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五章：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嗯，是我没说明白。”想了一下之后，薛梓彤终于还是再次开口解释了起来，“这平价米，是卖给一般的百姓的。而且，这事还得你这个知府出面。到时候带上潼川府的户籍档案与商人名册，凡有从商者，一律不得购买。而且，一般的百姓也要限制购买，这个具体的限制额度到时候再说吧。”

        “如此说来，郡主心里还是想着百姓的。”潼川知府轻笑，算是认同了薛梓彤的这一说法。但，也只是这一刻罢了。

        “既然郡主也是为了百姓好，那又为何会说出那将大米平价卖给商户的话来？”潼川知府定定的盯着薛梓彤，肃声问道。

        “谁说我要平价卖了？”薛梓彤无语，究竟是自己的表达能力有问题，还是这知府的理解能力有问题？

        顿了一下，见那知府还是一副不甚了了的样子，而一旁的萧弘瑾也一副似懂非懂的模样，于是便薛梓彤直接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分开两个铺面，一个以官府的名义卖平价大米给百姓，另一个，则是以个人的名义将大米卖给商户。至于这价格嘛，肯定不会是现在的市场价，当然也绝不能是平价。”

        “你是想以低于市场价的价格将大米卖出去吧？”思索片刻，萧弘瑾总算是转过这弯来，“咱们从别地运来的大米都是平价，你这一转手，直接赚了好几倍的差价。”

        闻言，薛梓彤轻笑着点了点头。她就是这么想的。

        “你能想到的，别人也能想到，而且，已经有人在这么做了，只是规模不大而已。”萧弘瑾淡声回道。

        “你也说规模不大了。既是小打小闹，自然无法对这个市场造成有效的冲击。若不能对市场造成冲击，又何谈调控市场？”

        “这……”萧弘瑾语塞，似隐约明白薛梓彤的意思，可具体的却又说不上来了。

        “郡主的意思是，要大规模从外地调粮过来？”潼川知府不解，现在的问题是潼川府的米价太高，百姓负担不起，而不是潼川府没米。若米价不能恢复正常，调再多的米来也没用啊。

        似猜到潼川知府的想法一般，薛梓彤轻笑一声，意味深长的说道：“我且问你，那齐家的三老爷，为何能将这大米的价格抬到这么高？”

        “齐家家大势大，那齐三老爷更是个商业鬼才，生意遍布各行各业。以他的财力，加上齐家的势力，莫说是米价，就算他想抬高潼川府内所有的物价都不是没有可能。”潼川知府回道。

        “换句话说，他之所以能抬高米价，是因为他财雄势厚，对大米这个行业拥有强劲的话语权，是吧。”薛梓彤轻笑，也不管这知府与萧弘瑾两人是否听得懂，只是自顾的解释着：“说白了，他齐老三若想继续拥有这话语权，就必须继续保持他拥有大部分资源的超然地位。”

        “也就是说，他若想继续操控米价，就必须让市场上大部分的大米都掌握在自己的手中？”萧弘瑾有些不确定的问道。

        “也就是，如果我们真的大量出售低价大米，势必会影响到齐三老爷，所以，他势必会将这些大米全部买走？”听萧弘瑾那么一说，那潼川知府似乎也明白一些了。

        “没错。”见两人终于明白了，薛梓彤不禁笑了出来，“但前提是大量，如若不然就不会对他造成什么影响。若是没什么影响，自然也不必他费什么心思了。”

        闻言，萧弘瑾与潼川知府俩人皆是认同的点了点头。

        “可是，那齐三老爷又不傻，肯定也会想到这一层啊。”只是片刻，潼川知府便又想到了新的问题所在。买卖买卖，有买才有卖，这敏柔郡主想趁此赚上一笔是没什么错，可那也得人家愿意上钩吧？

        “当然，买不买随他啊，我又没逼他。”薛梓彤瞥了潼川知府一眼，很是无所谓的回道。

        “他若是买，我们便能趁机赚上一笔，他若不买，我们就能趁此将米价压下去。所以，不论怎么算我们都不吃亏。”萧弘瑾淡笑一声，总算是完全明白了薛梓彤的意思。

        听他这么一说，那潼川知府也瞬时明白过来，而后不由得笑了出来。

        “郡主殿下果然聪慧。”

