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四日 3B （二）

　　六月四日多云

　　看着瓦格纳焦急却无能为力的来回渡步，你决定先将大主教的事请放一放，眼下最重要的还是城内的人民要紧，不能再让城主在这种时期为难了，你会先保护好艾米莉亚，等这次危机过去了之后再让城主将大主教的事情公之于众。

　　过了快一刻钟，瓦格纳抬起头来，向一个卫士说：“你去把卢恩，阿拉卡，埃蒙还有莱斯特都找来开会。”

　　“阿拉卡大人现在正在歌剧院执勤，城主大人。”

　　“哦，那就不叫她了，把其他三个人叫来吧。”

　　卫士答应后在经过你身旁时迟疑了一下，然后出门去了。

　　瓦格纳似乎这时才想起你来。

　　“哎呀，请坐吧，等他们来了咱们开个会，眼下情况紧迫，教授的位置一直没人能填补上，你就作为学院代表出席吧。”

　　白渊城的虽然是城主独揽大权，但事实上民间还是有不同的代表来辅佐城主，分别是晨曦港的工会代表工商，学院的教授代表学者，城防的军务代表，以及本地的贵族代表，当然还有代表十二神的大主教。

　　一般学院代表都是由某一个教授来担任，在该教授卸任后他会指定一名自己的得意学生继续这项工作，来保持自己在学院内的影响力。

　　你希望能在这场危机中扮演好自己的角色，所以就没有推脱什么。

　　随后，见瓦格纳终于能坐下来了，你便将原住民和神庙的要求说给对方，并且提到了灰狼部族和巨熊部族的纠葛，以及前者如今不知所踪。

　　城主大人听到后摇了摇手，表示这件事还是往后推推。

　　不多时，刚才说的三人齐齐到场，城主简单的介绍了一下这三人。

　　卢恩，城主卫队的队长，人高马大，秃顶，下巴上一道骇人的刀疤将他那棕褐色的络腮胡分成两截。

　　埃蒙，医者代表——这只是在特殊情况下才会出现的职位，不属于平常辅政之列——看起来跟大主教的年龄不相上下，双眼却炯炯有神，假如只看眼睛的话你甚至会以为他正值壮年。

　　莱斯特，贵族代表兼白渊城大图书馆馆长一职，是个如瓦格纳一般优雅的中年男子，在你的印象中你虽然长时间在图书馆过夜，但似乎从未与这位馆长谋面。

　　几人依次入座后，瓦格纳并没有立刻开始说话，而是眼神在你们几人身上游移，他眼中失去了跟你单独说话时的忧虑，变成了一种几乎能称之为冷酷的情感。

　　沉默良久，他将扶着额头的右手轻轻摊开，用一种没有刻意提高却保证了屋内所有人都能听到的音量，掷地有声的说：“所以，开始吧，怎么办？”

　　莱斯特率先站起身来：“城主大人，眼下感染这新灾的患者多是平民，并且在其他平民中扩散，贵族之中没有感染，我认为最好您能提供一块合理的位置，让贵族受到保护。”

　　新灾，是十二神信众们为这次流感取得名字。

　　“咳”医学代表埃蒙站起身来“莱斯特大人，我必须提醒您，卡洛斯家的少爷和戴维斯大人也感染了这次疫情。”

　　莱斯特白了对方一眼：“他们只是季节变换引起的流感，从我认识戴维斯，他就一直在咳嗽，难道你们还想把全城咳嗽的人抓起来不成？”

　　“我没有冒犯的意思，莱斯特大人，但是这个疾病的潜伏期现在还不确定，您应该想想...”

　　莱斯特打断了埃蒙的发言：“你，应该好好想想，假如将普通流感的贵族和染了新灾的平民放到一起，出现的后果是你可以承担的吗？我可提醒你，这其中跟王族有关系的人可不在少数，光是今天早上我就已经被四个家族轮流拿国王威胁了一遍。

　　还有，城主大人，封城是不能封的，眼下工商代表海恩斯已经被带去歌剧院隔离了，白渊城的经济状况已经受到打击，大量的食品都在涨价。”

　　埃蒙紧接着反对道：“如果不封城的话，原住民和坦桑格尔其他城市，乃至远在海洋对岸的特兰尼大陆可能都要受到威胁！”

　　“让那些灰皮人去死好了，他们的消失对我们无伤大雅。”

