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一章：买官卖官

“原因很简单，郡主殿下想要知道别人的行踪，而我想知道郡主的行踪。”齐绍钧淡声回道。

        听到这话，薛梓彤愣了一下，而后瞬间沉了脸。齐绍钧打听她的行踪做什么？

        “郡主不要误会，你的行踪自是比那书生的行踪重要，而我……”见薛梓彤的表情阴了下来，齐绍钧怔了一下，而后立刻解释起来。可真当开口了，他却又忽然不会说了。

        顿了一下，暗自在心底想了下说辞之后，齐绍钧终是再次开口，沉声道：“与郡主第一次见面，是在石云镇。而这一次，则是这潼川府。两次相遇，一次比一次北，若我没有猜错的话，郡主所要去的地方，还要在更北面？”

        薛梓彤沉默，既不承认，也不反对，神色莫名。

        卖力的扯了半天，但对方却如老僧入定一般，没有半点回应，这让齐绍钧觉得有些尴尬。

        就在齐绍钧犹豫着要不要先行离开的时候，薛梓彤却忽然抬眼，重新将目光落在了他的身上。

        “七公子，不如换个条件，如何？”薛梓彤淡声问道。

        看她这闲适淡然的模样，齐绍钧反而有些不确定了。莫非，是他推测错了么？

        见齐绍钧怔神，薛梓彤也不催促，只是伸手端起一旁的茶盏把玩着。

        又过了片刻，齐绍钧终是回过神来，冲着薛梓彤扬了扬唇角，道：“愿闻其详。”

        薛梓彤无语，还以为他想这半天会得出个什么惊世骇俗的结果，没想却是这样平淡的四个字。顿了一下，再次意味深长的瞥了齐绍钧一眼之后，薛梓彤这才缓缓开口，道：“我听说，左丞大人对七公子的管教向来严厉，不知是否属实？”

        “有什么话，郡主殿下不妨直言。”齐绍钧皱眉，面色也变得有些不自然起来。

        “其实也没什么，我只是好奇，向来严厉的左丞大人，怎么会忽然转了性子允许七公子离京游玩？”薛梓彤轻笑，一副故作不经意的模样显得有些刻意。

        “什么意思？”齐绍钧愣怔，他是从家里偷跑出来的没错，但是，这跟他现下的交易有什么关系？

        “意思是，你齐大公子的行踪，比我薛梓彤的行踪要重要得多了。”薛梓彤冷笑，其用意不言而喻。

        顿了一下，薛梓彤又再次开口，继续问道：“不知，我这条件，七公子满意否？”

        语落，薛梓彤嘴角的笑意更重。照他先前那说法，以行踪换行踪，倒还算公平吧？

        瞧她的表情，齐绍钧愣了一下，而后终于明白，自己被要挟了。

        “郡主殿下可真是个妙人。难道，郡主殿下当真觉得我齐某人是什么十恶不赦之辈，以至于连家人都要躲着不见么？”齐绍钧冷笑，故意将薛梓彤的话曲解成了别的意思。

        闻言，薛梓彤也不同他计较，只是不咸不淡的回了一句：“事实怎样，七公子自己明白就好。”

        话音落地，薛梓彤径直端起手中的茶盏，置于唇边，轻轻的抿了一口杯内香茗。这茶是今年的新茶，虽茶水已经有些凉了，可茶香犹在，且别有一番滋味。

        见状，齐绍钧不由得皱眉，“这么说，郡主殿下是对齐某所提的这交易没兴趣了？”

        薛梓彤不语，只是轻轻的勾了勾嘴角，算作回答。这本就是无稽之事，别的不说，单是将军府的力量，便已不容小觑。否则的话，景延帝又怎会猜忌薛起？如此，她想将那书生挖出来，还需要同他齐绍钧做什么交易么？

