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分身乏术

省委凌书记一直没有官方的消息，确切的说应该称之为原省委凌书记，因为新省委书记倪书记已经到任。有传闻说凌书记贪腐严重，查实的受贿金额上亿，还与数名女子保持不正当关系，也有的说没这么多，一两百万而已，其实无论是一个亿还是一百万，结果对凌书记来说基本一个样。接替他的倪书记到任后的首要任务就是赴全省重要的市区开展调研，江州是新书记调研的第三站，与原凌书记将江州作为就任后调研的第一站略有不同。倪书记到江州的时候，作陪的江州书记也已经换了人，原江州市委胥书记调任省里，变成了省计生委的胥主任。

        倪书记调研那天上午，一行人簇拥着来到北滨路，据说当时倪书记心情不错，他遥望着码头外粼粼的江面谈笑风生，指点江山，赞叹说这个地方不错，建设好了，毫不逊色世界一流的港口码头。倪书记一行人没去万达广场，而是沿着马路去了江州广场，走到那块巨大的广告牌前，倪书记抬头看了看还一直挂在上面的那条旧标语，没有说话。

        和广场上的群众见了面，握了手，问了好，倪书记在市委开会作指示，说江州的发展定位应该是库区的旅游环保中心，要调整江州经济结构，收缩工业项目，坚决关闭污染企业，倪书记说，国企是国民经济发展和社会稳定的坚强基石，国有经济绝不能从涉及国计民生的行业领域内退出，要彻底扭转国有企业竞争力不如民营企业的观念，叫停国企民营化。

        倪书记离开江州之后，市里即刻学习贯彻倪书记的新指示，开会动员，层层传达，级级落实。北滨路广告牌上的标语也换了新颜，“打造三峡库区明珠，建设东方鹿特丹港湾”变成了“建设新江州，打造三峡库区旅游环保中心”。没过两天，倪书记的指示就灌到了三多，一纸文件传来，请三多委派高管数名，与江州市委市政府及相关部门领导一起赴省，展开首轮收购的三多洽谈。省里要把三多的“成色”变回来，以省化工集团名义收回三多，省化工集团是纯而又纯的国有企业。

        收到通知后，穆铁决定三个人去省里，他，宋阔，还有我。我实在不想去，但穆铁已定，不为所动。

        出差去省里的时间是下周星期一，这个周末，我打算好好陪一陪孟旋。孟师傅的病情虽没有恶化，但也没有好转的迹象，孟旋的心情不怎么好。星期日的上午，我和孟旋准备去医院，韩英忽然打来电话，说绵绵在她那里，儿子一早就闹着要去室内游泳馆游泳，她不会水，担心儿子安全，而且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问我能不能陪着她俩一起去？我吞吞吐吐，左右为难，说下周一要出差去省里谈判收购转让三多的事情，周末很忙。韩英说儿子犟得很，你不去不得行。我说问问家里的情况再答复她。放下电话还未开口，孟旋主动问我什么事？我如实作答。孟旋低头不语，我也无话。片刻，她说既然这样，你就去吧，早去早回。我一把揽过她，感激地亲了亲她的脸颊，说替绵绵谢谢未来的新妈妈。

        一同出来，孟旋去医院，我在马路边等韩英的车。孟旋还未离开，韩英就开着车过来了。我让孟旋一道上车，让韩英转头先把她送到医院，韩英连忙赞同，叫孟旋上车。孟旋说医院近，不用。见我还站着，绵绵不耐烦的催促，我只得任由孟旋埋头而去。

        到了游泳馆，韩英去停车，我和绵绵拿着游泳用具在门口等她，停好了车，买了票，绵绵在前面蹦蹦跳跳地带着我俩进了游泳馆。

        这个季节，游泳馆的火爆可与茶楼麻将馆有得一拼，放眼望去，三个池子里的人干杵杵的，像一群群挤在快要干涸的河床里的河马。我去换衣室脱了衣服，套上泳裤，出来时，绵绵已在池子边迫不及待地等着我了，被韩英拉着，脱得像一条光溜溜的泥鳅鱼。我牵着儿子的手跨入池中，先用水拍了拍他的前胸和后背，然后一起没入水中。韩英没跟我们一起下水，而是坐在岸上一把椅子上替我们看着衣服，望着我和儿子在池中戏水。

        水里的儿子像鱼儿跃入大海一样欢快，扑腾了一阵子，我们又去滑梭梭板，几个来回后，绵绵的光腚便像猴子屁股一样，我跟着儿子在几个池子里打转，不敢大意。折腾了几圈，渐觉腰酸腿沉，可儿子还像孙猴儿一样精蹦，除了深水池和高高的跳台，哪儿都敢去，对我休息和注意安全的提议置若罔闻。一会儿，一个水池里忽然发出水浪的喧哗，引得另外两个池子里的人纷纷出来，下饺子一样往那个水池里跳，原来人工冲浪开始了。我和儿子也挤了进去，随着池子里的人浪而起伏着，十分钟之后，机器停止轰鸣，收回了满池的波浪，我拉着儿子精疲力竭地坐在岸上。

        这时，韩英过来了，她一手拿着矿泉水，一手拎着一个口袋，绵绵冲过去，躲开韩英递过来的矿泉水瓶，伸手在口袋里摸出一盒饼干，一把撕开，啃了起来。

        韩英把矿泉水递给我，我拧开灌了几口，她又从包里拿出我的手机，说刚才响了几次。我接过来，一看是孟旋的电话，连忙背过身，打了过去。

        “我手机没在身上，才看到电话，啥子事？”通了，未等孟旋说话，我抢先解释道。

        “我想问你中午回不回来吃饭？”孟旋说。

        “哦，可能回不来。”我犹豫了一下，接着说，“别管我，你自己吃吧。”

        “下午我要去家里拿点东西再去趟医院，你什么时候能回来？我想跟你一起去。”孟旋说。

        “德华！快！快！快！儿子又要下水了！”没来得及回答，我便听见韩英大声的呼喊，抬头一看，绵绵正在努力挣脱他母亲的拉拽。

        我急忙冲过去，韩英尖叫了一声，儿子已经摆脱了她的控制，奔向泳池。慌忙中我把手机丢给韩英，追捕逃犯似的扑向了儿子。

        又泡了一个钟头，我连哄带骗地把儿子从水里揪出来，到洗浴室冲洗干净，换上衣服，结束了今天的游泳馆之行。让绵绵上岸的筹码是给他买一瓶2.5升的可乐，这是我俩背着韩英私底下的约定。

        出了游泳馆，征求儿子的意见，我们去万达广场吃了一顿西餐，不知何时，绵绵忽然对一种叫做意大利面的食品钟情起来，应该是韩英的影响，因为除了她，没人会带绵绵吃西餐。

        吃完午餐已经两点多了，韩英把我俩送到了绵绵爷爷奶奶家的楼下，等韩英开车离开后，我们折回去进了一家小超市，出来，乐呵呵的儿子两手抱着一瓶大大的可乐，把绵绵交给了他奶奶后我就走了，母亲问孟旋有段时间没来了，是不是今天晚上和她一起来家里吃饭，我说今天不行，改天。

        下了楼，我又给孟旋打电话，她还是没接。从游泳馆出来已经打了好几遍了，都没通，我只得先往家里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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