　　你注意到莱斯特讲这句话时，瓦格纳跟你进行了一个短暂的眼神交流，那眼神就像是在说：“看吧，又是一个反灰派。”

　　你站起身来加入辩论：“莱斯特大人，您必须得明白，原住民是流动的游牧民族，他们中一旦染病将这瘟疫扩散开来，如果没有及时的解药，整个坦桑格尔不止是原住民，我们也会出现灭顶之灾。”

　　埃蒙看到你开口说话，微微皱眉，抢在莱斯特说话之前先对你发难：“学院代表，之前我们医者们要求去下水道检查疾病源头，但是城主大人说你们学院禁止任何人进入下水道，这件事你能解释一下吗？”

　　你隐约感觉到一阵头疼，解释什么？下面那个腐败怪物是这场疫情的源头吗？事实上你确实这么想过，但是以学者的角度出发，即使解决掉斯芬克斯，疾病仍然是疾病，不会因为一个生物的死亡而结束。

　　莱斯特看你不回话，也开口发难：“我记得之前那个狼人案，你曾被指控为原住民的帮凶来着，是吧？抛开你是不是真和原住民有所勾结不讲，你身为船长之子应该明白，将港口封锁会是什么样的灾难，码头工人们失业在城中大量聚集，更是会加速这次新灾的传播。”

　　你从没见过这种阵仗，一屁股坐回位子上想重新整理语言，贵族和医者这两位代表见你退下“擂台”于是又开始准备向对方展开了新一轮的辩论。

　　“够了。”瓦格纳打断了二人“卢恩，你从始至终一句话未说，你是军务代表，你说说你的建议。”

　　所有的目光聚集到卢恩身上，高大男子站起身来，将佩剑卸下来放在桌子上，随后用他浑厚的声音说：“隔离。或者被隔离。封城。或者被封城。”

　　很明显这位沉默最久的男人恰恰是最激进的那一个。

　　办公厅内又重回了一开始的寂静。

　　此时敲门声突然响起。

　　“进。”

　　“城主大人，各位大人。”卫兵向每个人都敬礼致意“大主教大人没有前往大剧院，而是前往白场去安抚群众了。”

　　瓦格纳皱起眉头来：“我不是让他先去大剧院吗？那里的人都快发生暴乱了，就一个小女孩和阿拉卡的卫队在那里怎么主持大局！”

　　“大人。大主教大人的原话是：‘那里的感染者这么多，如果我被感染了，神庙将会停摆。城内的其他民众，也同样需要安抚。’”说完，见城主脸色不好看，卫兵很识趣的鞠躬后退出了房间。

　　瓦格纳的双手在脸上揉了揉，最后用双手将嘴巴捂住，只有双眼透过披散的卷发看着你。

　　你每一次见他都感觉到他比上次见面更加疲惫不堪。

　　过了一会，他似乎终于下定了决心，说道：“还不能封城，现在突然封城造成的恐慌我们还接受不了，至少得等大主教安抚一段时间，我们也好准备好人力、物资。

　　莱斯特，贵族那边的工作你再坚持一天，明天这个时候我会给你们一个答复的。”

　　这位贵族男子还想要发声，瓦格纳却没有给他机会。

　　“卢恩，在此期间加强戒备，卫兵队有可能感染的先别入队了，我们不能接受在这个关键时期军队中出现大规模感染，顺便派人去神庙和原住民那里，让他们讲和，再派人去北边巨熊部落那里，看看灰狼那些人是不是去那边了。

　　埃蒙，召集所有此刻不在大剧院的医者，溯源，能多接近源头就多接近，到时候把你们能找到的最早的感染者交给我，我来进行下一步的溯源。”

　　瓦格纳当然不是医者，但是他那天跟你说过，他的全知之眼可以通过血液获得对方近半年的记忆，这也意味着他下定决心即使冒着被感染的风险也要阻止这次瘟疫进一步的蔓延。

　　最后瓦格纳将目光放回到你身上：“下水道，你需要多久才能让医者进入。”

　　果然，问题还是来到了这里，大厅内所有人的目光都锁定在了你这边，你犹豫了一下，希望寻找到合适的措辞：“我不...”

　　城主立刻打断了你：“不要说不知道，不确定，我要一个确切的时间，或者一个能比城内七十七万条人命更合理的理由。”

　　你叹了口气，腹中翻滚，心想：看来是时候去见见老朋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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