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汪宅瘴灵

　　楚星觅看着书阳掠去的方向稍稍迟疑了一下也跟了上去，落在了阁楼二层的走廊上。书阳盯着跟来的楚星觅几息，柔情剑现身，等到楚星觅近前后开始朝着声响处移去。

　　“喵儿”，一个金色猫影跨过栏杆跃到了屋檐之上。

　　“杏白！”长生脱口而出。

　　仔细看去，那猫有着金色条纹，额头上点着一簇白毛。难怪长生喊它杏白。那猫在屋檐上悠闲的走了几步，在众目睽睽之下懒洋洋趴在屋檐之上晒起了太阳。

　　予由与梨柯带着李掌柜与长生进入了汪掌柜的阁楼，阁楼内各式家具摆放整齐，像是被人仔细整理过的。众人正在查看间，楚星觅与书阳一前一后从楼上走了下来。楚星觅看着予由摇了摇头。

　　“这边！”予由起开阁楼一层西侧的后门，依着走廊向西而去，在另一间屋子旁停下脚步。“你们听……”

　　众人屏气细听，伴着阵阵冷风，一阵像是叹息的声音略有规律地响起落下，又响起又落下。

　　“这是我的房间。”长生小声说道。

　　予由扭头看了一眼长生，道：“梨柯，星觅，带着李掌柜和长生靠后些。书阳跟我来。”话未说完，一柄镶着七星的释空剑落入予由手中，予由用剑尖划开房门，一阵浓郁的瘴雾萦绕在房屋内，让人一时间无法看清其中情况。

　　“带着长生躲远些，万不可让瘴气侵入伤口。”予由朝着梨柯说道。梨柯拉着长生的手立时向后跃去，稳稳停在了阁楼之上，吓跑了刚刚睡着的杏白。

　　只见予由左手一挥间，一只巨大的凤凰翅膀虚影刮起阵阵罡风，瘴雾在罡风中立时消散不见。瘴雾后两只人影顿时显现在众人面前。

　　“阿爹、阿娘！”一声撕心裂肺的喊声从阁楼顶传来。梨柯抱着长生怕他一不小心掉落下去。

　　屋内一片狼藉，桌椅被褥等物被扔的满地都是，地面之上满是血污。房间中央水桶粗的木柱上伸出两条重重的黑色锁链，一头系在一个身着紫金色蟒袍的人的左脚脚踝上，脚踝上伤痕累累，像是不断磨伤结痂后导致的，那人用一个金箍束着有些花白的头发，衣服早已破烂不堪，满脸不见一丝血色，两眼不见一处眼白，满目幽黑，像是看不到任何东西，只是脑袋不停摆动着，在房间的阴影处似在寻找罡风来源之处。另一条锁链连着一个身着深紫色襦裙的人的右脚脚踝上，脚踝被铁链磨得筋肉模糊，依稀可见森森白骨。那人披头散发，右手手腕上带着一件金镯，左手手腕上有着道道抓痕。此刻她正拖着重重的锁链，躲着没有瘴雾遮挡后渗入房间的阳光。忽而，两人像是发狂了一般，像是感受不到疼痛，朝着门口同时涌来。只是因为铁链的缘故，还未到门口便停滞不前。伸出的双手在门口阳光的炙烤下发出滋滋的声响，冒起阵阵白烟。

　　予由和书阳顾不得阁楼上越来越大的哭声叫喊声，只见他们身形一转，并指向前，一左一右朝着屋内的两个身影窜了过去。电光火石间便到了两人身旁，并指直指眉心。楚星觅护在李掌柜身前，眼神锁定书阳，虽说这仅仅只是简单的逼出瘴灵而已，但还是紧张地看着屋内。

　　一股股瘴雾自两人体内蜂拥而出，书阳和予由的衣襟在瘴雾中呼呼作响，随风而动。瘴雾呼啸而出之时，释空剑剑尖处的一颗宝石忽然亮了起来，予由顾不上疑惑，灵力不断涌入下两人双双身体一摊倒在了地上。

　　书阳赶忙取出两粒聚气丹给二人服下，予由摸了摸二人的脉搏，探了探二人的气息，道：“李掌柜，此人的确是汪掌柜吗？”

　　“是汪绅汪掌柜，另一位则是他的结发爱妻苏玉宁。”李掌柜瘦弱的身体颤巍巍走上前看了看说道。

　　“汪掌柜或许还能醒过来，他的妻子估计……”予由不由得依着房门看了看阁楼上的长生说道：“恐怕再也醒不过来了。”

　　梨柯看了一眼予由，继而抱着长生缓缓落在了屋门前。

　　长生挣脱了梨柯，跪倒在地，看着眼前的二人哭喊着，“阿爹，阿娘，我是长生啊，你们睁开眼看看我啊。我是长生啊，我是长生啊。”

　　一旁的李掌柜蹲下身来，摸着长生的头，已是老泪纵横。“这都是怎么了？到底是怎么了？前几天还看到人好好地，这到底是怎么了。”

