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口是心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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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偏偏从书房内传出了张老爷的话语。令她如梦初醒,面色苍白!
“若当初没有贪恋权势娶了那贱妇,今日就不会让你们母子无声无息的死去!虽说没有证据证明是张辛臣动手,我也一度动摇不是张辛臣动的手脚!可这世上知晓你们母子三人的人除了我和张辛臣外,没有其他人!张家定然不会落到贱妇和她儿子手中!”
张夫人圆瞪双目,身形踉跄,后退一大步。
这……
不是幻觉!
真的不是幻觉!
是真的!
她回头望着书房紧关的门,又看了看窗户,窗户上还倒映着张老爷的身影,在这一刻之前,张老爷在她的心中是最重要的存在,也是她多年来的支撑,总认为老天眷顾着她,能够让她嫁给一个情投意合待她真诚的人,可却万万没有想到,这么多年来,她一直是被蒙在骨里!一直都活在欺骗中!
原来他在外面早就已经养了外室!而且还生下了孩子,打算让两个外室之子夺取张家的一切!
从他的话中还能知晓,外室以及外室之子都已经死了。是臣儿动手?
莫非臣儿早就知晓一切?是为了避免她知晓真相后受到伤害所以一直未曾告诉过她?
张夫人泪含眼圈,紧咬着唇,倔强的望着书房,她虽然多年来生活的安逸,可绝对不会被轻易压垮的!
“还有苏陌那贱丫头!”张老爷的声音又传了出来。
张夫人浑身一颤,苏陌?苏陌还活着吗?
“尽管现在身在墨王府,暂时没有办法除去。不过时间不多了,定要在短时间内将她除去!近日事情实在是多。却还要应付那贱妇,实在是疲惫。哎……”
张老爷的声音令张夫人越来越陌生,也越来越恐怖。张老爷能够隐藏多年的心思在她的面前伪装深情,实在是恐怖之极!假象,以前所经历的都是假象!
臣儿,臣儿是什么时候知道的?将此等秘密藏在心中,定是忍耐着极大的痛楚!臣儿啊!她可怜的儿子!
不行!她要去见臣儿,弄明白这件事到底是怎么回事!
一刻钟后。
张辛臣还未入睡,便被突然前来的张夫人惊到了。
“娘?”
张夫人扑上前,抱住张辛臣,痛哭道:“臣儿!娘可怜的孩儿啊!”
张辛臣微蹙着眉,疑惑的盯着张夫人,“娘,发生何事了?”娘向来是稳重之人,若非是遇到了难以解决的事情绝对不会如此伤心欲绝。
眼皮猛地一跳,莫非?
“你是从何时知晓你爹在外有外室的?而且你爹还打算让外室之子进入张家夺取本该属于你的一切?”张夫人迫不及待的问道。
张辛臣蹙着眉,沉声问道:“娘,你是从何处听闻此事?”外室一家已经被处理,知晓此事的人就只有爹,苏陌,还有他了,怎会突然传到娘的耳中?
“是我……”张夫人将刚才发生的一切慢慢的说给了张辛臣听,说到了最后渐渐的平静了,不如最初开口的无助和受伤。都这么大年纪了,儿女情长的时候早就已经过去了,即使受伤,也远远没有让她到不知所措的地步。
“原来如此!”张辛臣面色陡然变的森寒。
“想不到你爹一直以来都是伪装。”张夫人叹息一声。将她骗的好苦啊!不过如今知晓也不晚,最起码不会再被蒙骗下去。以前都是臣儿一人来应对老爷,如今有她陪着,臣儿也不会只有一人孤军奋战。
张辛臣微蹙眉,神色深沉,半响后才对张夫人道:“娘,暂且莫要轻举妄动。其中事情太过复杂,并非三言两语可以解释清楚。日后我再慢慢与娘细说。”
张夫人点了点头,看了一眼天色,的确已经不晚了,她这一出来就是小半个时辰的时间,现在恐怕老爷已经回去了,她立即起了身,刚走出去几步就停了下来,回头看向张辛臣,道:“臣儿,苏陌是不是还活着?且现在就在墨王府?如今那程侧妃就是苏陌对么?”
