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三章回家

在天灾**面前，就算你长有三头六臂，也依然不能够逆天行事。

        原本，叶红杏还想着一路南行一路花钱买着吃，所以一行人准备的食物都不算太多，现在到了河南和山东交界的地方，因为饥荒遍地，普通老百姓连食物都不够，一路上几乎所有的餐馆都关上了门，想花钱买些吃的都成了一种奢望。

        这一天，叶红杏一行好不容易才找到一处小饭馆，将马车停下，一名随行的伙计就去饭馆里订饭。

        “只有些馒头稀粥了，咱们这里也是好不容易才弄到些吃的，所以这价钱嘛……”店小二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一两银子一客，管饱。”

        “一两？你疯啦？”那伙计瞪大了眼，难以置信地盯着那店小二看，大有把他当成是拦路抢劫的人，最简单最没有技术含量的稀饭馒头，一个人吃饱居然要一两银子？要知道，这个时代的银子可是很值钱的，一家四口的普通庄户人家一年的花费也不过三四两银子而已。

        那店小二面露难色，嗫嚅道：“我们也不想的啊，今年咱们这可是闹了大灾，还有许多人都饿坏了。能弄到这些吃的，已经算是很了不起的了。我们老板也是仗着跟县太爷的关系不错，这才高价买到了很少的一些的。”

        “怎么回事？有吃的吗？”叶红杏慢慢的走了过来，问她的伙计。

        “报告小姐，只有稀饭和馒头，不过……”

        “有吃的就好，咱们呆会吃过了还可以多买些路上说。呃，不过什么？”叶红杏注意到了伙计面有难色。

        “要……要一两银子一客。”伙计吞吐了半天，还是说了出来。

        “一两银子一客吗？咱们有十一个人，需要十一两银子呢。”叶红杏笑笑，然后转头又看了那伙计一眼，伸手示意他不必担心。

        叶红杏问那店小二：“如果我们要多买一些馒头，你这里作价多少？”

        店小二看了眼前这个极有气质，既高贵又美丽的小姑娘一眼，一时之间有些拿不定主意。

        “这是我们小姐，她尽可以做得了我们的主。”叶红杏旁边那伙计极有眼力劲，见那店小二在不住的打量着杏儿，便急忙上前解释。

        “我们老板说了，要五钱银子一个。”店小二哆嗦着伸出了五根手指。

        “你们抢钱啊！”杏儿的伙计一下子就火了，冲上来揪住那店小二的衣领，眼看就要动粗。

        叶红杏一看，赶紧喝止自己那伙计：“不得无礼！有话好好说。”

        店小二赶紧一挣，悻悻道：“就是，有话不能好好说吗？干嘛非要动手动脚的？”说着，他又转头看向叶红杏，笑脸相陪：“小姐，您也知道，现在咱们这一带遭了灾，粮食这都是稀罕物，大伙有口野菜、树皮什么的吃就不错了，这白面的馒头和小米稀粥那可是比金子还要稀罕的物件，要您五钱银子一个，您还算是占了大便宜了。”

        奸商！无良奸商！叶红杏想生气，可无意间一转头，看见街边躺着个瘦骨嶙峋的三十许汉子，可怜巴巴地瞅着这边，眼看是要饿死了，叶红杏的心又一下子软了下来。

        “你这里还有多少？我全要了。”叶红杏想了想，对那店小二说。

        “那敢情好！”店小二说了这么一声，可脸上却看不出丝毫的热情来。

        “喂，你别板着张死人脸好不好？我们这么照顾你，你该笑啊。”叶红杏不高兴了。

        店小二一听，他的脸立刻就又更苦了：“小姐，我们店里的馒头和稀粥卖不出去还好，我们自己还能捞到些剩饭剩馒头吃，就连街边上那些快要饿死的人说不定也能捞到些，可您若是全要了……”店小二说着，摇了摇头，低声道：“我给您拿馒头去。”

