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十章

回到那所老公寓的时候天还没黑，我肚子有点饿了，干脆就把冰箱里还剩下的巧克力吃了。

        电脑开机，我坐在桌前无言的看着窗外的天空，思绪纷飞。

        ……老实说我现在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了，完全就是被朔野推着往前走，没有一点自己的想法之类的。

        我垂下眼，忽然就觉得手边的巧克力不香了，烦恼的把它扫远了，停留在初始界面的电脑也被我推开，我趴在桌子上装作自己睡觉了。

        ——其实我也是有自己想法的！我想去看悟呢！

        但是不行，我现在还弄不清楚自己到底是个什么身份，贸然去的话惹了麻烦就糟糕了，我又不是去给悟添麻烦的。

        所以为什么偏偏总是想不起来那些重要的记忆，记忆最深的竟然是那满桌子满地的演算纸！而且无论我怎么回忆都回忆不起来那里到底有什么特别的，只能肯定不是美国那间屋子。

        啊啊……好烦啊，为什么苏格兰不能把时间订到今天晚上呢？

        ……等等？苏格兰？

        想到这里，我直起腰，一把搂过电脑，借着不久前摸到的暗网暗搓搓的查起‘苏格兰’。

        苏格兰……苏格兰…………英国？

        我迟疑了一下子，先放下了打字的手，自己思考起来。

        这个地方最出名的也不过是格子花纹、风笛、畜牧业以及它的——威士忌？

        等一下，苏格兰威士忌？威士忌？酒？？

        总感觉莫名很熟悉，朔野以前喝酒吗？

        我不自觉的眯起眼睛，唔……还真有点熟悉，就他了吧。

        所谓的‘组织卧底’，那就说明朔野也干过这行吧，但对方的卧底身份肯定不是朔野揭发的才对，不然为什么和我说话的语气这么平静甚至有种被管教的感觉——咳，他真烦人，多管闲事。

        组织……组织……苏格兰威士忌是个代号，是种酒……只有他一个代号以酒命名还是全员都是呢？如果全员都是的话……那这岂不是个全员以酒命为代号的组织？

        以酒为代号啊，听起来不是港口mafia呢，但跟mafia也差不了多少吧？太宰治说过让我捡回‘老本行’来着，我还以为我原来是个mafia……还是需要查一查。

        又一次直起身子，我随意划了点钱匿名在论坛悬赏具有这个特征的组织的信息，还标了加急，字里行间都透露着‘人傻、钱多、速来’的意思。

        好在论坛当今社会人类对金钱的渴望没让我失望，私聊出现了一波人，我迅速浏览刷下去一些根本没有情报但想骗钱的，又从下往上倒着刷走那些与题意无关的，最终剩下了不到十人。

