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假形——是甲鬼

试问：一个人如何才能做到右腿打折，左手绕着身子一圈，然后扭成麻花一样从地上站起来？

        很简单，只要不是人就可以。

        姜云清今儿算是见识到了，原来一个活人的骨头还可以软成这样啊。

        “咔嚓咔嚓……”

        那人先是用脸贴地扭了半圈，身姿极其扭曲。许是被唐沂那一踹后随时都会散架，甚至还能听到她骨头摩擦的声音，无法用言语表达的诡异，令人头皮发麻。

        眼看这东西朝他们越扭越近，秦昭落都惊呆了。

        “这这这什么啊！！它，它刚刚是不是还变大了一点？！”

        “…………”姜云清瞥了眼几乎快要蹦到他身上来的某人，最终选择了沉默。

        “前辈！！”秦昭落抱着姜云清发出一声尖叫。

        不是秦昭落出现了幻觉，是这东西确实比刚才要大了一倍。待它起身站在二人面前时，已经比他们高出了个脑袋，而且还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继续增长着。

        那“人”咧开大嘴，随之露出两排阴森森的尖牙，两颗眼珠接连从眼眶处掉落，就像一团掺了水的黑泥，开始脱落一些属于人的东西，直到完全现出原形才停止了那恶心的蠕动。

        下一秒，通体漆黑的妖物便朝他们发出震耳欲聋的吼声，恍若暴风袭来，致使整座茶楼都随之抖了一抖。

        待妖物吼完，姜云清默默腾出一手抹干了脸上的口水，顺带还把被吹乱的发丝给捋平了。

        秦昭落：“…………”

        妖物不由分说便朝他们扑来，谁知姜云清抬脚就是一踹。这是秦昭落没能想到的。

        “愣什么？跑！”姜云清还算有点良心，逃命也不忘喊上秦昭落一起。

        “啊——！！”后知后觉的人们这才想着要跑，可是满屋子的混乱却让妖物更加兴奋，它抓过一旁吓软的路人，张开大嘴就把人整个吞下，顿时鲜血四溅，嚼烂骨头的声音让所有人都崩溃了。

        众人拼命向门外冲，奈何妖物速度太快，不少人被连拖带拽地入了邪妖肚中，连反抗都来不及，有甚者干脆绝望到躲在墙角，自然也是逃不过的……

        姜云清和秦昭落遛到柜台后，打算等风头过后再出去，只是没想到胆小怕事的掌柜也躲在这，除此之外，角落里还坐着一个穿着黑斗篷的人。

        挺热闹的。

        比起外边杀疯的邪妖，柜台后算是一片净土，于是二人果断选择蹲下。

        “前辈，如果让这妖跑到街上该怎么办？我们还能不能跑啊？”秦昭落抱着剑盒缩在他身旁，很没有骨气地问了一句。

        姜云清探头观望着，他发现这妖吃了人后体型和力量都增长了不少，要是让它跑出茶楼，必然会有更多人因此丧生的。

        妖物张开大嘴正欲吃人时，突然白光袭来，在它脸上留下了一道血痕，最后叮的一声插在了墙上。

        唐沂抬手召回墙上的霜序，手腕轻转，将长剑立于身后。而妖物则被他这一剑彻底惹怒，扑过来准备先把他吃了。

        面对气势汹汹的妖物，唐沂只是用手指弹了弹长剑，丝毫不惧。

        早前他就在门口碰上了这个鬼鬼祟祟的人，他的双目能识妖鬼，自然一眼认出此“人”是甲鬼所化，定身之后还能挣脱。于是，一脚抬起，踹进茶楼。

        可他万万没想到的是，这东西竟是个吃人的邪物，要是让它跑到街上作祟，后果将不堪设想。

        此时半边建筑都已被甲鬼撞毁，却还有人没来得及逃走，他为了救人只好抽空打开结界，让那些人先躲一会。

        他以长剑隔空画符，企图平息甲鬼的怒气，就算不能，也总该拖些时间了。

        “都愣着干什么？走啊！”唐沂头也不回地向结界里的人吼道，“这里很快就塌了，我顾不上你们，赶紧走！”

        被唐沂护着的人感激零涕，但是贵在逃命要紧，况且三清观一直庇护渝州，所谓术业有专攻，他们留在此地反而会妨碍唐沂。于是丢下几句“唐公子小心啊”之类的话，茶楼里尚还活着的人全身而退，毫发无伤。

        待人离开后，唐沂重新看向邪妖，楼中仅剩的几根柱子还在苦苦支撑着，可怜巴巴的似乎也要断了。甲鬼每次一跃，都是用足了力气的，但他不甘示弱，避开坠物的同时一手挥舞霜序，另一手迅速在空中画符，用来镇压妖物。

        电光火石间，这一人一妖的速度快到几乎看不见影，茶楼因此可遭了殃，摇摇欲坠，危在旦夕。

        砰——

        唐沂险些被甲鬼一掌拍中，侥幸逃脱后迎来的又是更加猛烈的攻击，于是他不得以召来更多的符纸用来抵挡。躲在柜台后的几人只听到外面一阵噼里啪啦的，甲鬼的怒吼让掌柜更害怕了。