        更重要的是，这齐绍钧用意不明，就连所谓的交易也像是一场一笑话，这让薛梓彤不得不对他有所怀疑。

        “齐公子，似乎，你可以离开了。”一直沉默坐在一旁的薛毅见薛梓彤已经执杯浅饮，而齐绍钧却仍旧坐在那里，不由出声提醒道。

        齐绍钧若有所思的瞥了他一眼，没有吭声，面上的表情变幻莫定，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见他没有动作，薛毅皱眉，正准备再提醒他的时候，薛梓彤却忽然瞥了他一眼，并微不可察的冲他摇了摇头。

        薛毅会意，却也不由得皱起了眉头。尽管觉得不解，可犹豫了一下之后，薛毅到底还是重新沉默了下来。

        沉默片刻，齐绍钧终于再次抬起头来，定定的薛梓彤，肃声道：“若郡主殿下对我方才的提议真的没有兴趣，那么，我们再换个条件——十家米铺！”

        “十家米铺？”薛梓彤皱眉，这意思，是要送她十家米铺？可这潼川府内最大的商户不是齐孟然么？

        齐孟然早先为了向潼川知府施压，拿百姓生计相要挟，不断抬高米价。之后薛梓彤又从外地弄来大批白米，并以低价出售，正式打响了这场以大米为据点的价格战。可以说，事情演变到现在，薛梓彤才是齐孟然最大的敌人。

        虽说这场价格战的最后赢家一定是她，可若齐绍钧真能给她弄来十家米铺的话，那这胜利将会来的更快。而现在，她最需要也最缺的，便是时间！

        “说你的条件吧。”暗自思索一番之后，薛梓彤径直应了下来，前提是，他的条件不会过分。

        “帮我在我军中安排个职务，位置不得低于偏将。”齐绍钧也不同她绕弯，直接将自己的真实目的给讲了出来。

        听到这话，薛梓彤立刻寒了脸。“七公子可真是好打算啊。”

        在军中，偏将的位置虽不是特别的高，可好歹也是一方将领。可现下这齐绍钧却妄想以十家米铺换偏将，先不说这买官卖官什么的是不是合法，单说他这筹码，也未免太儿戏了点。十家米铺……偏将就这么不值钱？

        “令尊是薛大将军，我想，若由令尊开口，这便算不得什么难事吧？”齐绍钧淡声回道，至于薛梓彤面上的嘲讽，则直接被他给无视了。

        “齐绍钧，你的意思是，一句话换十家米铺，是我占便宜了？”薛梓彤冷笑，气的重重的将手中的茶盏拍在桌上，径直从软椅上站了起来。而她的声音也在这瞬间变得更加的寒了，同时，她对他的称呼也从七公子变成直呼其名。

        齐绍钧没有吭声，只是定定的看着她，而后缓缓的勾了勾唇角。其意不言而喻。

        见状，薛梓彤暗自蹙眉，心底百转千回。

        “姐姐！”见薛梓彤不语，薛毅误以为她是在认真的思考齐绍钧的这个提议，不由得着急起来。

        他虽年幼，可却也明白齐薛两家是政见不合的政敌。若现下薛梓彤真的答应了，那便意味薛家向齐家服软了。薛氏一脉向来铁骨铮铮，又怎会干这种服软认输之事！

        薛梓彤虽不知薛毅的这些想法，可事实上，薛毅所想的这些，也正是她所担心的。齐薛两家，一文一武，不但所属不同皇子阵营，更代表着文臣武将两派系。若现下真的应了齐绍钧，那便是任由他齐家将爪牙伸向军中，如此，只怕是会寒了那些武将的心。

        暗自计较一番之后，薛梓彤总算是有了决定。瞥了一眼薛毅，示意他安心之后，薛梓彤这才重新将目光落在了齐绍钧的身上。

        “七公子，你真的要这么做么，用十家米铺换我这一句话？”