        我想了一下，干脆挨个告诉他们随意发挥，说一条打一部分钱。

        虽然甄别优劣选择听最优秀的那个的情报这个方案是最划算的，但对一无所知的我来说大量的消息非常有利，而且我也不差钱——总的来说，我物质方面只维持最低的温饱就行。

        除了对巧克力执着了点外，我一切都是能怎么样就怎么样的，对我来说，能得到好的那当然是不错，但如果只有坏的我也不会有任何怨言……怎么说的好像有点凄惨？

        错觉吧？

        边打开小游戏摸鱼吃巧克力边等待这几位提供的情报，我正觉得有些无趣，忽然就听见“咚——”的一声，天花板上传来楼上东西掉地下的声音，听起来那东西还在地上滚了一圈。

        抬头盯着什么也没有的房顶，我仔细倾听，但接下来那上边却安静了，像是对方觉得自己闯祸了一样。

        说起来，是楼上啊……山下么？那女人在搞什么？这几天忙得手都开始抽筋拿不住东西了吗？

        真奇怪。

        又等了会，我这回彻底确定山下没有任何生命安全，终于愉快的查看起那些人发过来的情报……

        ……

        十一月五日，我起了个大早，因为昨晚睡得很好，所以不需要更多的睡眠了，干脆就起来保养保养咒具，找找手感。

        由于朔野的下意识，我也很习惯把房间整理得很一尘不染，这倒不是因为洁癖，而是出于‘减少留下的痕迹’的目的做的。

        屋子也不大，我保养完刀具闲的没事就清洁起了地面，桌上的电脑被我拔了网线放在那里……说起来，我昨晚已经大致了解那个成员以酒命名的组织的情况了。

        组织名字不详，只知道内部主要成员都以酒名为代号，并且习惯穿黑衣，所以又被人称为‘黑衣组织’，是个跨国犯罪组织，赚钱的路子包括但不限于□□，涉及的领域广泛，做事不留丝毫痕迹……还据说有人曾目睹过疑似他们处决叛徒的现场。

        ——感觉也没得到多少消息嘛。

        而且也不知道苏格兰这个有酒名做代号的主要成员到底怎么被朔野知道是卧底的……对了，朔野之前不是从那里‘辞职’了吗？这么说我还要躲那帮家伙的追杀？虽然说一个追杀两个追杀都是追杀，所谓债多不愁……但是那个苏格兰现在到底还是不是组织成员呢？我这么去不会是自投罗网吧？

        越想这件事我越烦，干脆把拖地工具扔到了卫生间，打开了书桌前的窗户透气。

        这个落离商业街还挺远，甚至有点偏僻，平常也没多少人路过，倒是风吹得挺新鲜，我还蛮喜欢这点的。

        吹了会儿风，我内心差不多平静下来了，准备去会会那位苏格兰。

        走之前我还特意换了一下衣服，倒也不是见他要正式一些，而是身上的衣服穿着睡觉了，就算不搞正式的，也不能把满身折痕的衣服穿出去吧？很糟糕的。

        于是九点钟，我坐上了去往市中心的车。

        ……

        …………

        ………嗯……怎么说呢？

        老实说，我没想到会是这个结果。

        早上九点三十五分，我准时到达了这家餐厅，走入了苏格兰事先预定好的包厢，结果侍者刚领我进来，就神神秘秘的拿出一个公文包交给了我。

        公文包有点沉，不像是里面放了纸质文件之类的东西的重量……

        ——‘是预定包厢的先生交给我的，说是务必送到您手上！”

        我：“…………那他人呢？”

        侍者无辜的眨了眨眼：“走了呀。”

        ……

        我失语了。

        “什么时候离开的？”“大概在九点左右。”

        侍者回答得很快，他还殷勤的补充道：“我很确定的！因为我们店的货车九点到，那位先生在货车到后不久就走了！”

        说完他还蛮期待的看着我，整得我一头雾水，一时也摸不清苏格兰的意思，只能打包了一份甜食和咖啡，不知所措的走出了店里，叫了一辆出租车回到我的小破楼里。

        ……这都什么事啊……这种放出boss预警之后结果连个精英怪都没出现的感觉……

        ……

        很生气！

        坐在出租车内，我左手公文包右手甜点，内心突然升起一股无名火，烧的我想把车门踹开，不管不顾的做一些疯狂的事。

        ——这个苏格兰怎么净干一些讨厌的事！

        顶着前面司机越来越惊恐的眼神，我咬牙切齿的在内心发誓下回绝对不能再被人当成候子耍了！这是底线！

        “……那个……客人？”司机试探的开口，语气中透露着显而易见的小心翼翼我顺着声音抬眼看他时，从后视镜看我的司机甚至瑟缩了一下：“很抱歉打扰您的沉思，但是您的手机已经响了半天了……”

