远山层峦,青山白水,云气缭绕,块块梯田层叠而上,如果不是有任务在身,倒真是个静心旅游的好地方。

        景区和全国各地的景区没什么不同,熙熙攘攘的游客,风俗特产的小贩,香气扑鼻的当地小吃,唯一不同的是许多穿着民族服饰的姑娘,凭空增添了些许异域情调。

        其实,我和月饼心照不宣。这个所谓的驴友团,绝不简单,很有可能是“八族”的人组成。他们发帖时间,恰恰在第四本书出现喻示的时候,倒像是向我们示威,或许是故意暴露线索,引诱我们完成任务。

        我心里被无数个疑问缠成一团乱麻,总是理不出个头绪。月饼说得对,该来的总会来,想破大天不如主动出击,找到敌人最好的方法是自投罗网。我索性不想,转悠到风土特产的小摊位,随便买点东西换换心思。

        如今旅游景点的纪念品千篇一律,打着“某某特产”旗号其实都是批量生产的,没什么新意。我看了几家没发现什么好玩意儿,正准备回车里歇会儿,忽然觉得刚刚路过那家摆着佛串、木雕工艺品的摊位,好像有两样很眼熟的东西。

        我心里一动,装作问价:“这佛串儿多少钱?”暗自打量那两样东西,心里越来越惊。

        “上好金丝楠木边角料做的,”商贩皮肤黝黑,眨巴着狡狯地眼睛,“遇水即沉,养生正气。你看这纹理,闻这香味儿。”

        我正准备和商贩你来我往几句再切入正题,身后突然传来月饼的声音。

        “刀、弩怎么卖?”

        “这两个可是好东西,”商贩舔舔嘴唇,一副奇货可居的样子,“你开个价吧。”

        月饼从钱包里摸出一摞钞票,示意我取下刀弩:“你从哪里捡的?”

        商贩直勾勾盯着钞票,话都说不利索了:“山……山里……”

        我翻转着刀弩,刀柄和弩把有两个相同的篆体字,更确定了判断,点头表示肯定。

        月饼猛地提高声音:“这是我朋友的东西!”

        左右游人、商贩齐刷刷看过来,商贩忙不迭说道:“真是捡的。前几天去山里寻木,这俩玩意儿就搁在河边泥沟子里。”

        “具体地点还记得么?”月饼把钞票往摊位一扔。

        商贩舔舔嘴唇,往手指吐口吐沫点着钱:“沿着那座山往西走七十多里地,有一条野河沟子,就在那里。”

        月饼点了根烟望着西边那座野山:“他们抢先了。”

        我接过烟抽了一口:“也许是出事了。”

        黑色短刀,硬木弓弩,正是韩峰、韩艺在东越博物馆携带的武器。

        那两个篆体字是他们的姓——“韓”!

        “天杀的奸商!”我一把拍死叮在脖子上的虫子,“敢情这七十多里地是直线距离!”

        进山已经三天,按照脚程,七十多里山路也就是一白天。哪想到荔波除了人工开发的几个景点,其余的地方全是原始森林。且不说没有山路,一路砍藤劈树开路倒还是小事儿,一旦误入隐藏在树叶底下的沼泽,这条小命就算是当肥料了。

        “还好顺着河边好走,要是一头扎进林子,北都找不到,”月饼在前面左手木棍右手刀开路,“跟你说了用泥巴抹在皮肤上防蚊虫,你就是不听。偶像压力有些重啊。”

        我气不打一处来:“我哪儿知道走南闯北这么多地儿,偏偏对贵州的泥巴过敏?还有风油精么?我再抹点儿。”

        我正埋怨着,一不留神被树根绊了一跤,顺手抓住旁边的蔓藤,手里“哧溜”一滑,蔓藤搭住胳膊,几个来回缠了个结实。

        这哪里是蔓藤,分明是条从头到尾长着一溜金黄色的细纹,半米多长的小蟒。

        我抓住蛇身死命拽着,蟒蛇也较上了劲,凉滑的蛇身紧箍胳膊,“嘎巴”作响,蛇头从我的肩膀位置探起吐着信子。我向后仰头,一把抓住蛇脖子,眼睁睁开着蟒蛇鳞片微微乍起,裂开暗红色的嘴,一排排倒钩形的牙齿滴着涎水,腥臭扑鼻。

        “月饼,蟒蛇!”

        刀光一闪,蛇头忽地飞起落进野草丛里,蛇腔喷出浓血,刺了我一脸。我猝不及防,喝了两口蛇血,脚底又绊了一跤,一屁股坐在草堆里。

        月饼收起刀,帮我解着胳膊上的蛇身:“南少侠,因祸得福啊!蛇血克虫,我再也不用担心你被蚊子咬了。”

        我喉咙里满是蛇血,黏糊糊的不是滋味,想到这条蟒蛇不知吞了多少老鼠、蛤、蟆,胃里又是一阵恶心。

        “今儿不走了,就在这休息。”月饼喜气洋洋地拎着蛇倒挂在树上,“你去河边取水,顺便采点野物,晚上来顿蛇肉锅子。”

        “你还真不糟蹋粮食,”我活动着膀子,没什么大碍,拎着壶去河边取水。

        我把壶压在河里自行灌水,顺着河道扒拉树根采了几株鲜蘑:“月公公,蛇胆给我留着补补。”

        “蛇鞭吃不?”

        “那更好。”我顺口回了话才返过劲儿,“你家的蛇还长着鞭!”

        我又刨了两根鲜笋,拎着壶回了营地,月饼正搭着帐篷:“南瓜,今儿的二锅头就靠你的手艺了。”

        “您就瞧好吧。”

        我架锅添水生了火,把蟒蛇切成两寸长短放进锅里焖了五六分钟,掀开锅盖捞出半熟蛇肉,换了锅清水继续煮。趁着水温稍热,放进八角、花椒、盐子调味,切了两片老姜去腥,八分热的时候放进鲜蘑、鲜笋,雪白的肉汤“咕嘟嘟”冒着气泡,浓得能竖插筷子。

        我咽着口水,舀了一勺尝尝咸淡,滚热的汤水顺着嗓子眼滑进胃里,鲜得脊骨发软,耳朵发酥,四肢百骸一股暖意。

        月饼从帐篷里探出头:“南少侠,明明是个好厨子,非要当作家。”

        “这一百多斤肉白长的么?”我摆好碗筷,取出“老干妈”当蘸料,洒了几片葱叶完成最后工序,“月公公,上酒,开吃。”

        月饼喝了口汤,烫得嘴直刺溜,灌了口酒,才慢慢呼了口气:“赞!来,走一个。”

        我仰脖喝了半瓶,夹了块蛇肉,轻轻一咬,香味在唇齿间爆开,浓得舍不得张嘴喘气,细嫩滑软,肥润鲜甜,就连舌头都滑溜了许多。

        “南少侠,我看你的书评区,”月饼蘸着老干妈吃了块笋,“有人回帖说主线之外的旁枝末节太多,看来还要提高笔力啊。”

        “就算是英雄,也要吃喝拉撒睡。”我拨弄着篝火,“谁能保证早晨起床制定当天计划,不受零零碎碎的事儿干扰?我只是记录咱们的生活而已。”

        篝火旺了,烘干原始森林的潮湿,夜枭声、蛐蛐声、蛙声此起彼伏,树叶沙沙,夜风清透。

        烈酒、肉羹、篝火、兄弟。

        这才是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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