        这句话，薛梓彤说得极其的缓慢，也极其的真挚。看她这严肃的模样，齐绍钧知道，她不是作假。

        “自然。”齐绍钧肯定的点了点头，也没有多余的废话。

        见状，薛梓彤悠然一笑，道：“若七公子当真如此坚定，那便再答应我一个附加条件如何？”

        “请说。”

        “第一，这米铺的位置不能太偏。第二，我要这十家米铺的房地契。”

        语落，齐绍钧变了脸色。他确实是打算给她十家铺子作为交换筹码，但是，他原本想给的，只是这十家铺子的经营权而已！

        反观薛梓彤，仍旧那副淡笑自若的模样，似一点也不着急一般。她确实不着急，反正条件已经提出来了，他齐绍钧要不要答应，便是他的事情了。

        “姐姐……”薛毅暗中扯了扯薛梓彤的衣袖，面上的五官都快皱成一团了，“你真的要答应他么？”

        “安心，你什么时候见姐姐吃亏过？”薛梓彤轻笑着冲薛毅眨了眨眼，示意他不用担心。

        的确，她薛梓彤是何等的精明，怎么可能会做那种吃亏的事情？齐绍钧不是要她的一句话，那便给他一句话就是了。只是，这话是不是有用，那就得另当别论了。

        “确实，精明如郡主殿下，连同皇上做生意都敢讲条件，又岂会有吃亏的时候。”

        听到姐弟俩的对话，齐绍钧轻笑一声，顺势将话头给接了过去。

        闻言，薛梓彤怔了一下。她跟景延帝的生意，只是合伙开钱庄那一件。虽说现下每月也有不少银钱入账，可若要认真计算，这生意还是算失败了。

        为了避嫌，她让出了大部分股分，让景延帝成为拥有最大话语权的大股东，而她只是充当那个实际掌权人，可现在……薛梓彤抬头，若有所思的瞥了齐绍钧一眼，暗自猜测着他说这话的用意。

        “既然连皇上都同殿下做生意，那便证明殿下确有本事，信誉肯定也是不差，如此，齐某便信郡主这一次！”顿了一下，齐绍钧又说出这样一番话来。

        虽说他说的都是事实，但听在薛梓彤的耳里，却是怎么听怎么觉得讽刺。只是，听他这话，似乎是应了她的条件了？

        “这么说，七公子是答应了？”瞥了他一眼之后，薛梓彤有些不确定的问道。

        “自然。只是，郡主若要将房地契也一并拿去的话，那这数目便得改一改。”齐绍钧点了点头，如此回道。

        听到这话，薛梓彤忍不住笑了出来，道：“看来在七公子的眼里，这偏将还真的是挺不值钱的啊。”

        “郡主殿下，话可不是这样说的……”齐绍钧也笑，大有要同她理论一番的架势。只是，他的话才刚起了个头，便直接被薛梓彤给打断了。

        “出价吧。”薛梓彤淡声回道。

        闻言，齐绍钧怔了一下，而后不由自主的笑了出来：“郡主殿下……还真的是做生意啊。”

        薛梓彤不语，只是静默的等着他的回答。见状，齐绍钧略微有些尴尬。假意轻咳一声之后，齐绍钧这才又重新开口，道：“若是郡主同意的话，那便由十家之数改为五家吧。”

        “九家。”漫天要价坐地还钱，薛梓彤想也不想的便还了这么一个数字。

        齐绍钧皱眉，虽说他也没认为薛梓彤真的会答应五家的条件，只是，她还的这价……差得未免太多了些。

        想了一下，齐绍钧暗叹一声，决定学着她模样慢慢商讨。

        “六家。”

        “九家。”薛梓彤眼也不眨的回道。

        “七家？”齐绍钧有些不确定了，似乎，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啊。

        “九家。”

        “八家，不能再多了！”齐绍钧咬牙，心下已经决定，若薛梓彤还是不肯松口的话，此事便就此作罢。毕竟，这只是他自己私下里的交易，若真的一下子交出那么多铺子，就算他真的在军中有所成就，也一样难同家里交待。

