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西海！

“小主子？那位仙子是神尊之女？”冰夷一惊，脸色白了一瞬。

        “这……也不算是，该怎么说……”玄武抓耳捞腮，一时竟不知如何表述自家主子与小主子之间的关系。

        好一会儿，理清思绪，玄武这才道，“小主子是主子养大的，但是他们之间并无血脉关系，且主子对小主子十分宠爱，他们……”

        玄武的话有些混乱，但冰夷每听一句，脸色便白一分，她身子软软的抵住身后的腊梅树，双眸中震惊、苦楚、还有深藏的一抹刺痛一并涌出，双唇嚅嚅，“你说，神尊爱上了他一手带大的养女！”

        见冰夷奇怪的反应，玄武止了声，莫名道，“仙子作何这般反应？”

        “就算没有血脉关系，但那位仙子毕竟是神尊的养女，神尊怎会……”

        “那又如何！小主子本就是为主子而生的，主子钟情小主子，小主子亦心仪于主子，两人在一起，实乃天作之合。”

        冰夷怔怔的看着他，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热泪在眼眶打转，袖下素手紧握，垂头，闭眼，两滴清泪落下，汇入尘土，她狠狠的抽了几口气，木然转身，踉跄离开。

        “仙子，你怎么了？”玄武追上去，扶住她。

        拂开他的手，冰夷神色飘忽，“突觉有些乏，想回府歇息。”

        “那我送仙子回府。”

        冰夷木然的看了他一眼，兀自朝前走。

        玄武挠头，见她没拒绝，举步跟上。

        游廊一角，锦灏怀抱玉兔，若有所思，“神尊爱上自己的养女？”她嘀咕，瞄了眼两人离开的方向，顺了顺兔毛，她眼珠一转，眸光暗藏丝丝算计，舒畅的笑了两声，抱着玉兔，她转进一旁的仙院。

        ……

        仙界之东，桃园，清茶换成棋盘，有两人对弈。

        “颛顼被他卸了帝位。”右边之人落下一颗白子。

        “我早说过，他非榆木之人。”

        “发鸠山一役，你损失多少？”

        “三十万族人，尽亡。”对面的人语气冷冽。

        叹了口气，“我只当他不理会这等俗世，未曾想他会真的出手……”

        “多说无益，如今他出手，用兵一计不可行。”

        “禺强性刚，难控，加之有他坐镇，天北只能暂置。”

        “也不尽然，可另觅途径，比如颛顼之妻，锦灏，此女性傲，又喜奢靡张扬，丢了仙后之位，一朝从云端跌入泥潭，她心中必有不甘。”

        “依你之见？”

        “先联络上她，再议后续。”语气微磕，他放下手中黑子，目光看向西方，“当务之急，是天西……”

        ……

        天西，有一处广阔的海域，湛蓝海水与天际难分，白云点缀，若星际里闪烁的精灵，海风清咸吹起浪潮，一圈圈拍打在船上，似遥远的乐章，没有规律的旋动，却让人安心平和。

        风撩起长发，一只手灵巧的将随风起舞的发丝盘起，一根晶透发簪固定好发髻，尹灵儿伸手摸了摸头上的发簪，“源哥哥，这是……”

        “给你的。”比海风更柔的声音在耳旁响起，他很钟爱她这头青丝，比此更钟爱的是替她挽一个少妇发髻。

        尹灵儿眼眸半掩，面上微热，“怎么想起给我发簪？”

        “它可将你的发盘起。”手指在发丝拂过，星眸里有丝丝满足。

        长发得挽，已是人妇。

        他是说，她已是他的……妻？

        他们没有行夫妻之礼，亦无夫妻之实，然而此刻，领会他话中之意，尹灵儿觉得心跳漏了几拍，面上热如火烧。

        她倚在他怀中，看着与天际相接的湛蓝，此刻的宁静让她错觉，他们会一直乘着这艘船行至天涯，天涯的彼端会有一座种满了山茶的屋舍，那里四季如春，没有无情，没有黑暗，没有一切不美好的事物，只有他们和爱。

        “我们，去哪儿？”那一瞬的恍惚让尹灵儿向往，嘴上下意识问出他们的最终目的地，想知，是否终点与她期待的一样美好。

        卸了冷漠，这一刻的他只是一个爱她的人，他亦看着前方，轻声道，“你之所愿，亦是我之所想。”微顿，他接了一句，“我和你，会有那一天。”