闻言,张辛臣愣了一下,随即点了点头。
“苏陌那孩子实在是可怜。若你有机会见她,一定要告诉她,你爹正在想方设法要她的性命,虽然我不知道你爹为何将苏陌当成了眼中钉,可我有一种直觉,你爹是无论用何种办法,都是要除去她的。”张夫人叹息一声,知晓苏陌还活着,她其实挺开心的,苏陌在张府的时间不长,可她却将苏陌当成了自己孩子般疼爱。
其实张夫人也多少猜到一些,或许张家的立场就是与苏陌为敌。
哎。
“恩。”张辛臣应了下来。他看着瞬间变得有些苍老的张夫人,突然开口道:“有些事情既然已经注定,娘还是莫要再担忧。放心,苏陌不会有事,爹想要如愿绝无可能。至于以后,我已经筹谋好了。”
张夫人侧着头,迟疑了下,终是点了头。“娘相信你。”
夜的确深了,有些事情也的确越发的不受控制了,不过还是按照早就已经设好的棋局一步步的走着。
……
一只信鸽落于窗前,轻轻的扑动着翅膀。
细微的声响惊动了祁墨,祁墨坐起了身,动作不大,声音更是极轻,生怕因为声响吵醒了身边的程洛。
而程洛睡眠浅,在祁墨起身的时候也醒了,她起了身,看了一眼窗户的方
身,看了一眼窗户的方向,只见一只信鸽停在外面。“飞鸽传书。”
祁墨点了头,下了床,来到窗前,打开了窗,抓住信鸽取下信件。
看到信鸽脚上隐秘的印记后,祁墨微蹙眉,沉声道:“是张府的信鸽。”
程洛点头。
祁墨看了一眼信件上的内容后,对程洛道:“张夫人已经知晓了张老爷的事情。在深受打击的时候也牵挂着你,让你日后小心提防张老爷。”
“张夫人……是好人。是我所遇见的人中,少见的好人。”闻言,程洛愣了一会儿,然后回过神来,笑着说道。张夫人一直以为自己活在最简单幸福的宅院中,可没想到这一切都是谎言。可却在深受打击的时候,也惦记着她会有危险。这份记挂之情,她程洛会记在心中,永不忘怀。
祁墨回到床上,拥抱住程洛,夜色下,望着她白皙的脸容,心中甚安,轻轻的抚摸着她柔软如绸的发丝,轻声说道:“现在得知真相对于张夫人而言,是一件好事。”
“张老爷擅长伪装,伪装了多年未曾有过破绽,一直让张夫人信以为真。若非是外室与其三子突然死去,怕是张老爷仍旧会继续伪装,直到最后将张夫人和张辛臣撵出张家。与其到了那一日,的确不如现在知晓真相。最起码可以看到张老爷伪装过后虚伪的脸孔。”程洛轻声说道。
知晓真相对于张夫人而言绝对是残忍的。却绝对是幸运的。张老爷那样的人没有心,夫妻多年,也未能记挂张夫人的半点儿好。连自己的亲生儿子都能够残忍无情的对待,更何况对结发妻子残忍。
“还有两个时辰天就亮了,再睡一会儿吧。”祁墨柔声说道。
程洛瞧了一眼天色,的确还有一两个时辰的样子天就亮了,她笑着点头,“恩,睡吧。”
……
翌日。
天刚刚亮不久,宫中便又来人了。送来了许多东西,皆是品相上乘的好物件,是皇帝赏赐的。
且令宫人传口谕,让祁墨今日亲自前去安国公府提亲送聘礼。
宫人离去后,祁墨阴沉着一张脸,无人敢靠近。
程洛走来,见到祁墨面色深沉冷冽,紧接着满屋子的物件映入了眼中,她笑着点头:“皇上对此婚事实在看重,也着实破费了。”满屋子的物件,若是兑换银子必定是不小的数目,祁坤此次出手如此阔绰,就是想要逼一逼祁墨,让祁墨没有其他的选择。
婚期既然已经定下,也的确该要去安国公府送上聘礼了。
程洛笑容微敛。
“他是让爷亲自前去安国公府。”祁墨终于眼睛动了,不过眼中也只有程洛。
他漆黑双目深若谷底,盯着她的神色。
只要此刻她摇头,他必定将满屋子的肮脏东西扔出去,这桩婚事取消!什么皇位,什么称霸天下,什么盛京,什么仇恨,都滚一边去!
