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食物

“他的灵魂很美味，至少对于暴食来说是的。”

        琉克斯感觉非常非常不好，他已经被关在暴食领地主城疫城地牢里将近五天了，最开始格林贝尔还和他关在一起，但前天就被暴食的手下强制带走了，琉克斯想要阻止，却像是蜉蝣撼树。

        格林贝尔被带走时身上的伤口甚至还因为动作幅度太大而造成二次撕裂，而他什么也做不了。琉克斯用力锤了一下墙，手臂因为动作幅度带动了垂在地上的锁链，发出“划拉”声。

        五天前，格林贝尔虽然反应很快的将暴食甩了出去，但还是被暴食从后肩一直到锁骨撕了几道伤口，可能也有甩出去时力的作用，伤口很深，格林贝尔不禁单膝跪地，用手努力堵住伤口，但血仍然染红了他大半边身子。

        相比起格林贝尔的狼狈，暴食就显得游刃有余，他在半空中调整好姿势，从墙壁借力后稳稳的落在地上，原本在牢里的人类，一瞬间全部都死了，根本没有看到他的任何动作。

        格林贝尔的脸色很差，也许是因为身上的伤口，也许是因为满地的尸体，他死死盯着暴食，暴食也看着他。

        尸体流出的血液四处弥漫，很快将格林贝尔的半边膝盖浸湿，格林贝尔好像感觉不到似的，只是看着暴食。

        在格林贝尔受伤的一瞬间，琉克斯就迅速反应过来，在格林贝尔快要倒下时将他勉强扶住。想到刚刚如果格林贝尔没有及时将暴食甩开，就会直接被撕断脖子，琉克斯只觉得后背发凉。

        不对，暴食攻击时明明没有预兆，老大是如何躲开的，并不是对于格林贝尔的不自信，但是即便在亡灵之中很强，但是对于亲王级别的恶魔来说，这点力量就不太够了。

        “老大……你是不是早就发现卡卡其实是暴食了？”琉克斯问出的时候都不太敢相信，但看到格林贝尔没有否认，就知道自己猜中了。

        “为什么要这么做？你差点就死了！”琉克斯感到没由来的愤怒，“仗着自己是队长，就什么事都抗？莉莉丝没发现你他妈当我也不知道！？”说到最后，琉克斯紫色的眼睛都变成了恶魔专有的红色，瞳孔也变成了一条竖线。

        “嘿嘿嘿……真是愚笨啊……”一直在旁边沉默不语的暴食突然发了话，“他这么做完全是为了你好哦，如果是你的话，现在已经死了哦，但是格林贝尔……”

        “你知道我不会杀你吧？”

        暴食稍微眯了眯眼，原本脸上的稚嫩天真早已荡然无存，留下的是高等恶魔特有的阴暗气息以及亲王级别的威压。

        面对暴食的威压，格林贝尔表现得无动于衷，他只是抬起了一直低着的头，缓缓站起身，琉克斯想要让他搭在自己的肩上，背格林贝尔挥手拒绝。

        “最讨厌的情况发生了呢。”语气却没有多少害怕，反而透着无奈，好像只是在工作完成后又被强制加班却因为良好的修养并没有太多不耐烦一样。

        “哦？”看到意料之外的结果，暴食显得饶有兴趣。

        “如果我们运气好，只是碰到了一个贪玩的暴食，也许我们现在已经活着回到亡灵之都了。”

        “比起这个，我更好奇的是，为什么你明明知道我的身份，为什么不干脆把我直接扔在牢里。”

        “你会放过我们？那样只会死的更快吧。”格林贝尔说着，还煞有其事地挑挑眉，好像真觉得惊讶似的。

        “问了个蠢问题呢～毕竟我的脑子不、太、好、呢。”

        他听见了，格林贝尔想。

        “所以现在……你们打算怎么办呢？”

        从知道身边的小家伙是暴食之后，格林贝尔就在想怎么办了，但他想不出，因为实力悬殊太大了，他们根本没有办法从暴食手下毫发无损的逃脱。

        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一切都技巧和计谋都是徒劳的。

        至少要让琉克斯先逃出去，格林贝尔暗中瞥了一眼身旁脸色不太好的琉克斯。他不是什么有着无私奉献精神的人，他只是觉得，让琉克斯留下来拖住暴食换自己逃出去是不现实的，琉克斯的力量和暴食类似，都是可以吞噬的力量，但暴食比琉克斯更加了解力量的使用，琉克斯拖不了多久，加上自己现在重伤，根本没法跑多远，等暴食解决掉琉克斯后，瞬间就能追上自己。