        她也相信，他们，会有那一天。

        他们身后，御船而行的白虎朱雀对望一眼，会心一笑。

        有小主子在主子身边，世界永远是晴天。

        “我们去哪儿？”这边，两人还在对话。

        “西海。”

        “这里不就是西海？”尹灵儿疑惑张望。

        “龙王宫。”源的话刚落，船停在海中心，不动了。

        身后，白虎和朱雀推攘半天，最终是朱雀硬着头皮出声提醒道，“主子，到了。”

        他们的船处于海域中心，海水清澈，能见度极高，盈盈水光下，尹灵儿见斑斓游鱼来往穿梭，水草随波摇曳，湛蓝海水若镶了五彩宝石，在烈阳晖光照射下，炫花了眼。

        源在半空划了一道弧，气波涌动后，出现了一条甬道，他携着她往甬道轻轻一跃，眼前场景换了一番模样。

        这是一座岛，四面环海，以尹灵儿目力所见，岛不小，但也不算大，脚底的沙极细，踩上去软如云端，热带植被错落有致，挺拔的棕树上环绕着绿藤，藤上开着似牵牛花的小红花，虽品貌普通，却是七级灵草，细沙从绿被植物后，一直延到小岛坡顶，四人在沙滩上略作停顿便一跃到了坡顶。

        坡顶上有一口井，直通地下，深不见底。

        四人正待往下跃，井里突然涌上来一股劲风。

        脚下微动，躲开劲风，源面色微冷，不悦，扬手，气波涌动，周围枝叶沙沙作响，眼看源就要释放神威毁了此地，尹灵儿赶紧阻止道，“源哥哥，别！你听！”

        收了神威，世界恢复平静。

        井外无声，井内却劲风呼啸，呯呯碰碰，异响声极大，时而更有巨响的轰隆声。

        “有人在打架。”尹灵儿道。

        源保持一贯的面瘫脸，手落下，反手将尹灵儿的手握在掌心。

        “主子，我去看看。”白虎道。

        “我也去。”朱雀接道。

        两人话刚落，源已经带着尹灵儿消失在原地。

        白虎抓了抓脸，朱雀摸鼻，移进井内。

        井内并非灰暗不见光，井壁满是晶石，晶石折射出光辉，照得井内亮如白昼，一条无规则的通道在晖光之下直通西方。

        通道东侧一角，正如尹灵儿所说，有人在打架，准确的说是十来个身着金色铠甲的侍卫在围攻一对男女。

        那些侍卫看不出身份，进攻招招凌厉，带着杀机，被围攻的两人情况并不好。女子修为只有真仙初期，脸色苍白，被男子护在身后，男子玄仙后期，伤得不轻，黑衣褴褛，刀痕累累，却仍将女子紧紧的护在安全范围内。

        尹灵儿两人出现在一个死角，激战的人并没发现他们。

        源无甚情绪的瞥了一眼，带着尹灵儿往通道西方行去，显然不想理会闲事。

        尹灵儿回眸看了眼被围攻的男女，有些迟疑。

        这时，胸前的碧砾动了。

        脚步顿足，尹灵儿细细感受了片刻。

        是美人遮面！

        救他们！求你！

        它在说话，它要她救那两人！

        源侧目，投来询问之色。

        看了眼还在奋力抵抗的那对男女，尹灵儿道，“源哥哥，我想……”

        她话还没说完，源领会她的意思，一抹亮光急速从她面前闪过，只听轰隆一声，源手指一勾，咚！咚！两声，距离两人两丈开外，那对男女晕厥躺卧在地，尹灵儿再抬眸看向刚才的打斗之处，不过眨眼之间，那块牢固隅角已然倒塌，烟尘翻滚冲天，带走死者亡魂。

