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众人顺着曹爸的手指一看，果然，一条蛇正缓慢地从小皮球胸前的衣服爬出来，探出大半个身子，昂着头，吐着信子，仿佛在审视着每个人。

        “打啊，快点打啊！”曹妈大叫，声音都变了。

        众人慌忙离开饭桌各自去找工具，却见小皮球不慌不忙，用手抓起那条蛇，放在手臂上把玩起来。

        “你这孩子，胆子太大了，敢玩蛇！你伯伯最怕蛇了！”曹妈嘘了口气，拍着胸口嗔怪。

        曹爸一屁股跌坐在椅子上，脸色苍白，满脸虚汗。

        苏达绿猛然想起来，这就是刚才在集市上训蛇表演的那条小蛇，不知什么时候钻进小皮球的衣服，被她偷偷带回来了。难怪刚才她和何小双两个人一直在嘀嘀咕咕！但她不敢说穿，不管怎么说，小皮球也是她带来的，把曹家伯伯吓成这样，她怎么也有责任。她暗暗后怕，幸好曹家伯伯没有心脏病，否则真吓出个三长两短来，自己还不得吃不了兜着走？！如此，菲塔和曹告白的感情，还不沉底画上句号？

        何小双瞪起眼来批评小皮球：“小皮球小朋友，你吓着伯伯了，快，赶紧道歉！”

        “对不起，伯伯！我道歉！”小皮球眼睛看着小蛇，敷衍地道歉。显然，对她来说，害怕蛇是件无法理解的事。

        曹告白不高兴了。一个大男人怕蛇，他记得小时候妈妈没少笑话过爸爸。但是看见爸爸吓成那个样子，他又有些心疼，由此万般痛恨不懂事的小皮球。但想到人家是来给他帮忙的，苏达绿还眼睁睁看着，他也不好当场发作，于是压着火、沉着脸对小皮球说：“小皮球，你吃饱了吗？吃饱了去院子里玩。如果还想在这里吃，就老老实实把那吓人的东西收起来！”

        这时菲塔把做好的红烧狮子头端出来，何小双看见叫起来：“狮子头，我好久没吃了！”

        曹妈看见她喜欢，也高兴起来，夹起一大块狮子头放进何小双的碗里。小皮球一看急了，把小蛇放进小竹篮里，苏达绿帮她找了块纱布盖好，曹妈又夹了一小块放进小皮球的碗里。小皮球一下子塞进嘴里，用手点着红烧狮子头的盘子，意思是还要吃。

        何小双不同意：“这个是小苹果姐姐专门做给伯伯吃的，先让伯伯吃！”

        曹爸听何小双这么说，特意看了一眼菲塔，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是吗？专门做给我吃的？我尝尝味道！”

        菲塔在桌子底下向何小双竖竖大拇指，对何小双替她表白自己的一番苦心，感激不尽。

        曹爸夹起一块红烧狮子头，放进嘴里，细细咀嚼，闭着眼睛咽下去，然后慢慢张开眼睛。菲塔、曹告白、苏达绿紧张地看着他，等着他的评价。就连曹妈也一脸地关注。

        曹爸似乎在回味，这过程如此漫长。终于，他点点头，脸上露出赞赏：“不错，不错，地道！”

        众人都不同程度地嘘了口气。曹告白这才自豪地解密：“爸爸，菲塔为了学这道菜，专门练了一星期！”

        “难为菲塔了，她一个外国孩子，能把红烧狮子头做得这么地道，不容易啊！”曹爸向菲塔点点头。曹妈也看着菲塔，脸上露出一丝难得的笑容。

        苏达绿不解地问曹爸：“伯伯，狮子头是扬州菜，您是土生土长的北京人，怎么会……会偏好这个菜？”

        曹爸端起杯子，对众人让了让：“先喝酒，我给他们讲讲。”

        众人都端起杯子抿了口酒，曹爸放下杯子，“这狮子头是扬州菜，但更符合北方人的口味，在我们这里叫‘四喜丸子’，只要是讲究地婚宴，都上要这道菜，图个吉利。这个菜，据说《齐民要术》上有记载，叫‘跳丸灸’，当年隋炀帝杨广沿大运河南下，御厨做了四道菜纪念扬州四大名景：万松山、金钱墩、象牙林、葵花岗，葵花斩肉，就是纪念葵花岗。到了唐代，郇国公韦郇国公韦陟宴客，府中的名厨韦巨元也做了扬州的四道名菜，当‘葵花斩肉’这道菜端上来时，只见那巨大的肉团子做成的葵花心精美绝伦，如雄狮之头。宾客们趁机劝酒道：‘郇国公半生戎马，战功彪炳，应佩狮子帅印。’韦陟高兴地举酒杯一饮而尽，说：‘为纪念今日盛会，‘葵花斩肉’不如改名‘狮子头’。’从此扬州就添了‘狮子头’这道名菜。　只不过……只不过我从没在扬州吃过，相反，都是吃的北方的四喜丸子。哈哈……”

        众人听曹爸娓娓道来，都听得有趣，苏达绿佩服道：“伯伯真是博学，我们以前只知道吃，还没注意过这些典故呢！”