希望极其渺茫,可祁墨的心中仍旧有着那么一丝期盼。
或许也是对自己的期盼。
他们真的不能放手吗?
“只不过是送聘礼,却要让主子亲自去送!实在是太过于高看安国公府了!在宫中的时候,安国公处处不将王爷放在眼中,若真是去了安国公府岂不是要让安国公涨了气焰!”刘景胜撇着嘴,没好气的说道。实在是为程洛抱不平,前几日还是正妃,一下就变成了侧妃不说,却还要眼睁睁的看着王爷投入另外一个女人的怀抱!着实可恨!
程洛心底深深的叹息一声,却面上表情不变,仍旧是淡淡的回望着祁墨,没有回应。
这件事,她无法回应。
苏家与祁坤的仇,她不能不报!
若是就此离去,看似潇洒,实则她一生心中难安。
这条命,都是苏家的,苏家的仇她又怎能不报?最重要的是,若非她的自以为是,苏家众人又怎会死里逃生过后没两年又遭遇劫难?她脱不了干系的!午夜梦回,苏家众人的脸孔总是在眼前反复的出现,挥之不去。
她无丝毫选择的权力。
祁墨僵硬着转过身子,背对着程洛,对刘景胜吩咐道:“将屋子里的东西收拾一下,全部拿去撞到聘礼的箱子中,稍后前去安国公府!”
刘景胜迟疑了下,偷偷地看了一眼程洛的神色,才迟疑的点了下头,“是。”
祁墨一直到出府离开时,都未曾瞧过程洛一眼。
似乎……
赌气?
或者生气了。
程洛有所感觉。
跟在程洛身边的几个人也都有所察觉了。
“王爷生小姐的气了。”冷蝶眨了眨眼小心翼翼的说道。否则一向将小姐放在手心里疼的王爷怎么会临离开的时候,没有看一眼小姐?而且背影看上去就是带着气儿的。
冷春点头,“小姐其实可以不必如此贤惠的,可能王爷就是想要看小姐生气,妒忌的样子。小姐那么聪明应该看得出王爷的心思。为何还要如此从容?小姐,有时候可以耍些性子的。”其实也就是耍耍性子,也并非真的要让王爷不娶方小姐。毕竟这是皇上赐下的婚,若是不娶那就是抗旨!整个墨王府的人都要因此而受牵连。
程洛望着冷春姐妹,深幽的眼睛里划过一道暗光,她语气平静的回道:“不是我不想耍性子,而是我不能耍性子。”若她当真耍了性子,胡搅蛮缠的让祁墨
缠的让祁墨放弃一切,祁墨或许会头脑一热真的放弃了一切。
那么日后。
他定会后悔!
他生来就是要与祁坤争一争的!且多年来一直在为这件事努力着,又怎能因为一名女子而放弃?
时间是会改变一个人的决定。
随着时间的消逝,最初的坚定也会渐渐变得迟疑,到了最后就会是埋怨,最后痛不欲生。
她无法想象那样不堪的境地!
