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2. 102 顾二探病

        季未然已经不是那个小姑娘了，还需要所有事情都要让姐姐让着的时候，她会长大，会进入社会，那个时候，没人会因为她的病而怜惜她，让着她。瞧，这就是个弱肉强食，适者生存的社会。

        终究有一日，姚绣的爱会让季未然走向毁灭的彼端，会一步步的杀死她所爱的孩子。

        云端的笑容很淡，看在姚绣眼里却是一抹煞白，她惴惴不安，她一面喜欢习惯性的疼爱季未然，一面又忍不住将云云当成出气筒，几日一病而倒，几次危在旦夕，然然又是那样柔弱的性子，她得时时刻刻的看着，生怕然然会受了欺负，云云也外出不归。

        所有的事情都压在她一个人身上，姚绣夜里日日哭，这么多伤痛一齐涌来，她撑得好辛苦，巨大的压力和悲伤几乎快让她崩溃。云端的出现，似乎真好就是姚绣所有事情的爆发点，她讨厌打小就极有主意的大女儿，她和自己不亲，她作为母亲，骂一骂又有什么呢？

        她只是快要撑不住了，有了情感的宣泄，姚绣想，大概她会好很多，于是在看到云端出现的时候，她还是有点高兴的，在她所有情感快处于崩溃的时候，出现了细微的口子，她由着自己的愤怒将这个口子撕开，越撕越大，心意的满意和慰藉才能稍微快意几分。

        几乎是毫不怀疑的，没有一刻停留的，姚绣将懵懂出现的云端选择作为了一个宣泄的出口。她心底总想着，云云是她的女儿，她怎么做云端自然得受着，像所有母亲一样，姚绣对这件事极有优越感，她对女儿做的所有事情，她们都不能说什么。

        季儒不舒服的皱了下眉，云端的眼一下欣喜的亮起，仔细的看季儒是否要醒来，一会儿过后，见季儒再没有其他的动向，云端才收回失望的眼，淡淡的瞥向终于安静的姚绣，“如果没事的话，妈妈可以带着然然回去休息，毕竟她身体不好，今晚我看着爸爸就好。”

        也许要姚绣一个人回去，她是不会愿意的，但是她舍不得季未然这样整夜整夜的熬着，一个正常人，都受不了连着几夜的折腾，何况还是柔弱的季未然，姚绣就算不考虑自己，也会考虑季未然，当然，也不会放过季未然心心念念的赵凉川，如果留下赵凉川和云端在一起一晚上，姚绣是死都不可能的，她是那么担心赵凉川会被自己勾了去。

        只见姚绣脸色不好看的变换，眼神闪烁的望了云端一眼，咬咬牙，“你这么久没见你爸爸，今晚上守着也可以，那明天换我们来替你。”

        云端笑笑，轻轻的回答，“好。”

        我们，她，姚绣的做法实在是太过鲜明，连一点的隐藏都不会给自己，真的当自己不会伤心么？

        见云端不再说话，姚绣待在房间觉得闷得慌，直接转身就出了病房，待她走后，云端关了灯，只留下季儒病房前的一盏台灯亮着，温暖的昏黄，单独拿的笼罩在相隔不远的两人身上，云端伏在病床上，安静的如同一个乖巧的孩子，静静的看着病床上的老人。

        赵凉川站在门外，一双温柔的眼看了良久，才转身离去。

        门里门外似乎是两个全然不同的世界。

        云端磨砂着季儒皱巴巴的手，心下酸涩成一片，她从来不知道季儒已经老成这样，她还一直让他担心，云端心疼得很，同时心里也恨自己，是不是她太矫情，抛下爸爸就远走南方，这个时候，她觉得姚绣说得对，也许是自己将爸爸气成这样的，他身体那么硬朗，怎么会突然就病倒呢？

        她躺在沙发上，转醒的时候，外面才微微有些亮光，云端伸了个懒腰，动了动浑身酸疼的腰，暗想年纪大了啊，才睡一晚上沙发就腰酸背痛，这可如何是好？

        拉开窗帘，玻璃上还满是雾气，云端推开了一点窗户，让外面新鲜的空气流通进来，呼吸新鲜空气对病人有好处的。猛然被涌入的冷空气激得一个抖擞，，沂城今年的天真是特别冷啊，  比白云村哪儿还冷，不过室内还好，有暖气，即使是和衣睡了一晚上，除了浑身酸疼外，倒是没有多冷。

