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追秋的第九天

翌日。

        江絮秋推开门就看见银久殷目光灼灼地望着自己，后者一身打扮妥帖，从手机上消消乐的进度来看，显然等候良久。

        “絮秋哥哥，今天老头生日。”

        江絮秋晃晃手机：“我给老师发了信息了，礼物你今天顺路带回去吧。”

        “不行！”银久殷蹭的站起来，“我爸知道我来你这儿了，他说了今天我两都必须回去，不然都永远别回去了！”

        仿佛为了加强他的可信性，江絮秋的手机震了震，接在“老师生日快乐。”微信后的是老师看似平静的回复：

        “好。那小子既然在你那，就你负责把人给我押回来吧。”

        江絮秋只得回好。

        他看向偷瞄的银久殷，问：“吃了再出门？”

        “……”银久殷想起厨房里空荡荡的冰箱，龇牙，“还是出去吃吧。”

        在哪吃并没有什么不同，江絮秋点点头：“你在楼下等我一会，很快。”说着绕过银久殷去画室拿画。

        可等江絮秋拿着画出来，楼下的银久殷高声道：“絮秋哥哥，我要去接一个朋友，你不用等我，先回去吧！”

        随后紧跟着干脆的关门声。

        江絮秋：“……”

        银老早在收到江絮秋的消息后就在院子里等着，苏姨来给他端来早餐，他吩咐：“多准备两份，絮秋和那臭小子都没吃早餐的习惯。“

        “好。”

        苏姨进了厨房，银老摸出手机看有没有新消息。

        忽略那一连串祝贺生日的红点，置顶的絮秋最后一条信息是告知已经出门，而另一个静悄悄的，完全不像日常一句话分三次发的性子。

        银老慢慢眯起了眼睛。

        门铃响起，苏姨开了门，笑着招呼：“絮秋来啦，快进来，你老师都等你好久啦。”

        “苏姨好。”

        江絮秋将手里的东西递给苏姨，甫一进门，正对上那小院子入口，轮椅上面无表情地盯着他的华发老人审视的目光。

        “老师。″江絮秋乖乖打招呼。

        银老可不吃这卖乖的一套，小老头冷哼一声:“我请你押的人呢？"

        “不能叫请，″江絮秋走过去，主动推着银老回院子里，移开关于银久殷的话题，"老师大寿，本来就应该上门送贺。只是前几年身在国外，只能发消息。回来的头一年，理应过来请罚。”

        可他不说也罢，真说起这个银老更气了。这也是个小兔崽子！出国这样的大事只自个儿就作了决定，招呼不打，分文不带就远渡重洋留学，若非后来还晓得汇报平安，银老至少也要派腿脚方便的银久殷去国外找人，找到先臭打一顿！

        想着心里又不好受，江絮秋出国不只为了学习，还有躲开当时一身的枷锁，看如今他的成就，只感慨他当时的清醒和理智。

        至于他为什么突然决定回国……

        “老师？”江絮秋被银老看得浑身发毛，忍不住小声试探。

        今年八十整的银老拍拍身下轮椅，堆起三层可爱的抬头纹，不容置喙道：“过去，罚站！”

        江絮秋无奈，乖乖起身，轻车熟路在庭院里找到一双脚印，开始罚站。

        这熟悉的场景让银老满意地眯起眼睛，眼尾漾开欢喜的波纹。

        小絮秋来求学时候，喜欢大手笔用色，歪理一套一套。那时正值壮年的银老教学简单粗暴，为了摆正他这抽象派态度，每每将人定在庭院里，选一株小草或一朵小花让他观察，最后用工笔绘出上交。

        次数多了，银老干脆弄了一双水泥脚印在庭院，作絮秋罚站专属。现在，这双脚印只有江絮秋半个脚宽了。

        也正是这段经历的缘故，catkin偶尔的抽象派系的作品也有他独到的细致。

        脚边时不时碰触到鞋上的小黄花吸引了江絮秋的注意，他也想到那段“罚站”的时光，心里柔软。

        他想，失策了，也该把这朵花画给老师的。

        轻轻的叩门声打断了师生的独处时光，苏姨在围腰上擦擦手，探身道：“老先生，小雨来了，他又带了一车的东西，问您这回放哪儿。”

        “这小子。”银老转动轮椅进屋子，不无期待道，“走，我们去看看龙小子又带了些什么。”

        苏姨犹豫地看看江絮秋，银老挥挥手：“不叫他，让他站，不然哪得到教训。”

        “诶。”苏姨哭笑不得，十几年了，师徒间还是这么个罚法。

        “龙小子——”

        “银老爷——”

        银老顿时止住迎接的轮滑，再度恢复面无表情。

        无所畏惧的龙湫雨捧着个莹白的东西巴巴跑来，献宝状：“臣的贡品。”

        接过手，是两颗温润的珠子，大小适中，刚够银老一手盘开。

        “尚可，平身吧。”

        “得令——”

        被哄得妥帖的银老招呼他推自己过去看那一后备箱的东西。

        龙湫雨应好，上前两步，“不经意”瞥见院子里一个背影，“惊奇”道：“江老师？你怎么也在这儿呀！”

        龙湫雨真的惊讶吗？

        江絮秋稍稍侧头看他，明白了，银久殷“要接的朋友”。

        “你们两个也认识？”银老眯眼，莫非是顶风作案三人组？

        龙湫雨笑着解释：“我与江老师在做同一张专辑，前儿个刚一起去找了灵感。”

        听上去有点一见如故的意味。银老点点头，暂时排除二人嫌疑。

        “江老师这是在？”龙湫雨问银老，目光却不离江絮秋背影，这人只看他一眼，现下只给个后脑勺看了。

        后脑勺也好看，略长的发尾，似乎有着不明显的自然卷，钩子似的叫人去看遮掩不住的白皙脖颈，加之那搭在脖颈上还闪烁着银光的细链子，龙湫雨突然咽了口口水。

        “罚站。”银老可不给人留面子。

        “银老师这也太严格了，怪不得小银不敢回来……”

        银老微微一笑：“他联系你了？”

        龙湫雨：“……”

        院子里罚站的又多了一位，肩并肩，仿佛两朵风华正茂的小蘑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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