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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夜店羊人(二)


追到门口,纹身小伙子早已不见踪影,我回忆起细节,和月饼简单一说,月饼一言不发地回到图书馆,从书柜里抽出清代异徒行者根据自身经历写的一本关于妖精魔怪的奇闻逸事,暗藏三十多种克妖的民俗方术,月饼翻了几页说道:“男羊女狐。”

        通过图书馆这些典藏古书和异徒行者的手札记录,我们知道了许多不为人知的秘密。世间妖物百种,唯有公羊精、母狐妖会散发出奇特的味道,与人身体碰触,气味散出,闻到之人神志不清,不由自主被引诱。狐妖媚惑凡人,为的是培固元气渡劫;至于羊精,说来好笑又可气,羊性至淫,羊精常出没于女性多的地方,诱惑女子单纯为了生理需求。众多古籍中对此都有隐晦的讲解,许多相关的词语统一把“羊”换成“阳”,在另一个异徒行者写的医书里,更是直接把羊在草原吃的一种草称为“淫羊霍”。

        “那个畜生是只羊精?看形象是只猪妖还差不多!妈的刚才还撞了我一下,难怪觉得心里面不对劲,”我使劲搓着肩膀急得直跺脚,“这么大的古城,到哪儿去找?”

        月饼眼神怪怪地看着我,慢悠悠地点了根烟:“这事儿需要你牺牲一下。”

        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小爷只卖艺不卖身!牺牲色相,男扮女装引羊出洞的事情门儿都没有!”

        “你这脑袋里装的都是豆腐脑么?”月饼摇着头往卧室走,“人家就算是羊精,和你一样也是只公的。”

        我好半天才回过味儿追了过去:“你说谁是公的?畜生才用‘公’,小爷是男的!”

        “别废话了,赶紧过来,就算他和任务没关系,也不能眼瞅着姑娘被祸害。”月饼从床底拖出一个两尺见方的藤箱,我凑过去一看,箱里摆满大大小小的瓶罐,有几个瓶子微微晃动,似乎装着什么活物。

        “你以为我经常出门真是旅游?”月饼拿出一个竹筒,“以前养的蛊虫舍不得扔,到处搜集喂蛊材料,累死个人的。”

        我脑补着床下一堆虫子爬来爬去,整个人都不好了:“月……月饼,敢情你不在的时候我天天和蛊虫睡在一个屋子?”

        “你就算不相信自己,也要相信我。”月饼拔开塞子,一股喝多酒的呕吐物味儿熏得我直反胃。月饼咬破食指把血抹在筒口,筒里爬出一只碧绿色的小蜈蚣探头探脑舔舐血渍,不多时舔个干净,探着触须四处搜寻。

        “这是‘寻味蛊’。”月饼趁我愣神的工夫把血抹到我的食指。

        我心说不好,天知道月饼要出什么幺蛾子!只见蜈蚣像弹簧般跳到我手掌上,张开螯牙对着指尖一口咬下。十指连心,我疼得心脏直哆嗦,正要把蜈蚣扯掉,月饼一把摁住我:“咬咬牙,一会儿就好,最多二两血。”

        “这又不是喝酒,还用‘两’计算。”我吸着气,太阳穴突突跳个不停,满脑门儿瀑布汗。蜈蚣吸饱了血,干瘪的身体涨得滚圆,往伤口吐着碧绿色液体。我是彻底忍不住了,挣脱着月饼的手说啥也要把蜈蚣弄下来。

        月饼急着说道:“想不想把姑娘救出来,顺手做了那只流氓羊精?”

        这句话戳中我的软肋,索性心一横,任由蜈蚣折腾。一道绿线从食指顺着胳膊延伸到脖子,脸腮麻酥酥的痒得难受,鼻子像是感冒许久终于通畅,呼吸格外舒坦。

        蜈蚣密密麻麻的须足颤巍巍地摆动着,身体突然一僵,掉在地上死了。月饼倒出竹筒里糨糊状的黏液,把蜈蚣塞回去:“留着泡酒,治风湿。”

        我发现嗅觉突然变得特别灵敏,闻到许多平时察觉不到的味道。

        月饼抓了几袋石灰粉塞进背包:“蛊效最多一个小时,你一定要把它的藏身地闻出来!”

        那一刻,我有种是警犬乱入的感觉。

        我凑着鼻子边走边闻,实在是苦不堪言。除了那股子羊膻味儿,平时根本闻不到的怪味儿也嗅得通透,尤其是垃圾箱、下水道的味道,简直就是异味大杂烩,要多恶心有多恶心。更可恨的是和一个爷们儿擦肩而过时,强烈的狐臭味塞了满满一肺,偏偏意思还喷劣质香水掩盖,那腥酸味儿,我这辈子都忘不了。

        “要是羊精撞的是我,你就不用遭这个罪了。”月饼摸了摸鼻子憋着笑,“一会儿你歇着,我收拾它!”

        我没心思搭话,忽然间羊膻味异常浓烈,我循味望去,一个浓妆艳抹的短裙女人刚刚走进宾馆。

        月饼推了我一把:“别光顾着闻姑娘,办正事要紧。”

        我指着那家全国著名的连锁宾馆说道:“它在这里。”

        月饼正要进去,我急忙说道:“等一下,好几种羊膻味混在一起,小心点!”

        月饼板着脸不动声色,指指左后方。沿街烧烤店,伙计正往羊肉串上面撒着孜然,嘴里还吆喝道:“烤羊肉串!”

        “羊精最喜欢在烧烤店附近藏身,掩饰自身气味。”月饼冷笑着进了宾馆,掏出两张百元大钞往柜台上一拍。

        长得有几分姿色的女服务员正梳着马尾辫,见我们两个大老爷们儿进宾馆估计是会错意,满脸嫌弃地问道:“大床房还是双人房?押金三百。”

        我臊得满脸通红,月饼把钞票往柜台里推了推:“请问是不是有个满脸青春痘,二十出头的年轻人带着姑娘上了楼?能说一下门牌号么?”

        女服务员警惕道:“不知道,没看见。”

        月饼又添了两张钞票,很好看地笑着:“是我们的朋友,约我们斗地主。”

        我心说,连撒谎都不会,约咱来斗地主能不知道房间号?

        果不其然,女服务员脸色大变,拿起电话手指摁在“1”上面:“这是全国连锁正规宾馆,再不走我就报警了。”

        我急忙伸手拦着:“您别误会,我们没别的意思。”

        女服务员直勾勾地看着我手腕上的金珀手珠,愣了足有两三分钟才回过神,塞给我一张房卡:“421号,开房人叫杨泽,来了三天。”

        我们来不及多问冲进电梯。我有轻微的幽闭恐惧症,坐电梯总会莫名其妙地烦躁。眼巴巴等着数字跳到四,电梯门缓缓开启正准备出去,月饼摸出石灰粉说道:“磨刀不误砍柴工。”

        我低声回道:“这会儿磨刀黄花菜都凉了。”

        月饼用石灰粉洒着“之”字形:“那本书里写着‘羊精性淫且阴’,石灰至阳,自古就是封阴的物件,家宅楼房用石灰也是这个道理。”

        我哪还有心思听月饼讲这些,出来得急没有带称手的兵器(其实也没有什么兵器),一脚踹断个拖把柄,拎在手里。月饼洒完石灰,拿着房卡扳着门把手说道:“如果那几个女孩遇害,什么都别管,直接做了他!”

        我手心直冒汗,“嚓”一声电子锁响,月饼推门而入,把房卡插进卡槽,屋里顿时雪亮。当我看清整间屋子,真的很后悔开了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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