        但是他还能拖一拖，他比琉克斯更强，拼命阻止能拖一会儿，琉克斯身上的黑雾可以隐藏他自己的气息，更有利于潜行逃跑。

        “琉克斯，找机会跑。”格林贝尔压低声对琉克斯说，没有去看琉克斯的表情，然后往前走了几步，在暴食兴趣盎然地的目光下召出了镰刀。

        “妄想打败我吗？真是自不量力啊。”暴食当然没有把格林贝尔放在心上，亡灵对于他来说不过是只会做无用挣扎的食物罢了。

        食物……暴食不禁舔了舔抓伤格林贝尔时沾上的血液，真美味啊，暴食眼里流露出疯狂的兴奋，想要……想要吃掉他的灵魂，我的……都是我的……

        防守没有意义，格林贝尔脚下一蹬，身形快速向前掠去，瞬间来到了暴食的面前，没有犹豫，将镰刀用力挥下，暴食一动不动，在刀刃即将碰到他的身影时，格林贝尔挥了个空，暴食消失在原地，然后瞬间出现在他的右侧，娇小的身体让他更加敏捷，他以手为刃用力挥下，格林贝尔快速反应过来，将刀柄横过才勉强挡下攻击。

        但身体还是因为巨大的力量飞了出去，用力撞在栏杆上，因为力道过大，格林贝尔闷哼一声，吐出一口血，但暴食丝毫没有放弱速度，在格林贝尔刚撞上栏杆就瞬间来到了格林贝尔的面前。

        好快，镰刀太过笨重，格林贝尔瞬时将镰刀收起，然后迅速蹲下身，向另一侧翻滚。连续两次的大幅度动作，让格林贝尔本就没有完全止住血的伤口再次崩裂，鲜血甚至染红了他的脸颊和头发，原本纯白的长发被染成红色，斑驳的血迹异常明显，让格林贝尔看起来狼狈不堪。

        剧痛和血液流失导致的无力让他几乎动弹不得，只能瘫倒在地，但暴食并没有给他缓冲的机会，下一秒，他直接来到格林贝尔面前，似乎是骄傲于这压倒性的胜利，他愉悦的大笑着，用力挥下。

        格林贝尔闭上眼，疼痛没有到来，他感到一股力量将自己拉扯开，然后有什么东西压在他身上，替他挡住了致命的攻击。

        是液体滴落的感觉，格林贝尔讶异地睁开眼，就见琉克斯双手撑在他的两侧，死死的挡在他和暴食之间，鲜血从琉克斯嘴中溢出，滴落在他的眼角，因为重力的原因，血缓缓划过他的脸，像是从眼眶中流出的血泪。

        格林贝尔愣怔地看着他，不是没有料到，但还是惊讶，初见时就嚣张的不可一世的恶魔也会哭。

        是的，琉克斯哭了，眼泪顺着脸颊流到鼻尖，然后滴落在被染红的白发上，将血液稀释地在发丝间荡漾开来，像一朵盛开的猩红之花。

        暴食并没有给他们抒情的事件，打错人了？没关系，那就先解决眼前这个，一位亲王不会在意这些小事。

        这么想着，暴食加重力道，将手在琉克斯的血肉搅动着，缓慢往心脏的方向动作着。

        “呃啊……”剧痛从背后心传来，琉克斯有些支撑不住，不得已压在了格林贝尔身上，他用头死死抵着地面，咬紧牙关，忍住让自己不叫出声。

        格林贝尔正对着暴食，刚好能看见暴食的动作，他努力调动着指尖的肌肉，蔓延全身的剧痛让他眼前发黑。

        一点一点的，指尖、手指、再蔓延到手背至整个手掌，琉克斯危在旦夕，他的时间不多了。

        渐渐找回了点力气，他蜷起手，将指尖探进袖口，缓缓的，抽出一把轻刃。

        镰刀太过笨重，就算召出来也没办法挥动，幸好他随身携带着足够轻便的武器，指尖的轻刃是他特别定制的，凭他现在的力量也能轻易使用。

        他手腕使劲，轻刃从指间掠出，暴食察觉到立马后撤，手从伤口中拔了出来，带出丝丝血肉，出来瞬间的剧痛，让琉克斯身体抽搐了两下。

        暴食的反应还是慢了一瞬，刀刃在他脸颊上划了一道细痕，暴食站定，用手摸了摸脸，手上早就混染了格林贝尔和琉克斯的血液，脸上的那点跟手上沾的比简直就是九牛一毛。

        但暴食还是很生气，即便只要几秒伤口就能恢复的没有一丝痕迹，就像蚂蚁不经意爬到你的脚背上，明明没有造成一点伤害，但是……

        “不过区区食物，竟然敢弄伤我……我要让你们生、不、如、死！”