　　梨柯偷偷抹着眼泪，楚星觅也是眼眶微湿。书阳起身走到楚星觅身旁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楚星觅没有躲避，微微抽了一下鼻子，眼泪倏地落了下来。几乎没有看到过楚星觅哭过的书阳，似乎瞬间乱了方寸，手不知放哪里，也不知道该怎么做，他用舌头舔了一下嘴唇似乎下定了决心似的对着楚星觅说道：“对不起。”楚星觅泪眼望向书阳，书阳继续说道：“折断樱花树枝那事，对不起。”楚星觅没有说话，只是问了句似乎没有用的话：“你没受伤吧。”书阳摸了摸头，刚刚还蹙着的五官瞬间恢复了立体，舒展开来，摇了摇头。

　　在长生的哭喊中，汪掌柜被铁链拴着的脚踝抽动了一下，继而睫毛闪动间微微张开了恢复清澈的双眼。他倒着吸了一大口气，又拼命短促地呼着，仿佛脚踝处的伤痛让他有点难以忍受。

　　“阿爹！”

　　“汪兄？”

　　长生与李掌柜看到醒来的汪掌柜几乎同时喊出。

　　“长生，李掌柜。”汪掌柜眼神在众人中飘荡间看到长生与李掌柜，干裂的嘴唇艰难且有气无力地蹦出几个字。

　　“阿爹……”长生又是一声哭喊，一头扎进汪掌柜怀中，完全不顾瘴雾散去后身体上发出的阵阵恶臭味。

　　汪掌柜无力地抱着长生，看着眼前的众人，轻声说道：“你们是？”随即又将眼神飘到李掌柜身上。

　　“他们是彭山来的仙修人士，各个法力高深。长生就是他们救回来的，还救下很多乡亲。”

　　汪掌柜似想起什么，忙转头看向身旁的发妻，又看向予由众人，当看到予由摇了摇头后默然神伤片刻后说道：“我料到了。”

　　梨柯指着地上的锁链问道：“这些是……”

　　汪掌柜顺着梨柯的手看了看地上的锁链，苦笑了一声，说道：“是我自己锁的。”

　　众人皆怔了一下，仿佛既在意料之中又在意料之外。

　　“现在想想，我的做法的确有些幼稚可笑，但那时的我已然顾不了也想不到那么多了。”汪掌柜陷入了深深的回忆之中。

　　“我也不知道是几日前了，只记得那天午后天仿佛要下雨。”汪掌柜看着身旁的发妻幽幽说：“好些天没敢出门，她说屋里柴火不够了，要去南墙边上拿些之前堆着的柴火。想着是白天，我没有太注意。隔了好久不见她回来，喊长生又没有应，我便出门去寻。就在这房子后院门外的南墙口看到她倒在墙角，手腕上满是鲜血，浑身散着丝丝黑气。”

　　汪掌柜的眼角落下两行清泪，“我深知这意味什么。我脑袋一片空白，不知道该怎么做，我下意识将她抱到这间屋子，找来这条锁链将她锁在了屋内，看着她慢慢异化。”

　　汪掌柜转头看向长生，“我怕长生不明事由误闯进来，便满院子找长生，但怎么找都找不到长生。”

　　汪掌柜伸手摸了摸满脸泪痕的长生，“我知道长生定是偷着跑出去了，定是凶多吉少。我想去求助他人，但实在不忍让他人为我家冒此等大险。我便每日天亮后去寻长生。”

　　汪掌柜叹了口气继续说道：“最后我想长生也定是被异化，我便在一天傍晚点亮烛火，打开大门，将自己也锁进这间屋内，任由她抓，任由她咬，我只盼着长生能够回来，我们一家三口重新团聚。”

　　“都说了慢点，行不行。”千依似乎都说烦了。

　　“公主殿下，再慢我们还能在天黑前赶到樱宁镇吗？”太晨神尊提前缰绳，又是一声“驾”。

　　“若真的如刚刚那位村民说的，予由已然昨天就离开这里，那他们定是到了樱宁镇了，或许早就遇到瘴灵了。”南煦一脸肃然说道。

　　“碰到就碰到呗，不就是瘴灵嘛，逼出体外不就行了。”昱宸不紧不慢的说道。

　　车外的太晨轻笑一声，像是听到滑稽可笑的回答一般。

　　“哪有那么简单，湖泽一带受瘴灵附身的村民有多少尚且不知，逼出瘴灵的村民如何安置？怎么避免他们再次被瘴灵附身？若是出了瘟疫怎么办？这些都是麻烦事……”海音细细道来，听得驾车的太晨抿着嘴微微点头。

　　“对哦，细想想的确很棘手。”千依附和道。

　　“要是能找到瘴灵的源头就好了，可以一劳永逸，彻底肃清湖泽瘴灵。”沂川思考片刻后道，太晨轻嗯一声自顾自小声说道，“孺子可教，不愧是名门之后。”

　　“你还受得住吗？”墨乔则所有心思都在南煦身上。

　　南煦点了点头道：“不碍事。”

　　“要不咱们停下来歇歇，让马儿也能吃吃草缓缓。”千依对着墨乔南煦说道。

　　“我的马儿不用吃草，等到了樱宁镇，让你一顿吃个饱。”太晨对着眼前飞驰的骏马说道，“好不好，马兄。”

　　骏马嘶鸣一声，太晨满意地笑道：“还是马兄懂事。”

　　千依气鼓鼓地扭过头继续看着窗外风景。众人又是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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