        叶红杏默然，她很聪明，自然能听得出店小二话里的意思。她不买那些馒头和稀饭还好，她若是全要了，原本还能捞到些吃的的店小二和路边这些几乎要饿死的人，说不定就真的要饿肚子或是饿死了。

        店小二很快就将馒头取了过来：“总共是五十八个馒头，稀饭还有一大锅，馒头算您二十九两银子，稀饭算您十两银子。这个价是我们老板亲自定的，还请您莫怪。”

        叶红杏点了点头，从怀里取出一个小袋子，点了十两银子，递给那店小二。

        叶红杏的伙计有些着急，杏儿这些银子花的也太容易了吧？那几个馒头和稀饭能值多少钱啊，这分明就是在宰人嘛！

        “小姐，咱们……”伙计想要说些什么，结果叶红杏却对着他摆了摆手：“大河叔，你叫咱们的人进来，每人两个馒头，剩下的，就地分了吧，每人半块，饿不死也就行了。”说着，叶红杏深深地叹了口气。

        乱世天灾，情况已然如此，她个人能力即使再强，在这老天爷面前却也显得太过微薄，只能救一个算一个了。

        车行辚辚，非止一日，叶红杏终于越过了黄河泛滥的重灾区，渐趋南行，路上灾民愈见减少，而叶红杏一路上所见的饭馆也渐渐的多了起来。

        这一日，叶红杏等人终于越过了河南地界，到了湖北。

        湖北虽然距离河南很近，可这里已经算是南方，叶红杏联系了当地的一些地主大户，又出了一大笔银子，总算是买到了万把斤粮食，当下雇了五十来人，浩浩荡荡的就要往回走。

        这时，随行的一名老车夫忽然非要求见杏儿不可。

        “老伯，您找我有事？”叶红杏这几天忙坏了，正躺在马车上休息，听说有人非要找自己，便又披了件衣裳坐了起来。

        “小姐，咱们这次回去，路上可不能像之前那样毫无顾忌了，咱们得把粮食遮掩着点。”老伯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原来，河南山东一带黄河发大水，饿死了几百万民众，而后因为尚是深秋，死人人数众多，终于又酿成了一次瘟疫，死者众多，许多地方都已经戒严，不允许外来人口随意穿行了。

        另外，因为水灾正赶上了秋收，所以河南山东一带粮食奇缺，叶红杏这要是大张旗鼓地押运着数十车粮食回直隶，估计还没走到直隶地界，粮食早就被人给抢光了。

        “那该怎么办？”叶红杏一时之间也没了主意。她的智商虽高，可类似的事情可是一点都没有经历过，前世的她也仅仅只是一名普通的大学生而已，就算是书本上的知识懂的多一些，可这天灾**什么的，她也只是在网络新闻上有所了解，类似事情的解决办法的思路可是一点都没有。

        “要是有人问起来，咱们就说上面运的都是布匹，是从南前的苏杭运过来的。”那老伯说。

        “这主意不错。”叶红杏答应了下来，随后发下话去，让大家以后都按照这样的话来说。

        一路北行，非止一日，其中的苦楚，也只有叶红杏和随行的那些人心里才清楚了。

        河南山东地界一场水灾加上一场瘟疫，再加上粮食奇缺，这一路之上死者无数，其中惨状，叶红杏看了都觉得心酸。

        奈何，这个世界就是般残酷，叶红杏也只能徒呼奈何。

        直隶省跟湖北省相差不多，虽然并不是直接的重灾区，可因为灾民的大量涌入，这些相邻的省份人口陡然增加了不少，这个时代的粮食又没有高科技的辅助，原本产量就仅够本地区老百姓的温饱而已，这样一来，直隶的粮食顿时也显得捉襟见肘起来。