        “办法既然有了，剩下的，你应该知道怎么做了吧？”薛梓彤轻笑着说道。

        “下官这就去办。”潼川知府点了点头，而后朝着两人行礼之后立刻从这前厅退了出去。

        待他离开之后，薛梓彤这才长吁了口气，而后懒懒的倚在了椅背上。

        “怎么了？”察觉到她的异样，萧弘瑾不由得有些担心起来。

        “没，只是觉得有些累了。”一早起来就开始折腾，到现在连水都没喝上一口，能有精神才怪。

        而且，现在米价的问题已经有了解决的法子，按理说萧弘瑾应该没什么可担心了的才对。但是，那潼川知府都已经喜滋滋的离开了，他的眉头却还是紧紧的皱着。

        直觉告诉她，他有事瞒着她。但是，她却不知道究竟应不应该追根究底的问了。

        “你说，等米价回落至正常水平之后，那齐家老三还会用什么手段来向那知府施压？”犹豫了一下，薛梓彤终是将话题转去了别处。

        只是，她所不知道的是，她这看似无心的一句话，却让萧弘璟的心底暗自咯噔了一下。

        齐家老三之所以会这么肆无忌惮，自是因有所倚仗。而他的倚仗，一个是潼川百姓的生计，另一个，则是左丞。还有一个，便是她薛梓彤！

        莫说薛梓彤与他萧弘瑾的关系，也不说她那郡主的身份，单是她将军府大小姐的身份，便已经足够那潼川知府忌惮了。

        “弘璟？”见萧弘瑾半天不吭声，薛梓彤心底的疑惑更重，同时也更加肯定了他有事瞒着自己的猜测。

        “啊？”听到薛梓彤的唤声，萧弘瑾回过神来，轻声问道：“怎么了？”

        “这话该我问你吧？米价的问题可以说已经解决了，为何你还是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究竟发生什么事了？”犹豫了下，薛梓彤最终还是将这话给问了出来。

        闻言，萧弘瑾怔了一下，而后苦笑，伸手将她从座椅上拉到自己怀里，轻轻的环着她的腰，苦笑着说道：“真的是什么都瞒不过你。为什么你这么聪明呢？”

        薛梓彤扯了扯嘴角，没有吭声，只是定定的看着他，等着他的下文。

        见状，萧弘璟只得将事情始末原原本本的讲了出来。

        “别这么紧张，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在这里么？”得知原来是跟自己有关之后，薛梓彤苦笑之余也不免觉得感动。

        “知道么，当我得知那刘家小姐与李家公子的故事后，我便觉得我是如此的幸运，因为我们能在一起，我们还在一起，我们会一直在一起。”萧弘瑾侧头，将自己的脸贴在薛梓彤的背上，同时紧了紧自己的手臂，将她拥得更紧，“正是因为这样，我才更加害怕失去你。”

        “安心，没人能拆散我们的。”薛梓彤回过身来，轻轻的拥住萧弘瑾的头，而后默默的在心底补了一句：“除了我们自己。”

        她爱他，但也不会为了爱而绑住自己。如果他背叛她的话，她绝对会离开，并且，报复。

        萧弘瑾不语，只是静静的拥着她，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沉默半晌，当薛梓彤觉得自己快要睡着的时候，萧弘瑾终于缓缓开了口。

        “饿了，用早膳去。”

        说着，也不问薛梓彤是否愿意，便直接拖着她往饭厅去了。

        不过，经他这样一说，薛梓彤才蓦地觉得，自己真的是饿得不行了。

        另一面，潼川知府离开之后，越想越觉得薛梓彤那办法可行。于是，回到府衙之后，潼川知府立刻照薛梓彤所安排的那样，着人去办那店铺的事了。

        或许是上天眷顾，也或许是薛梓彤带来了好运，这头才刚将店铺的侍寝弄好，那头紫衣卫便说大米已经运到了。

        像薛梓彤所预料的那样，当有平价大米出售的消息传开之后，整个潼川府都沸腾了。而最先察觉到异常的，当然还是那些无利不起早的商户。

        只是，平价大米只卖给平民百姓，而且还是限量出售，店铺外边还有士兵把守，因此就算那些商户想隐瞒身份或是让别人代买也是不能。而正当商户们想着这事会如何发展的时候，那平价大米的价格却忽然提高了好几倍。

        “看吧，我就告诉你们不用着急了。那知府虽是迂腐了点，可毕竟不是真的傻子，这种赔钱的买卖，他做不久的。”

        齐府内，一早收到风的商户们纷纷集聚在此，向齐三爷寻求应对之法。

        而事态的发展也正如这个齐三爷所预料的那般，不过一天的时间，那知府便将价格提上去了。虽与他们相比，潼川知府的米价还是要低上许多，可他们有的是资本跟时间，只要耗上几天，那知府自己就玩不下去了。

        “三爷果真高明，竟一早就料到那知府会有此一招。”一个看起来有些胖的商户笑着回道，并顺势不着痕迹拍了个马屁。

        齐三爷扯了扯嘴角，没有吭声。这些商户不知情不代表他也不知情。虽说那知府最终还是提价了，可他今日既敢开这个头，必定也想好了后招。

        而且，依那知府的性格，是绝不会做出这种限量限时出售的事情的。所以，一定是另有他人给他出了这个主意。更重要的是，那知府所出售的大米，是紫衣卫从别的地方运来的。若是没有那个人同意，紫衣卫是绝不可能将这粮食交给那知府的。

        “行了，你们都先回去吧。”怔了一会之后，齐三爷回过神来对着在场众人挥了挥手，示意他们可以走了。

        春困秋乏夏打盹。

        虽盛夏未至，但怕热的薛梓彤已经开始感受到了来自夏天的恶意。在这个没有空调，甚至连电扇也没有的时代……薛梓彤已经有些不敢去想象了。

        “怎么了？”城主府的书房内，萧弘瑾正沉着脸听着秦季同的汇报。虽是如此，可他的心思也没从薛梓彤的身上移开过。

        “大清早的就这么没精神，这可不像你啊。”