        打开窗户后，云端才摸出手机看了眼时间，额，才六点过十分，心里得意的想着，若是唐奕知道自己现在起来得比他还早，定是很有成就感的。

        云端去外面的洗手间简单的洗漱了一下，水还是有些冰冷，刺激在脸上，云端一跳一跳的搓着僵硬的脸，顺带暖和下冰冷的脚，冬天啊，真是个烦人的小表砸。

        推开门，云端看季儒还没有醒的迹象，想了想，找了个小护士看着一会儿。随后云端就急匆匆的跑下楼去买早餐，但爸爸现在病着，云端也摸不清他能吃什么东西，不能吃什么，不敢买杂了，只买了白粥和一小碟的酱黄瓜，自己则买了鸡丝皮蛋粥，还有一点水果提溜着上楼了。

        “谢谢啊，真是麻烦你了，”云端大大的笑着对圆脸红润的小护士道谢，护士对着云端也笑笑，客气得说没说什么，送到病房门口的时候，云端将打包好的一份鸡丝皮蛋粥塞进护士的怀里，“想着这么早，你可能什么也没吃就被我拉来照看我爸爸，一并买了，趁快吃吧。”

        护士脸红的推辞了几番，这才略带亲热，用熟稔的口吻说，“我们做护士的，就是照看病人，何况季先生也是该我负责的，以后有什么事儿叫我就成。”

        云端忙道谢几句，看着人少，赶紧推着小护士去吃饭。

        这个时候来回走动的，多半是值夜班的，被云端拉着照看季儒，工作了一晚上，可病人也是该她负责的，她也不好拉下脸来，就等着云端了，没想到家属还帮自己带了一份早点，心里的气就消了，拿人手短，吃人嘴短，小护士觉得这眉清目秀的女人一脸和善，做人还是不错的，想着以后多关注点季先生的情况当时一份情谊了。

        云端拿了一个空着的饭盒接了半碗开水，将塑料碗装好的白粥小心翼翼的放进去保温，等着季儒醒的时候，刚好也可以吃。

        然后坐在沙发上，搓搓手开始吃热气腾腾的粥，其实味道并不能算特别好，但在这个时候吃，云端觉得还不错，比豪华的饭店里，服务员气质高雅的端着一小碗几口就可以解决的粥来得强。

        七点半左右的时候，顾成掀着眼皮不耐烦的提着制作精良的可口早餐，二五八万的走进来，看了一眼病房内还未醒的老人，然后很大爷的将手中的饭盒扔给明显惊愕的云端，心里无比的得意，“九重楼的早点，和爷一样的待遇。”

        云端心里无比可惜的摸着已经很饱的肚子，突然就怨恨，顾二少既然你有心送早点为何不早点来？偏生等她都吃得很饱的时候，才悠哉悠哉的高贵的俯瞰人间，说一句，赏你的。

        面对此情此情，云端心里为暗暗的说一句：你大爷的！

        但顾二少是什么人，她是惹不起的，于是云端作很惶恐的模样，忐忑的问，“顾二少怎么过来了？”

        嘴上这样说着，心下已经转了几个来回，顾二能这么早来这里，是不是说季儒生病他一早就是知道的？既然顾二少都知道，那顾二有没有告诉过唐奕？

        看云端一副受宠若惊的小模样，顾二的心情甚好，她终于能体会到爷亲自招待她是一件多么荣幸的事情了，这样有质的飞跃的觉悟，顾二表示很喜闻乐见，自身形象也是高大了几分，毕竟这是唐奕那厮看上的女的，身份地位或可等同于唐奕。

        顾成揣着气度淡淡的开口，“你才回来沂城，小奕让我多照顾着些你。”