        只是，让他没有想到的是，薛梓彤竟似在等着他这句话一般，想也不想的便应下了。

        “成交，八家！”薛梓彤轻笑，直接点头答应了。

        见她答应得这么干脆，齐绍钧反而有些不适应了。而更让他觉得错愕的是，这面她才刚拍板应下，那面，薛毅便把契约给递到她的手中了。

        薛梓彤伸手接过契约，扫了一眼之后点了点头，然后在上面签上了自己的名字。又再拿出印泥按下指印之后，薛梓彤这才伸手将那契约递给了齐绍钧。

        齐绍钧愣怔，直到他签印完成之后都没能回过这神来。他不明白，为什么她如此笃定会以八家之数成交，以至于连契约都备好了？

        “七公子，你不再仔细看下这契约么，要知道，你签字盖章完毕，这契约可就是生了效了。”见齐绍钧发愣，薛梓彤不由得好心的提醒了他一句。

        这契约确实是她事先安排薛毅去准备的，就在她说出要房地契的时候。并且，她还特地交待了薛毅要以另一种方式来写这契约。

        所谓的另一种方式，不过是说现代的合同文本格式。虽说内容方面都大同小异，可相较而言，现代的合同文本要更加的详尽一些。除了交易内容本身之外，现代合同对于权利跟义务方面，也有详细的说明跟限定。比如，违约的责任问题，以及处置问题。而这个，也正是现在市面上所流行的契约最为缺乏的。

        虽然薛梓彤一早便意识到了这一点，可却因为自负而没有在以前所签的合约中注明这些。否则的话，她又怎么会因景延帝的一句话便丢了钱庄的经营权？

        正是因为有了前面的教训，所以在这份契约内，薛梓彤让薛毅除了写明交易内容本身之外，还对双方的违约及所对应的责任方面做了详细的说明。

        虽然薛毅以前并未接触过这样的东西，可好在他聪慧，一点就透。虽说最终出来的契约还是有些许小的瑕疵，不过总的来说，还是已经符合薛梓彤的要求了。

        “契约既是郡主准备的，齐某自是不用多看。”齐绍钧扬了扬唇，虽嘴上说着信得过的话，可手上还是再次拿起了那契约，仔细的翻看了起来。毕竟，他从未想过薛梓彤真的会将这事当成一笔生意来做，甚至连契约都准备好了。

        见状，薛梓彤也不恼，只是静默的等着。而随着时间的流逝，她嘴角的笑意却不知为何越发浓重了起来。

        “没问题。”片刻之后，齐绍钧总算是看完了那契约。虽说这契约与他以往所见到的有些许的不同，可内容方面却是没什么问题。

        “那好，那这契约便先由我拿着。等七公子将那十家，哦，不对，八家。等七公子将那八家铺子的房地契准备好之后，再拿那房地契来叫唤这契约吧。”说着，薛梓彤伸手，从齐绍钧的手中将那两份契约一并抽了过去。

        见薛梓彤将契约收了回去，齐绍钧不由得愣了一下。

        “郡主为何不将这契约交我？难道，这契约不是我们一人一份的么？”

        “方才不是已经说了，待七公子将那房地契拿来，我自然会将这契约交予七公子。”薛梓彤笑着解释道。

        “为何？”齐绍钧不解，他不是已经落款签章了么，她不是说这契约签字就生效么？

        “七公子莫不是方才没看清这契约上的内容？”薛梓彤轻笑，道，“契约上写明，七公子拿八家铺子来换我一句让你做偏将的话，可现下我却并未拿到这铺子。”说话时，薛梓彤虽仍是笑着，可这笑意，却是比先前冷上了几分。只是，虽然她已经解释了为什么不现在将契约交给齐绍钧的原因，但齐绍钧却还是一副不甚明白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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