冷春和冷蝶相视,没有再劝说。小姐已经将什么都看透了。她们其实也只是忧心而已,待日后方小姐进了府,小姐在府中的地位必定与现在无法相比。若是王爷对那方小姐真的动了心,又该怎么办?
关于未来的事情,谁也无法料定。
……
安国公府。
“小姐,墨王一会儿就会来了。”凤芝进了房间后,立即对着正在梳妆打扮的方慧君说道。小姐真是美,在宫中的时候,她是见过那程侧妃的,长的实在是普通。也不知道墨王是怎么被狐媚的。程侧妃无论是出身还是容貌,与小姐是绝对没办法相比的。
方慧君点头,今日墨王会来送聘礼她在半个时辰前就已经知晓了。原本还想懒床半刻,却因为这个消息失了许多睡意。
从未想过她会因为一名男子而心怀忐忑,更为想过会因为一名男子她会对自己的容貌产生不自信。妆容已经改了两次,发型也改了两次,却没有一次令她满意。
明明往日里她最不在乎的就是外表容颜,毕竟容颜会随着年龄的变化而越来越失色,可如今,她却极其在乎。只怕在那男子面前失尽颜色。
即便她很清楚即使她再如何的精心描画,在他面前也定会失了颜色,可却控制不住自己跳动的越来越快的心。
“恩。”方慧君收回思绪后,轻点了下头,看了一眼铜镜中精心描绘的容颜,皱了皱眉。他必定见过太多绝色,必定不会是在意容貌之人。更何况这世上能够与他相提并论的容貌,或许只有……
在宫中见过的淑妃!
“小姐,要不要再换个发髻?”凤芝见方慧君盯着铜镜略为失神,立即问道。
方慧君摇头,“不需要了。如此便可。”如今他眼中只有程洛,今日前来安国公府送上聘礼也不过是因为皇上的口谕。她越是如此精心装扮,被他看在眼中后也只是不屑。
还未进府,不能让他先厌恶了她。
“小姐,穿哪一件衣裳?”凤芝来到衣柜前,打开了衣柜,翻找着已经被熏好了香的几件繁华的衣服。淡淡的香味迎面而来,着实令人心旷神怡。
方慧君看向了衣柜,望着那几件用料华贵精致的衣服,轻轻的摇了摇头,“无需特意,将我平日里喜欢穿的衣服拿来便好。”
凤芝诧异,“小姐?穿平日里的衣服会不会太过朴素了?墨王看到后会不会喜欢?”从今日小姐的态度上来看,小姐对墨王应该是有心的,既然是有心,为何不仔细装扮一番?让墨王今日一见就震惊?从而喜欢小姐?
“墨王何等姿色的女子没有见过?我今日若是太过用心,只会让他低看,不如随意。”方慧君轻笑了一声回道。她之所以选择凤芝做她的贴身丫头,是因为凤芝没有过于聪颖的头脑,却也不至于愚笨,对她极为忠心。只不过,有时候未免有些太过耿直。想事情不会拐个弯子。
对于墨王,她虽已经动了心,却不能表现出来,否则会让他生了防备之心和厌恶之心。很快就会嫁入墨王府,她有很长的时间可以慢慢谋划他的心。
这件事,急不得。
万万不能急。
她也需要弄明白,他为何放着万千动人心魄的美人儿不要,唯独对程洛倾心。
她既然已经决定了要让他心中有她,就定要一步步图之。
换上了衣服后,她再次站在了梳妆台前,铜镜中的女子姿容秀丽,身姿婀娜,虽然没有身着华丽衣裳,却能够令人一眼看去觉得舒适不已。
这样的装扮,最为妥帖。
“小姐即使是穿着粗布麻衣也是极美的。”凤芝由心的称赞道。紧接着又道:“墨王见到小姐后也会多看两眼的。只要让小姐和程侧妃站在一起,相信所有人的眼睛看的是小姐而非程侧妃!到时候一定要让那些乱嚼舌根的人闭嘴!”