        “……嗯？是吗？”我掏出手机一看，还真是，来件人是孔时雨。

        他发了一封邮件，邮件的大概内容就是给了物色了一个任务，是九州福冈，有个□□称感觉到身边有咒灵，要我去祓除。

        我不想去，更不想搭理他。

        因为咒术界的东西基本我已经了解了，不是很需要他了，再说我也不缺钱，接委托干什么？找个理由旅行吗？很无聊的。

        而且这种委托为什么要发布在黑市上，不该去找咒术师……吗？

        手机又响了一下，这回却是‘剧本’了。

        ——「你决定接下这个任务。因为你知道那时五条悟也会出现在那儿，你要去观察他，找出他的弱点。」

        ……真就说什么来什么？那我可就不客气了。

        熟练的忽视剧本日常的狗血剧情，我立刻兴致勃勃的回复孔时雨表示我接受委托。

        而对方也很迅速的发来了具体地址，用很老道的感觉给我发信息，意思是晚上赶到就行，不用那么着急……

        我突然感觉耳垂有点痒，歪头在肩膀上蹭了蹭。

        ——可是委托人不是要越早越好吗？

        但是孔时雨看起来经验很足的样子，姑且信他。

        虽然还要研究如何躲避六眼的探查，但不可否认我瞬间就心情好了起来，就算想起苏格兰也不会很生气了，真是太好了。

        -

        昏暗的屋子内，一只蜡烛立在木质地板中央，被悠长历史浸渍的墙壁上映出了两道人影。

        穿着朴素和服的老人跪坐在地上，虽然因为年老而佝偻起身躯，但无论是斟茶的动作还是神情仪态都依旧与规矩不差分毫，就像刻入了骨子、融入了血液一样。

        他对面坐着位年轻男人，与他那种守旧的姿态完全不同，这人留着利落的短发，细碎的刘海遮到眉头，身上穿着时下卖得大好的西装。

        但很奇怪，虽然男人身上各处都提现着他的与时俱进，但无论是眼神还是礼仪却都散发着岁月沉淀过的气息，矛盾至极。

        “我说的没有错吧，五条长老，他回来了。”

        年轻人喝完茶，率先开了口。

        坐在他对面的老人不动声色，过会儿才含糊的说：“……老夫已经派人追过去了。”

        “追过去——然后呢？您准备怎么处置他呢？”年轻男人半阖着眼，挑起一抹笑，“不会是准备大义灭亲吧？”

        老人沉默着，放置在双腿上的枯瘦手掌慢慢蜷缩起来。

        “到了必要的时候，老夫自是会完成前家主未能完成的事的，就不需要你‘操心’了。”

        “可是，恕我直言，您派过去的那些人就算全上，都伤不到他一点儿皮毛，送死罢了，更何况……”男人眼中流出讽刺的笑意：“您的人永远落后他一步，如果没说错，这次已经人去楼空了吧？”

        “……”老人端起了一杯茶，却没有喝得意思，“……那依你看，怎么做？”

        “五条家为了逃避‘灾厄’，几年来除却确认对方的存在外，你们从不敢去关注‘五条朔野’，就好像这样他就从未存在了一样……”

        “——多么可惜。”男人用充满惋惜的语调说：“你们不知道他现在已经成长到了何种地步了——我是说，除了‘最强’，还有人能让他长眠吗？”

        “砰——”

        茶盏掉落在地面，淡黄的液体随之涌出，渗入了地板层内——

        “区区一个无咒力的普通人，未免太高看他了！”老人从喉咙里发出来了沙哑不堪的声音，凹陷的眼眶里的眼睛睁大，眼球就像要跳出来一样，似是呓语又似是告诫一般的说道：“‘双生子乃是灾厄’……他们绝对不能见面，不能知晓对方的存在……绝对…不能…………”

        末了，他又像受到惊吓一样抬头，可怖的眼睛里布满血丝，说出来的话如同残破的风箱。

        “——老夫警告你，万万不可打五条家子嗣的注意！无论如何！我的人已经找到了他新的落脚点，这次无论如何也会除掉他！包括一切知情的人！”

        “既然您这么说，那在下也无可奈何了。”

        年轻男人顺从的应下，面上笑意不改，眼底却是一片讥讽，在老人没看见的地方，露出嘲笑他不自量力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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