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不堪往事

夏观凌自小跟着母亲，过着不被外人打扰的生活，母亲会教他写字练武，可是在他六岁的一天早上醒来，发现母亲还躺在床上，他没有多想，估计母亲是太劳累了，就想着让她多睡一会，自己去准备早点，平时都是母亲为他做饭，他在旁边帮忙，今天他要现学现卖，自己做饭，等母亲醒来就可以吃了。小小的身子还没有灶台高，他一边生火加柴，一边站在椅子上，饭很快做好了。

        可等他去叫母亲时却发现，母亲全身僵硬，已经没了气息，他非常害怕，大哭起来，他不相信母亲就这样走了，明明昨天都好好的，睡之前母亲还说明天起床要考他新练的剑招，他不相信母亲就这样丢下他了，他忙去医馆找大夫，要他们来帮母亲医治，可是他没钱，别人都不愿理他。他一路哭一路奔着回家，在路上，遇见了那黑衣人，那是他一生堕落的开始。

        那人帮他料理了母亲的后事，代价就是，他卖身成为了一个任人摆布的傀儡，他也知道了自己父亲去世的真相。以前问母亲，母亲却总是哭，后来他怕母亲伤心就再也不问，没想到，父亲竟死得那么惨。他发誓要替父亲报仇雪恨，于是，心灵开始扭曲。

        他像畜牲一样被丢在牢笼，同时与几十号人争抢一份食物，做着杀人游戏，到最后，全部人都死了，独他他一人活着出来，后来他又和飞禽猛兽关在一起，斗得天昏地暗，几次险象环生，从野兽嘴里逃命而出，他只有不断地去杀人夺命，才能活下去，否则，就只能被杀。仇恨一天天滋长，最后他双手沾满鲜血，变成了一个从地狱里爬出来的魔鬼。

        一次，他刚在在野外训练回来，已是精疲力尽，当时是寒冬腊月，可他却衣不蔽体，饥寒交迫，躺在主人的门前，只求给点东西果腹。一位妇人带着一个小女孩经过。小女孩停下来，见了衣衫褴褛的他，

        “娘亲，他好可怜。”

        妇人让小女孩不要多管闲事，并催着她快走。小女孩几次回头张望他。妇人被带去见主人，小女孩要求在外等候。她还是不忍心，飞快地跑过来塞给他一块地瓜干。

        “快吃吧，小哥哥。”

        他看了她一眼，抓着地瓜，狂啃起来，刚吃一口，附近的乞丐便过来一把夺过，将他摔倒在地。饿狼扑食，他眼露凶光，当时就想上去夺回，小女孩却先拦下那乞丐，

        “我是给他的，你为什么抢？”

        那乞丐哪管那么多，一把推倒她跑了，他忙上去扶起她，见她的小手心已被摔出了血，却仍笑着对他说，

        “我没事。”

        说完又掏出一个馒头递给他，

        “快吃吧，我帮你看着。”

        他近两年来都过着刀尖舔血，虎口拔牙的生活，好久没有人这样关心过自己，心头一暖，这样的温情，令他向往和感动。

        “你叫什么名字？”

        他问道，小女孩笑得很灿烂，

        “我叫笑南，你呢？”

        不等他说话，妇人便出来，把小女孩带走了，旁边的壮汉对他说，

        “记住这个丫头，她和你一样，是主上着力培养的对象。”

        如今，那个小女孩已经长成亭亭玉立的少女，可她却永远不知道她曾经的一个小小举动，给一个身处黑暗之中的孤魂带去了一线光明，他原想一心报仇，早将生死看轻，可是后来，在山庄再次遇见她，他一眼就认出了她，可她却不记得自己，他仿佛找到了一束光，从此也有了活下去的希望，只是，她心里眼里却从来没有自己的位置。

        他看她和其他弟子嬉戏玩闹，和刘恒煜形影不离，和李兴大打出手，而每次见了自己，却总是谨慎小心。

        笑南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二师兄，在想什么？”

        飘飞的思绪被拉回，他歉意地一笑，

        “没什么！”

        笑南搁下筷子，

        “我吃饱了，你快吃。”

        夏观凌点点头，吃完饭，笑南抢着洗了碗筷，两人坐在屋前的桌上喝茶。笑南犹豫再三，还是开口问道：

        “师兄，上次，你带着山庄弟子下山来，还来这边敲了门，发生什么事了？”

        夏观凌早料到她会问，也不意外。他放下杯子，

        “师弟，这件事是我们山庄内部的事，本不该外传。”

        笑南赶紧上前，又帮他将茶杯斟满，带着点撒娇的味道，

        “师兄，你就告诉我吧，我保证，不会外传。”

        夏观凌刮了刮她的鼻子，这才神情凝重地说道：

        “师弟，我们的师父，他，他死了。”

        笑南的心猛地一沉，

        “怎么可能？”

        不会的，师父不会死的，他可是天下第一剑派的掌门呀。她拉着夏观凌的手，

        “师兄，这怎么可能，师父他怎么就死了，你告诉我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她急切地望着他，

        “是李兴，这叛徒，是他亲手杀了师父，逃下山去了。”