        好不容易才赶回到叶家镇，叶红杏连口水都没喝，直接带人押着粮食车往叶家村的方向赶。

        叶家村的粮仓已经空了绝大部分，只有两三个粮仓还有将近一万斤的粮食，按照村子附近人口来计算，就算加上叶红杏运回来的大米，这些粮食也仅仅能够维持两个月的时间而已，再往后的口粮，就要靠着老百姓自己想办法来解决了。

        再往南方去买粮食？一来叶红杏手里的银两不够了，二者，凑这一万斤粮食也是件需要冒极大风险的事，因为朝廷已经颁发了严令，禁止民间私自买卖粮食，一旦查到，立刻斩头！

        叶红杏即使是打着为老百姓的名头，估计也不会有哪个官员胆敢包庇她，给她运粮食的行为开绿灯了。

        好在，这两年叶家村的西边，那绵延数百、千里的太行山脉当中有着足够多的植被可以利用。叶家村的老百姓更是早就在叶红杏和叶红英姐妹俩的带领下，开辟出了大片的山地，种上了许多红薯。更可喜的是，今年山中雨水充足，红薯长势极好，挖出来的这些红薯个顶个的都足有斤重，红薯生吃熟吃均可，当粮食也无不可。

        叶红杏看了手下员工递上来的关于红薯的报告，因为粮食短缺而悬着的一颗心这才放进了肚子里。

        转眼间，天气已经冷了起来，这天早上，叶红杏一早起来，发现窗子外边很亮，她推窗子一看，这才发觉外面竟然已经飘起了雪花。

        “姐！下雪了！”叶红杏拿脚轻轻踢了踢一旁还在酣睡着的叶红英。最近几天，无论是英子还是她自己，两人都累坏了。

        粮食的事情基本解决了，地里却还有其它杂七杂八的事情。叶红杏一行人去南方买粮去了月余时间，叶红英天天都在村子各处转悠着视察，指挥着手底下的员工们干这干那，虽然手忙脚乱，可总算是没有出什么差错。

        “杏儿，这么早，你就吵我！你要是再不让我睡觉，等我发现自己有黑眼圈或是出现了皱纹什么的，你姐夫可不饶你！”叶红英不满意地哼哼了两声，翻个身准备继续睡觉。

        “哟，有了姐夫，姐姐你好像蛮横了不少呢！”叶红杏心中一乐，今天早上可是个难得的清闲日子，下雪的日子嘛，自然会有许多的作坊不必上工，还有许多的作坊虽然照常上工，可工作效率肯定会受些影响。叶红杏心里有数，所以今天她决定就赖在家里，哪儿也不去！

        “蛮横什么的，你要是敢再这么说我，我就告诉你姐夫，让他打你小屁股！”叶红英打了个呵欠，虽然明明知道杏儿这是在故意的调侃她，她却也乐得跟妹子说些类似的玩笑话，借此来调剂一下紧张的工作节奏。

        “哟，我好怕怕哟！”叶红杏故作夸张地大叫，然后两姐妹在暖暖的火炕上面笑闹成一团。

        外面大雪纷飞，屋里却是春意盎然，一派生机勃勃的景象。

        “杏儿，你说你姐夫现在在做什么呢？”闹够了，叶红英就穿衣起床，坐在炕头上瞅着院子外面仍在飘飘扬扬的大雪花发呆。

        叶红杏心中一乐：“怎么？想我姐夫了？想他咱们就去看看啊，反正离的也近，我去叫马车去。”说着，她一下子跳下炕来，拔腿就要往外跑。

        “别了，大雪天的，还是让大叔们休息休息好了，大家谁都不容易，又不是什么要紧的事。”叶红英脸色一红，连忙阻止了叶红杏。

        要是让那些车夫们知道了她连大雪天都麻烦他们，只不过是为了能见一见情郎的面的话，那些粗鄙的马车夫们又该到处嚼舌头说闲话了。

        他们倒没什么，这种事只不过是他们的一种笑料谈资罢了，可对于她来说，这事可关乎着她的名声和脸面，她可丢不起这个人！

        太主动了！想到这个词，叶红英就觉得自己的脸直发烧。

        还不是杏儿这丫头！每天都拼命的给自己灌输那种经商的思维，搞得她性格比起以前来简直变太多了！

        “真的不去吗？”叶红杏笑呵呵的反问了一句，跟着道：“那我自己去了，你可别跟过来哦！唉，好久都没看见胡大娘了，也不知道下雪天她的腿疼不疼，唉！想起就替她难受啊！”叶红杏故意长吁短叹，其实句句都是讲给叶红英听的。

