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冷宫相劝

飞雨虽然不太明白小姐的意思，但还是点了点头，要找百叶宫的消息，任何人都没那么容易，包括皇上。

        “还有件事……”飞雨看了看桌边一脸虚弱的人，实在保守不住这个消息，皇上这个决定是连她都觉得生气。

        琉百叶等了会儿不见飞雨说话，才淡淡的开口：

        “说吧，现在还没什么事能打击到我。”

        稍稍犹豫了会儿，飞雨还是说了：“飞雨听说，皇上意欲在暖春之际纳妃，初次纳妃，皇上只是点了头，交由太后去办，太后定了正三品以上人家的千金。”

        殿内好一会儿没了声音，桌边的人只是撑着脑袋安静的闭着眼。

        良久，她才舒了口气，捏着‘突突’阵痛的眉间，心道：这回是真的别想清静了。

        “果真不能得罪脾气大的男人。”她最后只得了这么一句感慨便又爬上床睡了，桌上的膳食几乎一口未动。

        但是前大半夜，琉百叶怎么都睡不着。但是这一夜睡不着的不止是她。

        乾坤殿的灯盏几乎亮到了半夜，桌上的奏折从厚厚一摞，直到终于空了，男人才伸手捏了捏眉间，修长的指节间还印着拿笔太久留下的红印。

        一旁的福公公这才也跟着松了口气：

        “皇上，夜已深了，龙体要紧，早些回寝宫歇着吧！”

        皇上年轻气盛，但身体本就若，可经受不起这折腾，可惜他性子倔，想什么便做什么，一般人劝了没用。

        果真，桌边的人并没有要回寝宫的意思，只是朝福公公要了杯茶。

        福公公又忍不住劝了起来：

        “夜间喝茶对身体不好，坊间都说容易失眠，老奴倒也让宫里采了种花茶，听闻对睡眠有利，安神补气，皇上尝尝？”

        墨烨漓听了只是几不可闻的一勾唇，算是应了，明知道他早准备好了，他拒绝也没用。

        不过茶到嘴边却让他眉眼不由得疏松，茶气清香，香甜而不腻。

        见他神色好了，福公公这才紧着时机在他耳边说着话：

        “听闻沈太医又去了一次丽蕤殿，柳丽人身体无碍，就是太虚，吃的不太好，今儿睡了一天，傍晚才醒过来，光喝了两口粥又睡了。太医说，多养养便好，不宜动怒，心火太旺容易让她头疼。”

        福公公把所有要说的都说完了，桌边的人都安静的听着没有打断。等公公说完，他才一扯嘴角：

        “朕不关心这些，整个墨清等着朕搭理，怎有空去管她一个无名无分的丽人。”

        他的话音极淡，低低的冷冷的，但一旁的公公却不由得笑了，不住的点着头：

        “皇上说的是！”

        但是话音刚落，福公公还是忍不住嘀咕了两句：

        “不过刚到丽蕤殿的下人对丽人的评价倒是出奇的好，连沈太医这样贴面寡言的人，花甲之年以来，估计是第一次主动关心后宫主子，这丽人估计也有过人之处。”

        他先前到尚书府宣旨倒是都只有一面之缘，看不出什么，只是也不像传言那般低劣，倒是泛着一股清冽。

        福公公嘀咕完，一转头的空荡，好似看到皇上嘴角微微勾起的笑意，目光不知游荡在哪儿，却只是一瞬间便收了表情，福公公还以为自己看错了。

        “精兵的事儿有进展吗？”好一会儿，福公公才听他低低的问了一句。

        公公皱了皱眉：“傍晚青鹰来过，说是有进展，但受阻颇多，应该是百叶宫的人，明儿青鹰会再去西山探探。”

        桌边的人只是点了点头，杯盏中香茶却已经见底了。

        福公公见皇上终于放下杯盏站了起来，立刻使了眼色让一旁的公公把书房都收拾了，免得一会儿皇上又折回来办公。

        对此，墨烨漓只是轻轻一笑。

        福公公是先皇身边的人，先皇一直信赖有加。其在宫中也颇有威望，即便是太后也得给几分薄面。

        福公公跟着皇上出了上书房慢慢往寝宫走，但没走几步，眼前的人却停了脚步。

        公公循着他未来得及收回的目光看去，才知道皇上看的是丽蕤殿。

        这偌大的皇宫，后宫只有她一人，这个时候竟还亮着灯？

        那一刻，墨烨漓有一种错觉，那盏灯是为他留的，那该多好？可下一秒，他已经大步往前走，好似从未看到丽蕤殿的烛火。

        只在进乾清宫之时，他才微微转身边走边问了一句：

        “纳妃事宜与太后说了？”

        “一早便禀报太后了，太后说了，首次纳妃便只定正三品以上人家的女子。”福公公进殿，一边给皇上宽衣一边道。

        但是问话的男人却微微蹙了眉。良久他才开口，话题却忽而转开了：

        “让青鹰抓紧时间找到精兵，不论死活，亲王那边的动静不可忽视，太后若无要求，便让丽人安心呆在丽蕤殿吧！”