        格林贝尔最后记得的，就是暴食狰狞的脸和眼中的暗沉。

        ……

        格林贝尔悠悠转醒，映入眼帘的是金碧辉煌的天花板，上面绘着恶魔的涂鸦，格林贝尔尝试着调动自己的身体，随着原本麻木的剧痛被重新换起，格林贝尔确认自己已经无法自如活动身体了。

        但身上意外的清爽不少，虽然衣服还是原来穿的，但身上湿粘的感觉消失了，伤口似乎也被细细包扎过。

        格林贝尔努力仰了仰头，看向床头，发现自己的手被分别拴在床头两侧，整个人也是呈“大”字形锁在床上。

        格林贝尔还在努力看拴住自己的锁链，突然感觉腹上一重，转过视线，就看见暴食换掉了原来的亚麻衫，穿上了贵族小礼服，正跨坐在他的小腹上，身后的小尾巴，一晃一晃，显示它的主人此刻心情不错。

        “哦呀哦呀～你醒了？”暴食脸上笑盈盈的，看起来像个得到糖果的孩子，如果他能收敛一下眼里想要把他吞噬掉的欲望的话。

        格林贝尔冷冷的盯着他，然后一字一字的叫出了他的名字：“暴食——卡特·别西卜。”

        卡特睁着眼睛看了看他，突然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太令我惊喜了，格林贝尔，好久没有听到别人喊我的名字了，再叫一声，格林贝尔，再叫一声让我听听。”

        格林贝尔当然不会顺着他，死也不张嘴，卡特见撒娇也没有，往前挪了挪，一手掐着格林贝尔的下巴，用力捏了捏，格林贝尔不禁皱了皱眉。

        “真是倔强的小家伙啊……不过你不想知道你那位朋友怎么样了么？”

        “卡特·别西卜。”事关琉克斯，格林贝尔当然不想冒险。

        “真乖，那位小朋友状态不错，不要小瞧恶魔的恢复力啊……”见格林贝尔松了口气，卡特眯了眯眼，然后松开捏住下巴的手，转而又抚上格林贝尔被绷带包的严严实实的伤口。

        “这可是我亲手包的哦～”卡特顺着格林贝尔的胛骨缓缓摸着，“你当时流了很多血哦。”

        “对了，把你搬到这里时，有几个不长眼的家伙还把你的伤口弄裂开了，不用担心，他们当然已经被我杀了。”

        格林贝尔静静地听着卡特“邀功”，没有一点表情。

        “你不是要吃了我吗，那你还在废话什么？”见卡特饶有兴趣地看着他，他接着说了下去，“怎么，把我弄到这就是为了听你说这些废话吗，我的灵魂对你很有吸引力吧。”

        “哎呀，你迫不及待想要被我吞噬吗？真是主动啊……”

        “不过……”卡特按住他一侧肩膀，另一只手将他的头向另一侧掰去，“虽然我确实没有那么聪明，但我还是懂得囤积的道理的，一下子吃掉不就太可惜了吗？反正灵魂会随着时间自动补充，只要不一次性吃完，我就能够永远享受到如此美味的灵魂。”

        说着，他有些迫不及待地低下头，露出两颗尖牙，对着格林贝尔露出的脖颈一口咬下。

        “唔……”格林贝尔闷哼出声，灵魂气随着被咬出的伤口顺着血液流进卡特的肚子里。

        格林贝尔本就因为之前失血太多导致神智不清，随着血液继续流失，他很快眼前发黑，头顶的绘图也变得影影绰绰，然后，他陷入了黑暗。

        在这之后，几乎每天卡特都会来吸食他的灵魂，却又把握好度，让他一直处于半梦半醒之间。

        好痛苦……任人宰割的感觉……真令人不爽……

        要逃出去才行……

        可是……要怎么做？

        疼……好疼……

        浑身上下都能感到疼痛……

        救我……救救我……

        贝拉……

        我想你了……

        可是……我们不会再见了……

        已经……无法再坚持下去了……就这样吧……

        像之前那样……杀掉自己……自我了断……

        然后什么都不会知道了……痛苦也会被忘记……

        就这样吧……

        想办法……杀掉自己……

        ……

        “g…sh…。”

        嗯？

        “ta…w…走。”“n…z！”

        听不清，在说什么？

        “bao…l。”“d…bu，w…？”

        嘈杂的说话声在格林贝尔耳边响着，他费劲转过头，离床两米的地方有两个人正在说话，小的那个一定就是卡特，那那个高大身影的人是谁？

        似乎是察觉到了格林贝尔的视线，两人的谈话戛然而止，高个的影子似乎转头看了他一眼，然后朝床的方向走来。

        格林贝尔努力睁开眼，想要看清楚来人，但失血过多让他眼前几乎一片黑，他只能勉强看到绣着金边的衣领还有那双让人无法忘记的猩红的眼睛。

        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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