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不可原谅

“默苓，我没事；阿姨今天来找你呢，只是有个不情之请。”

        “阿姨，有什么吩咐您尽管说。”默苓自知无法拒绝她的要求，也无意去拒绝。

        “默苓，你真是个好孩子。”凌淑芬目露欣慰，轻轻地拍拍她的手背说，“默苓，答应阿姨，如果改天有机会见到长乐，你一定要帮我好好劝劝他，好吗？”

        “阿姨，您放心，我会的。”

        “还有，默苓，如果能和长乐冰释前嫌，我依然看好你们。”临出门的时候，凌淑芬居然还转身看着默苓，温柔宽容地说了这么一句，“不知为何，我总觉得和你这个孩子特别有缘。”

        “阿姨，谢谢你！”默苓却只能这么说。

        快下班的时候，默苓试着给长乐打了个电话，不料刚响了两声，那端就接了起来：“喂，找我有事？”长乐的声音沙哑而又淡漠。

        “哦。”默苓迟疑了一下，才握紧电话道：“那个，长乐，你最近还好吗？”

        “很好啊，天天醇酒香车美人，还有比这更好的吗？”他一副玩世不恭的口吻，那其中却充斥着浓浓的厌世味道。

        “哦，长乐，我可以和你见面谈谈吗？”

        “好啊，美人相约，本少哪有拒绝的道理？”

        “那好吧，我们一边吃一边聊，好吗？”

        “不用了，还是饭后见吧！”长乐淡淡的一句，充分表露出他的疏远。

        默苓心里一痛，却只是默默地收了线：毕竟，是自己伤他太深的，不是吗？

        晚上，黑天鹅咖啡馆，一个偏僻的卡座里，邝长乐和许默苓相对而坐，久久无语。

        默苓虽然满怀愧疚，却还是仔细打量了长乐几眼，就是这几眼，已经让她敏感地发现，短短几日，长乐不仅瘦了许多，而且神情颓唐，头发凌乱，但因为天生俊美如妖孽的容颜，却更显得颓废迷人。

        “长乐，你瘦了。”

        长乐一笑：“默苓，别搞得像多年未见似的；说吧，找我什么事？”他随手点起一支烟，毫无顾忌地吞云吐雾起来。

        默苓记得他以前从不抽烟的，她禁不住皱了皱眉，却还是轻声说道：“长乐，尽管你不一定愿意听，我还是要说，那晚的事，真的是个意外。”

        “是吗，可那却是个丑陋的恶毒的意外：我的未婚妻居然在订婚前，迫不及待地与人劈腿，而那个人，竟然是我的亲大哥；不能不说，够讽刺，够意外。”长乐一下子按灭烟，恶狠狠地盯着她，似乎想一口吞掉她似的说。

        “哦，长乐，我真的很抱歉，尽管，那也是我怎么都预料不到的状况：我多想那一切都没有发生。”默苓一个震颤，眼泪差点流了出来：天知道，她也是受害者。

        “是吗，那一切毕竟都发生了，就算我们再不愿意承认，却也是铁一般的事实。”邝长乐毫不留情地讥讽着，“与其说我不能原谅你，不如说我不能原谅我自己。”

        “长乐，我不明白你在说些什么。”

        “默苓，你该清楚，真正的导火索，是我。”长乐沉痛地说，猛地喝下一杯苦咖啡，而后剧烈的咳嗽起来；咳着咳着，两行清泪忽然从他那多情的桃花眼里涌出，是那么晶莹，那么凄楚。

        “不，长乐，该说对不起的是我。”默苓的心好似被利刃刺中，疼得几乎说不出话来：到了此时此刻，长乐居然还在自责。

        “不，默苓，什么都不必再说了，我本来以为你我的爱情是个美丽的神话，没想到，它却遭遇到如此……不堪的意外。我承认，我是个懦夫：所以，默苓，忘了我吧！”长乐说完，就猛地饮尽最后一口咖啡，然后拍了拍她的肩，仓皇地奔了出去；那背影，分明在颤抖。

        默苓看着看着，禁不住落下泪来。她本来以为自己多少可以劝长乐两句，可是此时此刻，她才知道，面对长乐，她真的什么都做不了。

        走出咖啡馆，已经是夜幕低垂，华灯初上，一对一对的情侣相拥着走进来，或者相拥着走出去，脸上的笑容是那么甜蜜。

        看见这一幕一幕的景象，默苓突然一阵深深的感伤：曾经有两个优秀的男人狂热的追求她，而如今却只剩下她孤孤单单的一个，形容憔悴，乏人问津。

        她不由自主就想起刚才在咖啡馆里长乐所说的话：我本来以为你我的爱情是个美丽的神话，没想到，它却遭遇到如此……不堪的意外。

        从这句话不难看出，长乐之所以对她一往情深、痴迷不已，其实更多的有把自己的梦想寄托在她身上的成分。而今，心目中的女神居然和自己的哥哥有染，这对他来说，自然是灭顶之灾吧？

        或许，在他推开更衣室的门那一刹那，他那美妙而有虚幻的梦就瞬间破碎了，宛如一地冰晶，再也捡拾不起。

        而哀莫大于心死，他会选择和自己分手，其实也是必然的吧？

        想到这里，默苓不能不为自己感到可悲、可叹：她居然为了报复一个对自己心怀恶意、不择手段的男人，而失去了贞洁，并且落得个被情人唾弃的下场。而这，是她做梦也没有想到的。

        默苓越想越难过，越想越屈辱，有一瞬间，当她看到一辆汽车亮着雪亮的大灯朝自己奔驰过来的时候，她几乎都想冲上去：老天，像她这样可悲可鄙的女人，还是让她死了算了。

        但是，当她冲上前那一瞬间，她突然想到自己老家那年迈苍苍的父母，以及那和蔼而又友善的兄姐，倘若自己一时冲动寻了短见，恐怕最受不了的是他们吧？

        尤其是自己的父母，自己作为一个农村女孩而考上了省城的大学，这对父母来说，曾经是何等的荣耀，而他们又为此付出了怎样的艰辛？如今，自己怎么能因为一时的挫折，就想不开呢？

        可是，劝说自己容易，心中的块垒却不是那么容易消除的。因此，当默苓看见路边出现凡人天使的酒吧招牌时，稍一踌躇，就走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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