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法国公民

圣马洛在大航海时代是海盗的老巢，今天虽然不是很景气，但还是有相当多以旅游为名来寻宝的人。能够停靠登陆舰的泊位在城市的西面，所以下了船之后，他们还要坐上汽车沿着防波堤往东开半个小时才能进入由城墙围起来的海盗之城。

        市政厅在北面，离城堡很近，周怡培先去办理公民登记。这是个滨海小城，没有什么现代工业，所以城市移民并不多，市政官有足够的时间问东问西的。

        “你好，Joe  Epail先生，这是你声称的名字，但是仅仅凭借这个是无法归化我们法兰西的。”周怡培必须首先解决自己的身份问题。

        “可是我们在法国还有土地和房子。”周怡培的法语是在美国学的，听上去有点牛仔的不讲理。

        “哦，这个，我看到了，你声称在绍塞群岛上有一座小岛，这个我们需要核查。相对于你的公民身份，这个反倒不重要，只要你提供的证据没问题。”

        “好吧，这是我的祖先传下来的一张地图和说明。”周怡培拿出那张羊皮纸，这个看上去有点年头了，那市政官一下子感兴趣起来。

        “这是什么文字？”

        “古拉丁文和凯尔特文。上面说明伊佩侯爵在图中所注位置有一座房子，将之赠与他的幼子伊佩子爵并命名该岛为伊佩岛。”

        “好吧，我们会核实。这个，可以复印吗？它大概是什么年代的？”

        “应该不会早于公元778年，不会晚于公元814年。”

        “哦，那还不错，”民政官习惯性地说，不过马上又意识到了那是一千多年前了。“哦，上帝，那是查理曼大帝的时代！”

        周怡培点点头解释道：“伊佩侯爵是查理曼大帝在公元778年攻打伊比利亚时建立的三月国的代理统治者，当然，这个侯爵的头衔是我加的，我想当时他的身份应该相当于侯爵。”这个是他在美国国会图书馆里找到的资料，应该不会错。

        “那是另外回事，我现在关心的是，你确实是这个伊佩家族的人吗？”

        “民政官阁下，如果你不能证明我不是的，那么我就是的。”欧洲曾经出现过许多次冒认贵族的情况，所以周怡培一点也不担心，更何况，目前所有的证据都没有反面的。

        “让我看看你的家族关系。嗯，母亲是法国人，马莲娜·伊佩，1921年出生于中国上海法租界，外祖父，乌诺尔·伊佩，1880年出生于法国土伦。你外祖父跑到中国去干什么？”民政官重新拿起周怡培的申报表格，仔细地看着。

        去干什么？对于他来说有意义的只是去把自己老妈生下来了，不过周怡培不至于这么白目。“据说他服役于法国远东舰队。”

        “好吧，我这就发报给土伦民政官，请他核实一下乌诺尔·伊佩的身份，如果是1921年出生的话，在土伦也会有你母亲的出生记录的。”

        “我在美国的时候通过美国···和法国大使馆已经作了核查，资料就在表格下面。”周怡培在美国的留学签证要到期的时候去申领绿卡，可是他带着个小孩，人家不批，给了他个难民的身份踢到法国来了。

        “是吗？我看看，哦，那就好办多了。行了，我这就给你办理公民登记，请问你父亲的姓名？”

        “周秉德，中国人，1920年出生，已经亡故。”

        “我很抱歉，母亲，哦，这里有，家里还有别人吗？”

        “我还有个孩子，嗯，1978年4月13日出生。”

        “好的，现在两岁了，需要给你申请一份育儿补贴吗？”天知道为什么这人把关键性的小孩性别给漏了。

        “非常感谢。”周怡培点点头。“另外，我还想申请一下职业介绍，我是美国密歇根大学物理学硕士，嗯，我有电气工程师的执照。”

        “哦，这个我会登记下来的。”

        周怡培忙的时候，小艾瑞克正坐在福伦少校怀里，跟着王太后陛下参观海盗古堡。小家伙卖萌的英语问题不断地冒出来，把周围的人弄得招架不及。等到看到一艘复原的中世纪双桅海盗船的时候，小男孩安静下来，不好意思地问：“我可以脱鞋吗？”

        “脱鞋？吁吁为什么要脱鞋？”福伦少校没带过孩子，以为他要上厕所。

        “我想爬上这艘船的桅杆。”

        “桅杆？”福伦少校抬起头，“那起码有40英尺。”

        弯下腰，小艾瑞克一把抓住自己的帆布鞋，脱下一只来。“喏，你看到了？我的脚走路会痛，倒是很适合爬树，实际上更适合爬缆绳。”

        那是一双什么样的脚呢？小小的，脚背很高，看上去不那么肉乎乎的，这都不是重点。重点的地方是，高高的脚背下面的脚底有个深深的洞，加上突出的脚根，如果不是前面五根脚趾头，你一定会认为这是某种鸟类的爪子。

        “可怜的孩子……”王太后瞪了一眼正惶惶然不知所措的少校，走过来要抱住艾瑞克。

        “不，老奶奶，艾瑞克不是可怜的孩子，是可爱的孩子。”倔强的小男孩甩开另一只鞋，挣脱少校的双臂往海盗船上跳过去。

        “哦，当心！”周围的人都担心孩子，除了那个解说员是在担心他的道具。

        “好吧，他身手很不错。”少校伸手在绳子上试了试，觉得没把握，放弃了爬上去一路保护小孩的打算。

        艾瑞克像只灵活的长臂猿，在帆缆间飘来荡去的，不时欢呼出声。“报告长官，前方800码处发现不明浮游物。”小家伙调皮地用双脚扣住高处的绳绊，倒挂下来敬了一个礼。

        “保持警戒，三分之一速，左转15度。”福伦少校反射性地回礼、下达战术命令。

        艾瑞克愣了几秒钟，立刻开心起来。“遵命，长官，降半帆，左舵一。”

        “嗯？这孩子怎么会中古时代的海军用语的？”福伦少校沉吟道。

        “好了，少校，现在不是考虑专业问题的时候，我们不希望这个小鬼出现安全意外，趁他肯听你的，下令让他下来。”拉尔夫爵士偷看着紧张的王太后靠过来说。

        “是，爵士。”少校立正接受命令，抬头向正在解帆缆的小男孩喊道：“瞭望手艾瑞克，甲板就位！”

        “遵命！这就来。”放开绳子，艾瑞克在空中翻了几个跟头，砰的一声落到甲板上，却被足心传来的剧痛震到，嗷的一声翻了个白眼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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