        “没什么。”薛梓彤回过头来，扯了扯嘴角，示意自己没事，而后顿了一下，将目光移到了秦季同的身上，“已经过去两天了，现在城里什么情况？”

        自平价大米开始出售以来，已经两天过去了。初时听说有因此而引发了小规模的混乱，后来抬价之后，虽价格仍旧低于市场价，但还是让大多数的百姓对那个价格望而却步。而那些商户也并未像薛梓彤所预料的那样大肆收购那些低价大米。

        期间潼川知府还为这事来找过薛梓彤，薛梓彤本是想自己出去转转了解了解情况的，但却被萧弘瑾以不安全为由给拦了下来。

        “回禀郡主，前两天运来的大米虽然不多，但因为有限购与抬价的缘故，所以一直持续到今天早上才卖完。而第二批大米也已经在刚才运抵潼川府了。”

        按理说，薛梓彤并不是紫衣卫的人，更不是紫衣卫的首领，因此，秦季同大可不必理会于她。但是，当她问出那话之时，秦季同下意识的便将自己所知道的给答了出来。

        虽说这也不是第一次了，可先前他至少还会先看一下萧弘瑾的脸色再做回答，可现在，他却是那么的自然。仿佛，他所面对的人就是萧弘瑾一般。

        “你去跟那知府说一声，让他就照先前所说的那样，将这新运来的大米分出一小部分来，继续以限量出售的方式平价卖给百姓。至于剩下的，全部提高五倍的价格，直接卖给那些商户。”听完秦季同的汇报之后，薛梓彤径直吩咐道。

        “恕属下多嘴，先前虽已有商户购买咱们的大米，可都是一些小户，这……”秦季同有些迟疑，最终还是没有将那最后半句话给讲出来。

        话虽如此，但薛梓彤却已是明白了。他想说的是，那些大商户未必就会上钩。而这个，也正是那潼川知府所担心的问题。

        “放心吧，反正怎么着咱都没损失，所以根本就没什么好担心的。”薛梓彤轻笑着回道。

        的确，那齐家老三虽是有钱，可到底还是个个人，而薛梓彤的背后却是整个大历。

        在这场莫名其妙的价格战当中，齐家老三的资本是齐家的家业，以及身后那些追从的商户。而薛梓彤的资本，则是整个大历——她买米的那些都是从钱庄拿的。

        老皇帝虽然将那钱庄给收了回去，可到底还留着她的股份，因此，她的财力也是不容小觑的。当然，她是不可能拿自己的钱出来做这事的。所以，这钱最终还是得算在老皇帝的头上。换句话说，就算真的赔了，那也是赔的老皇帝的钱。

        “是。属下告退。”

        也不知道秦季同是不是真的明白了，反正行了一礼之后，他便直接离开了。

        秦季同离开之后，薛梓彤立刻又恢复成那副懒散的样子。萧弘瑾皱眉，盯着她看了一会之后缓缓的站起身来，而后走到她的旁边，伸手将她从软椅上拉了起来。

        “干嘛？”薛梓彤有些不解的看着萧弘瑾，疑惑的问道。

        萧弘瑾没有吭声，只是顺势在那软椅上坐了下来，而后伸手揽过薛梓彤，让她坐在自己的腿上。

        “我发现，你比我更像紫衣卫的统领了。”静默良久，萧弘瑾忽然说出这样一句话来。

        闻言，薛梓彤怔了一下，也不解释，只是定定的看着萧弘璟，仔细的观察着他的表情，连细微的变化也不肯放过。

        “干嘛这样看着我？”萧弘瑾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不由得开始躲闪起她的目光来。

        “我在想，我该怎样来理解你这句话。”薛梓彤一脸认真的回道。

        赞赏？嫉妒？抱怨？亦或……怀疑？

        “我就随口说说而已，没别的意思。如果你非要深究的话，就将其理解为表扬吧。”萧弘瑾答道。

        薛梓彤愣怔，看他眼神清澈的样子，倒不似作假。莫非，真的是自己多心了么？

        见状，萧弘瑾也不多言，只是扬唇浅笑，而后将话题扯去了别处：“听到秦季同刚才说什么了么？”

        薛梓彤不语，只是缓缓的摇了摇头，而后等着他的下文。

        “洛城郡守被抓，现下洛城已经戒严了。”萧弘璟继续说道：“本想着快点赶去解决此事的，没想这才离京便遇上了这样的事。”“郡守被抓？”薛梓彤皱眉，虽萧弘瑾并未明说是谁抓了那郡守，可现下这种情况，不用想也知道是那些守军了。而薛梓彤之所以皱眉，也正是因为这一点。洛城守将是因为不满朝廷拖发粮饷才暴动的，准确的说，他们只是在为自己的合法权益做斗争而已。换句话说，就算他们现在引发了暴动，那也是可以被原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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