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王志刚在一个楼洞前停下：“到了！”

        他翻身下马，陆十一也下了马，又把何小双抱下来。鞭炮齐鸣，锣鼓声更加密集。

        王志刚带头，陆十一和何小双陪着，一起向楼上走去。很快就到了二楼，王志刚示意，陆十一对他做了个加油的手势，走上前去敲门。

        王志刚深吸一口气，紧张着注视着陆定一的手。

        门开了，一个端正朴实的女孩站在门里。她的手上戴着橡胶手套，长发在脑后随便地挽了个髻。

        王志刚一下子跪下去：“辛囡，过去是我对不起你，我鬼迷心窍。我只想问问你，你今天愿意做我的新娘吗？”

        王志刚一口气说完，抬头眼巴巴地看着辛囡。

        辛囡吃惊地瞪大眼睛，显然毫无思想准备。

        陆十一清清嗓子：“是这样，辛小姐，王先生今天结婚被放了鸽子，你愿意做真正的新娘吗？我相信王先生经过这次，一定会懂得珍惜……”

        辛囡看看陆定一，把目光转到王志刚脸上，便再也移不开了。那张她熟悉的脸向她扬起，脸上纠结着无数复杂的表情：委屈、恳求、担忧、羞愧……

        辛囡的眼泪不自禁流下来，她心疼地拉起王志刚，清楚地说道：“我愿意！”

        “你真的愿意做王志刚的新娘？——在这种情况下？”陆十一再次核实。

        “我爱的是你这个人，我愿意做你的新娘！”辛囡回答陆十一，却是对着王志刚。

        王志刚一把把辛囡抱在怀里，两个人紧紧拥抱。

        何小双挤在两人中间：“对不起，两位，打搅一下，时间不早了，请新娘接花！”

        陆十一乐了：“小双说得对，你们以后的日子长着呢，有足够的时间表达感情。现在新娘必须得抓紧了！”

        辛囡回过神来：“我什么准备也没有啊！”

        陆十一挤挤眼，胸有成竹：“放心，我有备用！”

        陆十一朝后面招招手，两名工作人员拎着化妆包和衣服走过来，开始给辛囡梳妆打扮。

        陆十一拉着王志刚到旁边：“耐心等一会儿……今天备用新娘的化妆和服装全部免费赠送！”

        酒店里，接到陆十一电话的苏达绿，正指挥着酒店领班等一帮人更换横幅和电子显示屏内容，和主持人交代。

        面对这突然变化，参加喜宴的亲朋好友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一阵锣鼓声，又一阵鞭炮声后，主持人走上主席台：“在这特别的日子，我们为一对新人举行结婚庆典，下面有请新郎王志刚、新娘辛囡走上红地毯……”

        下面一片哗然，大家交头接耳，互相打探。

        在婚礼进行曲中，王志刚牵着辛囡走过红地毯。辛囡蒙着红盖头。

        主持人：“先请新郎揭开盖头，让我们一睹美丽的新娘！”

        王志刚接过称杆，挑开辛囡的红盖头，露出辛囡的笑脸。喧哗声加大了。

        一个席思敏的亲戚站起来大声质问：“席思敏呢？席思敏应该是新娘！”

        外面一阵吵闹，席思敏穿着一身喜庆的喜装，提着裙子大踏步走进来。酒店门童跟在后面，为难地阻止着。

        席思敏挣脱开门童，一直走上主席台，对着辛囡就是一巴掌。

        王志刚一把挡住席思敏的手：“你想干什么？”

        席思敏又去抓辛囡：“我才是新娘，哪来的冒牌货！”

        王志刚挡在前面，席思敏又用头撞王志刚。

        辛囡从王志刚身后闪出来，语气平和：“不好意思，本来新娘确实是你。但是关键时刻，你放弃了！而我，恰恰爱的是王志刚这个人，我不在乎他有没有房子，有没有车子。谢谢你将王志刚还给我，谢谢！”

        说完，辛囡深深鞠躬。

        王志刚过去亲昵地揽住辛囡，神态坚决：“思敏，今天我求也求了，跪也跪了，你们一家人为了一只金锁链，一直故意刁难……如果没有辛囡，我会是一个跑了新娘的失败新郎。是你一盆水泼醒了我，让我知道什么是真爱，谁最该珍惜！对不起辛囡，委屈你了，过去我真是鬼迷心窍！”

        主持人及时介入：“这真是一场特别的婚礼，谁对谁错，我们不去评价，但我们应该能看清楚，当一心盯着物质，爱情也会变质，老实人也会寒心……今天，我们大家很高兴来做见证人，错位的青花瓷，终于等来了属于自己的烟雨天，生命从此开始有意义……”

        席思敏一屁股瘫在地上……

        对等你开始婚庆公司来说，这场变故的婚礼有意想不到的收获。第二天的总结会上，陆十一用鼠标点着网页，指点大家看：“王志刚和辛囡的故事，大家讨论得真是激烈！”

        “不光是网站，还有微薄、微信、QQ，那传播速度真是飞速，所谓铺天盖地就是这个样子吧！”苏达绿的表情，可以用眉飞色舞来形容。

        何双双也是抑制不住地高兴：“你们就得意吧，你们也有足够的理由得意——这个效果，什么广告也比不上！”