闻言,方慧君愣了一下,现在再仔细回想一下程洛的面容,她却发现记得不太真切,明明昨日在宫中敢刚见过,却为何仔细回想的时候却有些模糊?
“小姐?怎么了?”凤芝见方慧君愣住了,立即担忧问道。
方慧君收回思绪,不再费心思去想。此刻她才想起来,其实她是不敢去看程洛眼睛的,也不敢真正的去打量程洛的神色面容,因为程洛身上有一种奇特的感觉。那种感觉就好像,程洛是一汪湖水,深不可测。只要一踏入,似乎就要溺水而无法自救。
这种感觉,有一点儿可怕。
“小姐是不是想到什么事儿了?怎么脸色忽然变得有些苍白?”凤芝仔细的望着方慧君的脸色。担忧的询问道。
方慧君摇头,“无事,我们先过去吧。”日后进了王府,她与程洛见面的机会会许多,届时,她会知晓她的感觉究竟是从何而来。
正厅中,安国公和方夫人已经更衣妥当后就早早的来等了。
水果点心也备齐了,确定了没有任何错处后方夫人才放下心来。
这可是君儿的婚姻大事,万不能出了差错。
安国公和方夫人此时二人心中如同悬了一块大石,什么时候墨王出现,什么时候才能落下。
方慧君进来后,瞧见安国公和方夫人紧张的样子后,不由笑道:“爹娘,无需过于紧张,今日墨王不过是送来聘礼而已,女儿要在一个月以后才能嫁出去。”
“你这个孩子!”方夫人一下就笑出了声,她的确是有些紧张,都说墨王不是个好相处之人,一言不合就能闹出很多事情来,若是今日不太平,那么成亲当日岂不是更是令人心惊肉跳?亏得君儿到现在仍旧是能够沉得住气。
安国公摇头,“现在想来,还是君儿更能沉得住气些。”
安慧君笑着回道:“哪里是君儿沉得住气,不过是女儿凡事看的开而已。婚事是皇上赐下的,本就是圣旨,又能出什么乱子?君儿嫁入墨王府又是正妻,即使墨王身边还有其他女子,只要女儿处理得当,也断然不会受欺负。无需过于小心。爹娘不如先喝杯茶,平心静气的耐心等待着墨王前来。”
安国公夫妇二人听言,欣慰不已!这便是他们教养的女儿,实在是有正室之气度!气定神闲,波澜不惊的处事方式连他们夫妇二人都是比不了的。
能够做到如此宠辱不惊,又怎会在墨王府内受了欺负!
“好!好!君儿说的对!来,夫人,我们饮上两杯茶。”安国公爽朗大笑几声过后,抬起茶杯饮下几口。
方夫人笑不拢嘴,“好,就听君儿和老爷的。茶水是刚刚沏好的,正是好好品茶的时机。”就耐心的等着,皇上赐下的婚事还能错到哪里去!还能让君儿受委屈?
见到安国公和方夫人都已经安了心后,方慧君微笑着坐下,也慢条斯理的品着茶,余光却注意着门前的动静。按照时间来算,墨王应该快到了。
一刻钟后。下人来报,墨王带着聘礼来了。
安国公立即命人前去迎接,而他则是站了起来。
不过一会儿,墨王终于到了。
“见过墨王!”安国公以及方夫人先是行了礼。
方慧君也起身行了礼。
祁墨冷漠的眸子扫了一眼房中的三人,然后轻轻的点了下头,“安国公无需多礼。”
安国公三人起身落座。
而祁墨也落座。
坐下后,伸手示意门外之人抬进来聘礼。
安国公见到聘礼的数量后,满意的点了头,看来墨王还是用了心的。眉开眼笑道:“墨王有心了,来人,奉茶!”