        这丫头，分明就是在给自己找去野狐岭的理由嘛！偏还说的这么隐晦！叶红英白了杏儿一眼，心里却彼为感激。

        有这样一个聪明伶俐的妹子，人生还真是多了不少乐趣呢！

        “杏……杏儿！你等一下！”叶红英想着，眼看着叶红杏已经奔到了门口，连忙叫住了她。

        “怎么？又想跟着我了？姐，你这转变的也太快了吧？最后一次了，你说你去不去吧？”叶红杏笑呵呵地取笑着，她就知道，叶红英肯定是要去一趟野狐岭的，只不过这个笨姐姐一时间还想不到合适的理由罢了。

        “去！干嘛不去？说实话，我这里正好还有几贴膏药，是超市的王掌柜的送过来的，说是超市里最近新添了几个卖膏药的摊子，专治老寒腿什么的。可灵了！”叶红英说着，真的从抽屉里取出了几张膏药来，快步追到了叶红杏身边。

        “姐，咱们可还没洗脸吃饭呢！你这么着急着去看胡大妈？我怎么看你怎么像是着急着去会情哥哥呢？”叶红杏歪着头继续取笑着叶红英。

        “你个死丫头，看我不拧下你的嘴来！”叶红英的脸实在挂不住了。

        叶红杏哈哈大笑着，一低头扎进了风雪之中。

        邻近山区，叶家村下雪的时候风刮得极猛，叶红杏耳中只听得见呼呼的山风呼啸声响，挟着或粒或片状的雪，劈头盖脸的朝着她砸了过来。

        好在她人虽小，身子却快捷，很快就叫来了在邻院随时待命的马车夫。

        马车夫手脚极为利索，很快就将马车准备好，还特意将两床棉被都放进了马车里，让叶红英和叶红杏盖在身上，以免冻僵。

        “杏儿，你说……他们家里会不会正在烤红薯？”叶红英坐在车上，随着马车的颠簸而微微摇晃着，忽然间，她似乎想到了什么，吃吃地笑了起来。

        叶红杏拿她没办法，恋爱中的女人嘛，总是显得神经兮兮的：“姐，咱们这一带最近粮食都吃的差不多了，只能吃些红薯之类的东西了，他们家条件又不怎么样，虽然有足够的粮食，可现在天寒地冻的，馒头什么的又不如红薯好吃，不生堆火烤红薯烤什么？”

        “烤肉啊！现在山里猎户越来越多，听说好多人都打到了兔子呢！你四喜哥箭法不错，应该也能打到一些的。”叶红英得意地说。

        “是吗？那咱们可算是有口福了。”叶红杏大喜，前几天她还听说胡四喜进山里打猎来着，后来就不知道怎么样了。现在听姐姐一说，没准还真的有兔肉可以解馋呢！

        两姐妹说说笑笑，马车很快就到了野狐岭，胡王氏因为腿脚不方便，自然就在家里等着。看见杏儿姐妹过来，自然是好一番亲热。当下，叶红杏姐妹俩将带来的礼物一一拿出来，胡王氏自然是好一番埋怨，说这么冷的天能过来看她已经是莫大的情份了，现在杏儿手头紧，还带这么多东西来，那可就太过意不去了。“婶，我们家情况还好些，这些礼物都是杏儿从南方拿过来的，都不值几个钱的，您就收下好了。”叶红英笑着跟胡王氏推了几回，胡王氏也就含笑收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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