        白虎朱雀刚刚落地，便见井内已塌了一角，不远处，赫然躺着两个人，尚且还没弄明白怎么回事，自家主子已带着小主子朝西扬长而去。

        “带上他们。”尹灵儿回头，指了指地上晕厥的两人，对白虎朱雀道。

        西海龙宫位于海底深处，那条辉光之道倾斜向下，直通海底，通道出口与龙宫宫殿屋顶齐平，举目望去，屋顶晶光灼灼，数不尽的宫殿被游廊交错相连，亭、榭、轩、厅、堂、楼、殿延绵出一片辉煌大气的海底世界，龙宫与地面上的王者宫殿一般一二，唯一与陆地宫殿区别在于，整个龙宫皆是处于水中。

        通道出口设了阵法，阵法似一层玻璃，将海水与通道内的空气隔绝，通道连接一条石梯，蜿蜒而下入龙宫。

        尹灵儿、白虎、朱雀三人服用了避水丹，朱雀亦将避水丹给那对昏迷的男女各服用了一颗，而源上天入地下海无所不能，当然也就不需要了。

        源带着尹灵儿穿过阵法，于龙宫上空，踏着水，空闲庭信步的行了一段，最后落到一处庭院中。

        庭院中很静，蓝珊海莲绕着庭院种了一圈，海莲花瓣剔透，若蓝色宝石，水光晃动，海莲轻轻摇摆，炫目的蓝似丝绸带，散发出妖娆的神秘韵味，淡淡的海莲清香飘来，入肺洗涤如清泉滋润，令整个人心旷神怡。

        盯着海莲，尹灵儿踌躇片刻，终是挨不住猎宝的心思，拔了一株，放进碧砾。

        源看着她，任由其所为，星眸里淡淡的柔，如这园中海莲的幽蓝，让人软了心神。

        行到屋舍内，里面空无一人，源带着她径直坐到坐榻上，拿起案几上的海蛇果，源细细的剥了皮递给尹灵儿，自在模样如在自家。

        白虎朱雀将那对男女扔到地上，一左一右立于下首。

        海蛇果乃八级仙果，清甜解渴，咬了一口，尹灵儿正待询问他们到此所为何事，屋外传来了人声。

        “没找到？没找到你等回来作甚！还不快去给本太子找！将龙宫掘地三尺，也要给本太子将人找出来！”咆哮声，说话的人语气极怒，本还极富磁性的声音因怒变了调。

        屋内的窗户半掩，敞开的半条缝恰可看到院门附近的景象，透过缝隙看出去，一身着银色龙纹锦袍的男子正立于院中，呵斥一侍卫。

        那侍卫跪于地，埋着头，“太子，整个龙宫奴们都找过了，还是不见七公主的踪迹……”

        “再找！一尺一寸找仔细了，本太子就不信，一个大活人还能平白失踪了！”暴怒语气顿了顿，又道，“她可有出龙宫？”

        “奴问过龙宫的守卫，未曾见七公主出龙宫，不过……”

        “别吞吞吐吐的，有话就说！”

        “卯时，太子妃去找过七公主，太子妃走后，七公主便失了踪迹……”

        “难道是那个贱人做的手脚？”屋外寂静了片刻，那人道，“去！将太子妃给本太子请来！”说话的人咬牙切齿。

        禀告的人应了声是，起身，急急往外走，行了一半，他脚步止住。

        噗通，侍卫突然跪地。

        “参加太子妃！”

        声落，一个身着浅蓝纱裙的女子出现在视线里，紧接着那女子的声音响起，“不劳殿下传唤，菇蔺自来请罪！”女子俯身跪了下去。

        锦袍男子两步上前，啪！狠狠的给了女子一巴掌，“说！她人呢？你把她藏在哪？”

        女子捂住脸，眼眸微红，倔强的昂起头，看着男子，凉凉一笑，道，“藏？殿下觉得，菇蔺会把她藏起来？再让殿下将她寻出，暗藏娇屋，获尽恩宠？殿下不是常说我恶毒无心，无心之人只做无心之事，既决定让她从殿下眼前消失……”

        “你把她杀了！”锦袍男子暴走，扼住女子的咽喉，目眦欲裂。

        “咳咳……是……”女子回，喉咙被掐，她面色涨红。

        锦袍男子拧起她无情一抛，女子若脱线的风筝，狠狠摔在数丈开外。

        “贱人！你敢杀了她！本太子今日要废了你法力……”男子言辞激动的辱骂了一番后，祭出长剑，朝女子劈去。

        一旁的侍卫出声阻拦，被一道震飞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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