祁墨微微扯动了下唇角。
安国公不以为意,关于墨王的性子整个盛京谁没有听闻一些?若是过多在意,只会找不痛快。他朗笑三声道:“已经命下人备了午膳,墨王在府中用了午膳再离去如何?”
“今日是墨王第一次前来安国公府,也该留下来用用午膳,然后让君儿带路让墨王在府中逛一逛。”安夫人瞧了一眼方慧君,有意让君儿和墨王能够多有机会相处,方夫人对自己的女儿极其自信,只要让墨王了解君儿,定会喜欢君儿的。
方慧君低着眼眸,知礼柔和的微笑,并未表态。
祁墨终于在进来房间后,真正的看向了方慧君,只不过眼中并无波动,仍旧是冷漠。
安国公与方夫人对视,嘴角都扬了起来。
这是第一次方慧君真切的感受到了祁墨的目光,虽然她没有抬首迎视他的目光,去看他的眼睛,却仍旧是能够听见自己的心跳声。想不到,他只是看她一眼,便是让她动情如此。
或许,是命中注定让她遇见了他,体验到为一男子动心是何等奇妙的事情。
也是让她第一次有了野心。得到他的心,便是她的野心。
方慧君看上去神色平静,神色上没有露出丝毫心中所想。
祁墨停留在她身上的视线极短,很快又收了回去,紧接着便是听到了祁墨那略带寒雪的声音,“好。”
好?!
安国公和方夫人没有想到会如此顺利!墨王竟然答应了!
男子初雪般略凛冽的声音令方慧君略微失神,她低着眼眸脑海里回响着这个字。从未想过简简单单的一个好字,竟是会令人如此心神荡漾。
“好!现在距离午膳还有一会儿,就让君儿现在就带着墨王在府中转一转吧。”方夫人有些急切的说道。她早就已经看出来,墨王看似冷冰冰,说不准已经对君儿用了心!否则怎会答应的如此爽快!
相对于方夫人的乐观,方慧君则是微微蹙了下眉,心中起了疑,墨王对程洛用心,绝非是敷于表面。为何会答应的如此爽快?墨王不会没有看出来爹和娘的心思,既然已经看出来了,为何还要答应?
莫非?
是想要单独与她谈事?
会与她谈何事?
方慧君心中隐隐不安。
不过,既然爹娘已经提出来了,她断然不可能推拒。是福是祸躲不过,这一关她怎么都是要面对的。
想清楚后,方慧君心中不安减半,起身与祁墨出了正厅。
安国公和方夫人望着二人的背影,忍不住的唇角上翘,实在是太好了!看样子,好事成了!
“老爷,瞧着墨王的样子显然对君儿也是
对君儿也是有心的。你是见过那程氏女的,应该与咱们君儿无法相比。墨王是个聪明的人,什么样的女子没有见过?可咱们君儿与众不同,沉着冷静,不争不抢,现在如君儿一样淡泊名利之人越来越少了!墨王定会慧眼识珠的。”方夫人眯着眼睛仍旧是掩不住眼中略有几分得意的笑容。从小到大,君儿都从未让她担心过。虽然这桩婚事令她操不了不少心,可她仍旧是相信君儿。
安国公抚摸着胡须,笑眯眯的点头,“是啊,君儿的性子适合做一家主母。墨王定会慧眼识珠。今日墨王态度已经与昨日大不相同,显然已经想明白了,也看明白了。只要墨王待君儿好,你和我也能真正放心了。至于那程氏女,其实昨日相见也略有几分意外,与传言的狐媚子完全不同,传言应该有假。墨王是个有野心的人,怎么可能一心专注于男女之事。对那程氏女必定也不会太过用心。你放心吧。”
方夫人点头,“其实我早就已经放心了,君儿比你我更是聪颖。早就知道该如何应对这桩婚事。你瞧好吧,君儿定会让墨王喜爱她的。”
对于方慧君这个女儿,安国公和方夫人是极其自信的。