        何小双自豪的喊道：“我伯伯！”

        菲塔也用钦佩的语气说道：“中国文化真是博大精深，就连一个菜都有这么多学问！”

        曹妈笑着招呼大家：“都吃菜，你们伯伯，今天可是找对认了，平时他哪有机会讲这个，讲了谁听啊？反正我不听！”

        何小双眼珠转了转，提议道：“谁想吃狮子头，先得回答我的问题！”

        “嗨，这么麻烦？好吧，狼多肉少，这个办法好！”苏达绿打趣。

        “注意，我要提了：早晨醒来，每个人都要做的第一件事是什么？”何小双看着众人，说道。

        “当然是穿衣服喽！”曹妈不以为然。

        “去卫生间！”曹告白答道。

        “喝水！”菲塔回答。

        “梳洗！”苏达绿记得这个脑筋急转弯是自己教给何小双的，因此她配合地故意给出了错误的答案。

        就剩小皮球了，看着何小双点名，小皮球证实地回答：“拍皮球！”

        “哈哈哈”大家都大笑起来，真是无愧“小皮球”这个昵称。

        “公布答案吧，小麻烦！”苏达绿催促何小双。

        何小双看着众人，得意地公布：“答案是……睁、开、眼、睛！”

        “嗨，无聊！”菲塔朝何小双翻翻白眼珠。

        “反正你们都错了，狮子头都归……伯伯！”何小双端起盘子，跑道曹爸跟前，放在他面前的桌子上。

        这个举动是大家所未料及的，都不禁对她大加赞扬。

        何小双更得意了：“我再出一道题！”

        ……

        乡村一日游的旅游团回来了，可谓是满载而归。尤其是何小双告诉大家，她已经教会婶婶播放平板电脑，婶婶看舞蹈动作时，当然看到了那段微电影，而且是连伯伯一起都看了，何小双当然又现场做了一些解说。曹妈还让何小双保密，不让告别别人他们看过这段微电影，何小双发誓保密，但是对何双双不能保密，因为何双双是她的啰嗦姐。

        对何小双这个狡猾的理由，大家都给与充分鼓励。尤其是菲塔，抱着何小双亲了好几下，还专门给她买了一大盒棉花糖。

        回来后十几天，大家都沉浸在成功的喜悦里。曹告白总结说，以后要经常回家看看，多陪陪父母，让父母真正从心里接受菲塔。

        这天晚上，大家正在一起高兴地聊着天，曹告白突然接到曹爸的电话：“你妈病了！”

        曹告白急了：“到底什么病？前些天回去不是好好的嘛！”

        曹爸解释道：“是啊，本来好好的。前写天原来村里来了一个学雷锋医疗队，免费给村里人查体，我和你妈也去了，结果，你妈查出胸里有硬块，后来又让我们到市里医院复查，最后说是乳腺癌……”

        曹告白失声叫道：“什么，乳腺癌？！”

        曹爸声音低沉：“白白你平时忙，你妈不让我告诉你，可是医生说要快点动手术，越快越好，你妈又不愿动……我也不知怎么办好，这个电话还是瞒着你妈打的，你可别让你妈知道！”

        “哎呀，这都什么时候了，还不让我妈知道！爸，您给我电话就对了，医生说尽快动手术就得尽快，明天一早我就回去把你们接来，咱们在市里动手术！”曹告白不由分说。

        收了线，曹告白发现大家都关心地看着他。他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刚才一急，接电话时嗓门就大了，影响道你们了吧？”

        何双双撇撇嘴：“别跟我们就说见外的话了，到底出了什么事？”

        曹告白简明扼要地说道：“我妈得了乳腺癌，必须尽快手术！”

        “确诊了？”苏达绿问道。

        “市医院已经确诊了。我想会去接她过来，我觉得还是在市里医院动手术好！”曹告白挠着头说道。

        苏达绿点点头：“明天一早我开车陪你一起去吧　，我有个小学同学正好在市医院，可以去找找他！菲塔，你也一起去，现在正是表现的好时机，”

        菲塔拍拍一脸担心地曹告白：“乳腺癌的临床治疗已经很成熟，不用担心！”

        何双双笑道：“绿姐，你们去吧，婚庆公司这边陆十一，有什么事随时可以找我，跨国公司那边，我觉得越来越没劲，其实这段时间我一直在想要不要炒掉它，过来入伙！”

        “好啊好啊，那敢情好，你舍得跨国公司吗？”苏达绿随口说道，她觉得何双双现在开这种玩笑真不是时候。

        “现在不是说这事的时候，天也不早了，都回去休息了！”何双双也觉得现在说这个问题不合时宜。

        曹妈的手术很成功，菲塔在养父母那里练就的技术派上了用场，不但日日夜夜，专业而细心地照顾曹妈，并且绞尽脑汁搭配营养可口的一日三餐。曹妈对菲塔的芥蒂早就烟消云散。

        后来，曹告白悄悄问曹母：“妈，你最初为什么不同意我跟菲塔？”

        曹妈不好意思地说：“我看见电视上说，黑人容易得艾滋病，这艾滋病潜伏期很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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