        姜云清偶尔伸出脑袋去看外面的情况，等他重新坐好后身旁的掌柜已经抖得不行了，颤声问道：“外，外面怎么样了？”

        “唔，”相比之下，姜云清倒是挺淡定的，“还好，你家茶楼还剩一半。”

        “…………”

        他想着，唐沂目前只有两种做法，要么打不过，要么就死扛。不过凭唐沂的性子，是绝对不可能拉下脸求人帮忙的，而且，以唐沂的身手，好像也用不着别人来插手。

        秦昭落也哆嗦着问他：“前前前辈，你确定不去帮忙吗？”

        姜云清撇了眼他身后的剑盒，淡声道：“你好歹还背着把剑，你怎么不去帮？”

        “我，我还没到能用得上这把剑的时候。”秦昭落往外边瞅了一眼，然后乖乖坐好，算是自我安慰：“不过唐思津这么厉害，应该不需要我们。”

        姜云清摸着耳垂，“是吧，我也觉得。”

        掌柜分外无语地看着这两尊大佛，心里已经急得不行了。什么叫做不需要啊？很需要的好吗！！求你们别这么淡定好不好，不帮忙也总该想办法跑啊！

        而且，除了这两尊佛以外，角落那个黑斗篷也背对着他们一动不动的，该不会是睡着了吧？

        掌柜起初是想趁乱跑出茶楼的，谁知道这个人突然冲出来拉着他一块躲在柜台后，还说什么这里很安全。

        安全个屁啊，楼都要塌了好吧！

        掌柜心中默默流泪，他想，此事过后一定要在茶楼大厅挂个“要打出去打”的牌匾。

        “通体全黑，无目无眼，对声音极其敏感，是甲鬼没错。原来城中关于假冒人的传言就是这东西在作祟啊！”姜云清啧了一声，接着道出自己的疑惑：“可按理说它只会模仿人的样子，因此又称仿形怪。食低阶小妖，攻击性不高，又怎么会吃人呢？”何况还出现在渝州，这不应该啊。

        秦昭落问他：“有没有解决方法？”

        姜云清低头摸了摸下巴，“至于办法么……”

        彼时角落里的人总算有了动静，淡声答道：“这东西畏水。”

        秦昭落遭他吓了一激，这人斗篷掩面背对他们，且又一直不说话，他们都以为他是睡着了。

        不得不说，能在这种情况下睡着也是相当奇葩的。

        掌柜一听，焦急着出声：“那赶紧拿水来啊！”

        谁知黑斗篷却低头笑了几声：“没有用的。”

        “为什么？”掌柜忍不住问。

        “确实没用，此妖非一般。”姜云清很为赞同。他方才看唐沂画符的走向就知是在召水，但不知是不是被打断了，总之那妖一点也不怕。

        而且，茶楼里最不缺的就是水了，虽说甲鬼喜爱在人多的地方出现，但也不至于会跑到这里来吧？

        “那该怎么办？”掌柜哭丧着脸问，“难道我们就坐在这里等死吗？？”

        姜云清心道，不，应该是坐等唐沂解决甲鬼。

        同时，黑斗篷挪到他们身边，伸出一只骨节分明，戴着指环的手，二指间还夹着一张符纸。宽大的斗篷盖住了他的脸，声音有些低沉，明显是故意压低了：

        “这张镇魂符是从甲鬼身上掉下来的。连唐思津的符咒都压不住，多少是有人在背后操纵了。”

        “……你认识唐思津？”姜云清有些疑惑地看向坐在他身边的黑斗篷。说实话，大热天穿成这样是真的很奇怪。他转头又看向左边的秦昭落，同样是被帽子遮得严严实实的。而他就坐在两个蒙面人的中间，有种特别奇妙的感觉有没有。

        黑斗篷很神秘地说：“认识与否，现下都不重要了。”

        姜云清：“…………”有道理。

        眼下确实顾不了这么多，随着打斗声愈发激烈，眼看就要打到这边来了，秦昭落有些放心不下，便伸出脑袋往外瞧。

        结果这一看后，他直接就吼了出来。

        “我操！！”

        几人用来藏身的柜台竟然凭空而起，原是甲鬼举着柜台朝唐沂扔去，同时，也露出了躲在后面的四人。

        再次与甲鬼近距离对视，那股浓烈的血腥味令人作呕，仿佛下一秒它就能把人的脑袋撕咬下来。秦昭落遭此吓得连连倒退，怛然失色道：“前辈！！”

        掌柜见此情形，双眼一翻，两腿一登，竟是直接昏过去了。

        姜云清略有些无语地看了眼这二人，面上镇定，正想告诫他们千万不要惹怒它，身旁的黑斗篷却嘿了一声，随手就捡起地上的茶杯砸在了甲鬼的脑门上。

        整个过程一气呵成，他也相当干脆，动作丝毫不拖泥带水。

        骨碌骨碌。

        是茶杯在地上滚动的声音。

        好像有那么一瞬间，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

        事后黑斗篷还笑着问他：“哥哥瞧我扔得准吧？”

        姜云清抿嘴点头：“扔得好，下次不要再扔了。”

        往好的方面来看，黑斗篷算是帮了唐沂一把，但唯一不足的是，甲鬼现在盯上他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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