“来人,快让厨房准备好午膳,等墨王和君儿回来后就开宴了。”方夫人收了收笑,对门外的下人吩咐道。
……
安国公虽然多年来不涉朝政,但是所住的宅子是祖上传下来的。
占地颇广,四处风景。
也难怪方夫人会提议让方慧君与祁墨二人在园中逛一逛。
花园中有一些奇珍异草。
方慧君指着眼前一株花,笑道:“这是几个月前无意间从一名商人手中得来,说是此花看上去普通,却实则暗藏剧毒。虽有剧毒,但也能成为一味解药,能够救人性命。听上去奇特,最开始我并不相信,不过是有些好奇便买了下来,后来询问郎中,让几名游医看过后,确定了此话如那商人所说,可是致命毒药,也可救人一命。”
女子的声音轻柔悦耳,没有攻击性,很是简单的介绍着。一路走来,尽管祁墨没有言语,方慧君仍旧是尽地主之谊,耐心的说着。
无人能够体会到此刻方慧君的心情,那是一种难以想象的愉悦,与喜爱的人一起逛着院子,即使说着简简单单的话语,心情也是愉悦的。
“还有这朵花,开的绚烂多姿,夺人心魄之美。可偏偏只能一年盛开一次,而且每次盛开只能维持两日。想不到王爷今日正好碰上了。昨日从宫中回来后,我便想着将此花盛开时的样子画下来已做纪念。可偏偏几次描绘都未曾传神,不是将此花描画的太过于平淡,就是太过妖艳,无法与真实的模样相比较。”方慧君唇角轻轻勾起,蹲下甚至,轻嗅着这朵绚烂的花。语气中有几分恼意。她一项擅长琴棋书画,特别是画,从未想过有一日会因为描画着一朵花而难住。她这话是不假的,昨天从宫中回来后,因为心中对他的悸动,所以一直未能静下心来,来到院中散步静心的时候见到花开了,心悦不已。
心悦之余,便想着将此花盛开时的绚烂模样画下来,以后进了王府可将此花送给他欣赏,或者他们一同欣赏。可偏偏不知是她要求过高,还是一直未能真正静下心来,所画的花没有一个是令她满意的。
不过,或许是老天安排的,竟是让她与他能够一起来欣赏。
不知身后他是何种神情,方慧君虽想要去探知,却忍住了,而是继续在前面带路。
刚才一路走来时,不时的有下人在看着他们,这一回四周无人,安静了不少。
方慧君指着前面不远处的亭子,柔声道:“一路走来王爷应该有些累了吧?我们去亭子内休息片刻吧。”时间过的极快,这条路也太短了些。她还未能细细体会心中的愉悦,便已经逛完了园子。
话音刚落,身后的他突然出声了。
一路走来他未曾言语,想不到现在却开了口。“方小姐。”
她的心跳停了半拍,该来的还是要来了。
现在四周没有下人来回走动,也的确是开口的最佳时机。
她轻轻的抿了下唇后,转过身面对祁墨的时候,唇角勾起一抹浅笑。“王爷不知有何吩咐?”她轻声询问道。视线落在了她的鼻翼上,并未上移,没有胆量触及他的双眼。
“一个月后的婚礼最好没有如期举行。”祁墨面无表情冷声道。自王府到安国公府,一路上这个想法不停的在脑海中闪过,他与程洛虽然都不能放手,可他却无法面对日后失去她的场景。
方慧君心口咯噔一声,早就该预料到的,她并不意外。
不过……
“王爷真的已经想好了吗?”她生意略微低沉,却好似没有任何波动。
祁墨背过身,望着安国公府的一片景色,声音冷沉的回道:“若你聪颖,便知进了墨王府就如同进了地狱。一个月后婚礼当日,你服下这枚丹药,定会重病在床半年。”
方慧君望着男子宽厚的背,以及背上那黑色的发,心头一抹剧痛缠绕着,他当真是要推迟婚期。不,他是意在取消婚礼。与她没有丝毫瓜葛。
他当真那般看重程洛?