        接到曹告白的电话，叶天明按照约定时间，准时来到曹告白的住处。

        走近曹告白熟悉的四层小楼，叶天明吃惊的发现，“告白婚庆策划公司”的招牌不见了，被一块“等你开始婚庆策划公司”的招牌代替。晚霞满天，新的招牌熠熠生辉，带着清新，带着朝气，扑面而来，让人不由得精神一振。

        曹告白的公司是改名了还是换人了？最近好像发生不少变化啊！看来这段时间自己光顾着忙自己的事情了，对曹告白关心太少。叶天明心里暗暗指责自己，加快步伐向楼上走去。

        推开门，叶天明看见曹告白正在跟两个气质女子说笑着，旁边还有一个活泼可爱的小女孩。叶天明认出其中一个是叫苏达绿，回国时在这里一起吃过饭。另外一个长发女子转过头来，叶天明只觉得似曾相识，正在脑子里搜索记忆，却听到曹告白介绍道：“这是我的新房客何双双，也是苏达绿的闺密！那是她的妹妹何小双……”

        叶天明只脑子里“轰”地一下，曹告白还在说什么，他已经听不到了。何双双，多么魂牵梦绕的名字，多少次午夜梦回，他心头发紧地默念着这个名字，一直到天亮。而此时，她蓦然出现在他的面前，幽幽地却意外地扫了他一眼。只一眼，便让他肝肠寸断：这一眼，有他熟悉的刁蛮清纯，更多的是沧桑和忧郁。她的眼睛依旧亮晶晶地，却冰冷警惕，没有一丝温度。

        这是叶天明吗？那个谢霆锋一样帅气的帅老师，他那一头乌黑油亮的头发呢？那短短的寸头两鬓，为什么落满刺眼的白霜？那明亮阳光的眼睛里，为什么是挥之不去的忧伤和沧桑？

        “你好！”苏达绿落落大方，跟叶天明打招呼。

        “好了，你们接上头了，我该撤了。小麻烦，我们去吃肯德基了！”一切都太出乎意料了。何双双只想快快离开，找一个安静的地方梳理自己纷乱的思绪。她拉过何小双，就要撤退。

        何小双经过叶天明跟前，停住脚步，“哥哥，你好帅啊！”熟悉的眼神，同样的语气和称呼，让叶天明心中绞痛。

        “帅哥哥，我跟姐姐去吃肯德基喽！你也去吗？”何小双的邀请让叶天明身体一震。他看了看何双双，后者却转过头，拉着何小双：“小麻烦乖，哥哥还有事情，下次再去吃！”

        “好吧，帅哥哥，下次你请我吃肯德基！”何小双看叶天明点头，才恋恋不舍地跟着何双双向门口走去。

        “再陪我一会儿嘛！”苏达绿挽留何双双和何小双。

        “你们见了面，我这牵线搭桥的任务就算完成。”何双双回头一笑，并没有停下脚步。但是苏达绿却觉得何双双如此反常，那匆匆而别怎么也有逃跑的味道，而那笑容，分明有些苦涩，还有些悲伤。苏达绿揉了揉眼，怀疑自己看错了。她还想说什么，门却在何双双身后关上了。

        “真不够意思，这么快撂挑子！”苏达绿自嘲般的嘟囔着。

        曾几何时，她的眼神是多么依恋、多么亲密……何双双刚才冰冷的眼神挥之不去。叶天明心里巨浪滔天，已尘封多年的往事扑面而来……

        厨房里，叶天明和何双双围着围裙，何双双操作，叶天明做指导：“对，可以放葱花了，鸡蛋……把鸡蛋打进去，颠炒……好了，鸡蛋成型了，可以放米饭了……对，放盐，再放点酱油，这样可以提味……好，大功告成，下面让我们来分享双双大厨的手艺！”

        何双双将炒锅里的蛋炒饭铲进盘子里，成就感十足地喊道：“来喽，客官，楼上请，双双大厨的蛋炒饭人间美味、世间少有！”

        何双双舀一勺蛋炒饭送进叶天明的嘴里，叶天明嚼了嚼，味道太难吃了，他不禁皱了皱眉。何双双紧张而期待地盯着他：“味道怎么样？”

        叶天明赶紧吞下去，欢快地笑道：“不错，恭喜双双大厨，彻底出徒！”

        “真的？！谢谢你，帅老师，教会我做饭！”何双双满怀感激。“我真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

        “简单，跟你爸爸说，给我加薪！”叶天明半是玩笑半认真地说。何双双不会知道，当时叶天明的母亲已经住院一个多月，家里的钱全花光了，能借的亲朋好友也都借遍了，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

        何双双亲吻叶天明一下：“没问题！你就那么在乎钱吗？”

        “我需要钱，但是我不爱钱！”叶天明的回答让何双双似懂非懂。她舀起一勺蛋炒饭送进自己嘴里，得意道：“杜拉斯说过，一个人聪明，表现在各个方面，包括爱情、厨艺……哇，好难吃，咸死我了……该死的帅老师，竟敢骗我！”

        何双双捶打叶天明。叶天明任由她捶打，笑着说：“是我的疏忽，你太迷人了，我注意力都在你身上，好像就放了两次盐……但是双双大厨的手艺好，我喜欢吃！”

        叶天明接过何双双手里的勺子，大口大口吃起来。

        “哼，就会甜言蜜语……”

        何双双嘟着嘴撇一眼叶天明，用手抹一下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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