        笑南听了这话，如五雷轰顶。居然是他，杀了师父，这个卑鄙无耻的混蛋，自己却还那么傻，救了他性命，如若当初知道这事，她会毫不犹豫地一刀切下他的脖子。她痛恨自己的无知，为什么当天没有开门让这个恶人绳之以法。

        “他为什么要杀师父，师父待他那么好？”笑南悲切道：

        “为什么你不早点来告诉我。”

        她不知道，她离开的这段时间里，山庄已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夏观凌讲述起来，也是眼带泪花。

        原来笑南离开以后，山庄着手重建，慢慢恢复平静。一日里师父在演武场上毫无征兆地一头栽倒，众弟子忙将他扶进卧房，从此便一病不起，请了多少大夫也无济于事。不出半月就逝世了，后来有人在师父的饮食发现了问题。

        原来有人在师父的饭菜中下了一种慢性毒药，就连每日服用的汤药渣中都有，于是东方长老下令彻查全庄上下。有弟子发现三师弟近期行踪不定，便向大师兄汇报，大师兄便去他房间查看，却意外发现了他和黑鹰堂往来的私信，或许是紧急之下忘记销毁，大师兄非常气愤，当时便要他去戒律堂领罪，不想这叛徒却趁大师兄不注意，用剑偷袭了他，由于伤在要害，大师兄也不治身亡。

        “那叛徒伤了大师兄，砍倒了几位长老，夺路而逃，一路冲杀，跑了出来，那日我便是带着弟子下来追拿他。”

        笑南听着，心里恨得牙痒痒，

        “那现在，你们抓到他没有？”

        夏观凌无奈地摇摇头。

        “我和你一起去抓，一定要杀了他。”

        夏观凌见她情绪激动，忙安抚道：

        “这个我们山庄都在做，你放心，我们一定会将他捉回来，让他在师父坟前认罪自裁。你一个姑娘家，就不要掺合到这么危险的事情中来。”

        笑南想想自己如今的身份，夏观凌的话不错，这件事山庄上下肯定会一追到底，也轮不到她操心。

        容沧海江明月对自己恩重如山，周翮又是稳重的兄长，对她也时常照顾，不能去灵前祭拜，她只得就地设了个香案，给三人上了香。人生无常，没想到一年时间不到，三位亲人相继去世。

        笑南拜完起身，想着容沧海和周翮都不在了，那掌门一职暂时空缺，她转向旁边的夏观凌，

        “二师兄，大师兄是首席大弟子，他去世了，那现在掌门之位……”

        她眼望着夏观凌，夏观凌只是微笑，笑南终于肯定了自己的猜想，

        “你是新任掌门？”

        夏观凌笑而不答。笑南欣喜地向他道贺：

        “恭喜你了。”

        山庄弟子中，夏观凌属佼佼者，处事周密，人心所向，没有人比他更适合了。

        “你放心，我一定想办法让你回来。”

        笑南虽然很想回山庄去，但她深知这事已不太可能，虽然夏观凌现如今贵为掌门，也不能违背祖训，笑南忙摆摆手，

        “我不想回去，那里不好玩，规矩多又累，我现这样挺好的。”

        夏观凌这样的男子，真的是百里挑一，既温柔又细心，且没有任何咄咄逼人的架势，可他对笑南越好，她反而越害怕。她怕自己给不了他想要的。

        笑南内心挣扎，一点一点，慢慢说服自己。夜里一个人躺在床上，胡思乱想，突然门外一声轻响，她霍地起身问道：

        “什么人？”

        许久没有动静，白天夏观凌来过，交代过她晚上不要出去乱跑，她顿了顿，复又躺了回去。刚躺下，发现窗户居然在不知不觉中打开了，她正讶异，月光下，一只红色狐狸出现在眼前，笑南立马认出了这畜牲，它歪头看了笑南一眼，又跳了出去。

        笑南不知又要发生什么事，一股不祥的预感袭上心头，如若那妖女非要来，自己这屋里也躲不住，不如干脆出去，看看她到底又有什么阴谋，说不定还能找到李兴那叛徒，大不了拼了一死，与他同归于尽。当下不再多想，披衣出门。

        那小畜生像是故意在前面引路，带着笑南七弯八拐，跑了二三十里路，来到一个偏僻的山坳里，却突然不见了。笑南听得前面似有人声，月光下看不真确，只见到几条黑影。她放慢脚步慢慢前进，隐匿在一块青石之后，刚一靠近，就见有四人对其中一人齐齐鞠躬，之后就要往自己这边走来。

        笑南慌忙躲闪，不想却耳听得呲呲呲声响，那四人不及反应，即刻倒地，手上的银两散了一地。后面那人黑衣鬼面，正是惊扰她多年的那怪物。笑南从小在这个阴影下成长，今日又见，惊恐不小，不由得脚下一滑，跌倒在地。

        那人警觉异常，已听到这边动静，笑南见他身手，知道自己定不是他对手，之前和刘恒煜合伙都没能打败他，此时不跑，更待何时？她转身待跑，那人身轻如燕，已然越过数十步，伸手向她抓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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