看重到不惜得罪安国公府?
她望着男子修长如玉的手指尖的一枚黑色的丹药,终于是有些控制不住的身子轻轻的颤了
轻轻的颤了下。紧接着在男子霍尊阿u躬身望向她的时候恢复如常。
“王爷,此举是不可行的。”她轻声回道,声音有一丝嘶哑。
“我与王爷是皇上赐婚,婚期定在一个月后。皇上定然不会让婚礼当日有任何差错。若是出了差错,安国公府定会被连累。我不能冒险。我知晓王爷担忧什么,王爷怕我入府后会为难程侧妃对吗?请王爷放心,我天生性子不喜欢争夺,我只求家人平安。只要有一日,在不伤及安国公府任何人的前提下,王爷让我离开王府,我定然会离开。如此说,王爷可放心了?”方慧君不急不慢的说着,虽然看似平静,可在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心中仿佛是在滴着血,有一处裂着口子。
并非是她口是心非。
他也莫要怪她口是心非。而是她若不能如此回应,怕是今生都要与他无缘。
……
“哎呀!”冷蝶闲来无事想要绣一锦帕,可没想到极其小心之下,竟然还能够刺伤了手指!这断时间她明明已经跟绣娘学的很好,在小心翼翼之下从未刺伤过手指!可没想到眼下竟然在专注之下刺伤了手指!
“怎会如此不小心?”程洛放下书,抬起头看向冷蝶,询问道。
冷蝶吸着手指上的血,十指连心,这一刺真疼,她摇着头,“明明已经注意了。”
程洛笑道:“若是做不来莫要强求,喜欢什么图案花纹的锦帕让绣娘去绣了便可。”
冷蝶咬了咬唇,低头看着有些红肿的手指,忍不住还是问出了口,“王爷现在还没有回来,小姐你就不担心吗?怕是王爷要留在安国公府用午膳了。王爷与方小姐也会单独相见。小姐,我这心里头总是不安,总觉得方小姐与丘小姐还有其他人不一样。”虽然昨日是冷春与小姐一同入宫,可是冷春也与她描述了一下方小姐,方小姐看似温婉可人,可是她就担心看上去完美的方小姐真的会分去王爷的心!
闻言,程洛神色微动,眸子低敛,“人心是不受控的。”
“小姐!只要你用心抓住王爷的心,就算那方小姐做什么都不可能夺走王爷的!小姐,人心虽然不受控,可也是要用心抓住的啊!”冷蝶焦急的说道。
用心抓住?
程洛看向窗外。
她的心,从什么时候开始动摇了?前世的滔天仇恨,蚀骨伤害,就这么轻易的要忘记了?
她不能迷茫。
她与他的路,此事相同,日后不同。
“哎,小姐,我们都知道其实你心里是有王爷的。”冷蝶叹息一声道。
程洛收回视线,转移了话题,“怎么有一会儿没有见到冷春了?”
“姐?她在一个时辰前就出去了,不知道出去做什么了。”冷蝶歪着脑袋想了一下,才想起来冷春一个时辰前就没了身影了,也不知道最近几日是怎么回事,总是神龙见头不见尾的,神神秘秘的。
……
方慧君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继续平和的笑着说道:“昨日在宫中与程侧妃见过一次后,我便知晓程侧妃绝非我所见过的贪慕虚荣的女子,又亲眼见到王爷对程侧妃的喜爱,还有什么不明白的?王爷,你在乎的是什么,我知晓。相信王爷也知晓,我在乎的是什么。我在乎爹娘的性命。安国公府不能在明面上与皇上为敌,若我当真服下了王爷给的丹药,只会成全了王爷。却会给安国公府埋下祸端。王爷,无论如何,婚期一定要如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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