        他这一句话交代了三件事，让福公公稍稍费了些神才转过来，一会儿才点着头算是回应。

        这让他忽而想起太后听说皇上与丽人吵架后的反应，太后当时只微微笑着道：皇上这般过于沉静的男人，能让人激一激也好，好歹有些脾气了，正常多了！

        “老奴知道了。”

        墨烨漓挥了挥手，福公公便躬身退了一段，这才转身替他灭了外殿的八成灯烛，轻轻关上殿门离去。

        “精神些，不可出差错了，皇上有任何需要都机灵些。”福公公离开前对着殿前的守卫吩咐道。

        如今的御林大军包括了先皇时的五军。墨烨漓自己的青衣卫依旧不轻易动用，甚至轻易不面世，但乾清宫周围一定有青衣卫暗中保护着他才睡得踏实。

        夜深人静，偏远的皇宫一脚，曾经风光无比的武皇后却只与寂寥为伴，与满院子的清冷为伴。

        只是这一夜，这偏僻的冷宫多了个挺拔的身影。

        “孩儿见过娘亲。”

        曾经的太子成了亲王，曾经的吴皇后，如今只是他的母亲，别无其他，这样的身份倒让墨烨卿轻松许多，只是柳蔓的事，他一直介怀。

        吴凤羽看着他，恨铁不成钢，却别无他法。

        “你就甘心如此做一个无权无势的亲王？”她的口吻依旧那样带着高高的凌然。

        墨烨卿好似早知道她会这么说，只是一笑：

        “孩儿觉得甚好，无忧无愁，只是却了能够陪伴我的女子。”

        “哼！二十几年的努力付诸东流，落得如此境地，本宫都替你窝囊！”吴凤羽轻轻一哼。

        但是墨烨卿性子如此，看似温和，但想定了事，怎么劝他都有自己的主意，并不多在意，也许也因此，他才能够不再争抢，反而劝着她：

        “这天下间，女人最高的权威、荣耀您都有过，那又如何？只是一身疲劳，荣华都只一宵云烟。”

        “行了！你的心思本宫明了的很，只恨你骨子里没有这天下，没有这腔志气，这天下本该是你的！”不等墨烨卿说完，吴凤羽便气哼哼的打断了他。

        如今，曾经那至高无上的丞相府被抄了，九族官职都削了，皇上却仁慈的留了吴氏一族的命。

        不是墨烨卿软弱，只是二十几年的算计，每一夜都睡不安稳的日子，太疲累，四弟是最好的皇上人选，他何必再争，更何况，他根本不是皇家子孙。

        想到此，他轻轻叹息，淡淡的笑着也不急，看着眼前满脸生气的人道：

        “娘，知足吧！孩儿知道自己身上流的是谁的血，本就没有资格，累了二十多年，已经足够了，至少您知道了，孩儿坐不上皇位，那便死心吧！皇上能够仁慈一回，却不会再有第二次。”

        “你说什么？”她似乎不相信墨烨卿的话，紧紧盯着他问。

        面前的人依旧淡淡的笑着：

        “那一切孩儿都查过，孩儿什么都知道，包括父皇也知晓，只是为了皇室尊严，父皇才什么都没提起，也未曾指责过您一句，这皇位给了四弟，也没错。”

        墨烨卿的话说完，面前的女人很久都没了声音。安静的冷宫只有深夜的寒风穿堂而过。

        他起身准备离开，看了看这间清冷的宫殿，心底有些酸，这毕竟是替他操心了二十几年的女人，最后却只落得如此落魄。

        慢慢走到门口，他还是转身说了那件事：

        “此前，孩儿以皇位交换皇上与柳蔓的退婚，可如今即便皇上退婚，孩儿也不可能与她相依，我们是兄妹。”

        说完他悄然出了冷宫，安静的消失在黑夜里，没有惊动任何守卫。

        如今说得如此轻巧，可无人知道，当他得知自己是尚书之子时的震惊。可他从未后悔用皇位与墨烨漓交换她。

        隔日一早，不知怎的又开始飘雪了，白花花的漫天飘着。

        半夜才睡的琉百叶却睡得极熟。

        大殿外一群人热火朝天的扫雪弄草，却就是不发出噪音，连时而打闹都掩着嘴。飞雨与宫女们相处倒是热乎得快，没几天便打成一片。

        “小声些，丽人还未醒，今儿醒来该是好多了，一会儿多备些早膳，打扫完了有赏！”

        “多谢飞雨姑娘！”一群宫女嬉笑着。

        她却装出一副肃穆的样子：“这还得谢丽人，没有丽人允许，飞雨我可身无分文！”

        飞雨跟随小姐这么久，面上亲昵，却从来都知晓主仆，知晓感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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