        小奕？云端脑仁跳跳的疼，怎么也无法想像唐奕被人叫小奕的模样，真是黯然销魂呐。

        “啊，多谢顾二少了，我本来就是土生土长的沂城人，实在是不必了。”顾二总在她面前晃悠的话，云端觉得自己有点受不住。不过顾二说是唐奕所托，云端有一丝的难得的雀跃，淡然的眼里蔓延遮不住的喜悦，发着光亮，问顾二，“你昨儿见到他了？昨天我也去看了。”

        顾二见云端高兴，眉眼梢上都带了活泼，也就坐了下来，“恩，你去的早，应该是和我错过了，小奕说你回来了，让我照顾着你几分，谁要是闹事，可以找我，如果找不到我找何度也可以。

        季儒生病的当口，谁还会闹事呢，爸爸的评风一向很好，人际关系很是不错的，季未然常年在外，若说她现在不远牵扯的人，大概就是陆恺南而已了。眼眸闪烁，直觉顾二这么早来，不会单是就送早餐和告诉自己有麻烦找顾二。

        “我爸和大家的关系都很好，家里也没什么事，谁会闹事呢？”云端看着他笑，等着顾二的说辞。

        顾二一手握拳在嘴边咳嗽了声，顺着道，“以防万一，爷是说有事的话就找我和何度，无事自然是好的。”

        云端哦了一声，这个时候的帮助她自然是会承情的，但她和顾二总归和她是不熟悉的，也就总共加起来，也就见了四五次而已，若说真有什么事发生，云端也不会去找他的。

        这时候，季儒却是幽幽转醒，云端欣喜的几步蹦跳起几步，俯身看季儒，开心的说，“爸，你醒了啊，有没有哪儿不舒服，要喝水吗？”

        季儒眨了几次眼后看清眼前的景物，恍然看见是云端，高兴的笑了，忙伸出手，声音虚弱的说，“回来了啊？”

        云端强忍着眼泪，急忙伸出手握住季儒的，直点头回答季儒，“爸，是我，云云回来了，我昨儿就回来了，不过你睡了我守了你好久，你都没醒。”

        季儒却是笑，目光移向云端身后的顾二少，云端瞧见，连忙介绍，“爸，这是一个朋友……”额，老实说云端不知道顾二少叫什么，只听秦心和何度叫的顾二少，她也就跟着叫了而已。

        现在云端倒是头疼，要怎么介绍他了，眼角看向顾二少，尴尬的瞥他一眼。

        顾二少心下恨恨的，想他在沂城，只要搬出顾二少的名头，谁不知道他是谁，现在倒好，搁季家了，他还得恭敬的来个自我介绍，这叫什么事儿？顾二在季儒面前极其谦逊的笑，怎么说呢，就像是炎炎夏日里的一杯冰冻绿豆汤，喝一口凉兹兹的。也像冬日里的一个高档烤火炉，暖人心脾。

        总的来说，就是很舒服，谁看了就会觉得很舒服，心想这孩子真不错这种话。

        “季教授您好，我是顾成，以前在学校的时候，我还去听过您的课，不过您可能不记得我了。”顾成的语气很中正，语调里都透着一种难得的温驯和恭谨。

        云端疑惑的看了他一眼，他还去听过爸爸的课？额，她以为像顾二这种人，应该是被家族里拐带去美利坚那种资本国家留学的，没想到他的大学是在沂城的。

        季儒听闻是自己的学生，眼里的多了些和蔼，让云端扶着自己坐起来。云端连忙调了床位的高度，又塞了一个枕头在季儒的背部，让季儒可以更舒服点。

        然后季儒这才对着顾二少再说，“顾成？学生太多，人老了，好多都记不得了。”

        顾二想了想，道，“是02届的，当初老师还是教的古代文化史，好多年了，也难怪老师不记得，还记得老师的课每次都有很多人，来晚了还没位置。”

        原来顾二真是爸爸的学生，云端最开始以为顾二知道爸爸是教授，也就编了个由头，忽悠爸爸呢，好拉近拉近关系。

        云端为着自己的这个想法可耻了下，暗暗呸了声，叫你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提到教学事业，季儒显然有了很浓的兴趣，精神也好了很多，和顾二侃侃而谈。顾二知道的也很多，即使是面对有丰富学识的爸爸，没想到顾二也能接上几句。

        云端望着手中空空如也的开水壶仰天长叹，人呐，不可小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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