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内宴

来人都是女眷和孩子，饶是这样，院内七八张桌子也差不多坐的满满当当，苏影自然是和霍欣瑶几人一道入座，苏铉带着男孩子们一道坐着，老太太和德太妃还有金家老太太一道坐，金语嫣和陶家姐妹也同苏影坐了一桌，本来苏彤在旁边盼着，希望能坐苏影身边，但是霍欣瑶一屁股在苏影身边坐下来，又招手让梁倩雅和陈心涟一道入座了，苏彤面前的位置一下都满了，她有些尴尬地站在那里。

        “彤妹妹，你还是同我坐吧。”苏彨见状，拉着苏彤到夏姨娘身边坐了，同桌还有白姨娘和茯苓小徐氏几个人，几个庶子也跟着自家姨娘坐好。

        苏彤撇撇嘴，心里有点不痛快，不过她很快调整好了表情，笑着跟几个姨娘说起话，苏彨看着她的表情变化，心底明透，却没有多说什么。

        “如今茯苓有了身孕，吃饭得要多注意些，寒凉的东西和破血打胎的东西都是碰都不能碰。今儿老祖宗寿辰，咱们一道用膳，你也小心些，别喝酒了。”小徐氏有些忧心地看着身边的茯苓，一边哄着手边的小儿子苏铄，一边关心地把手放到茯苓肩膀上。

        “姐姐放心。我倒是极羡慕姐姐的，姐姐生了两个儿子，如今地位也是稳固，哪里像我，也不知道生出来是男是女。”

        茯苓生的样貌只能说还不错，可是眼睛圆圆的，眼角下垂，眉黛淡淡，满面尽是无辜的神情，一看便是最让男人生怜爱的类型。

        二房侧室白姨娘听了这话，只管牵着一旁女儿苏彣的手，表情一变，一言不发。

        “哎呀，姐姐不好意思，妹妹这话是无心的。”茯苓像是想起什么一样，捂着嘴转过头来，无辜地对着白姨娘赔罪。

        “无妨无妨。”白姨娘挤出个微笑来，没有多说什么。

        苏影见苏彤也入座了，这座位安排也没什么毛病，加之霍欣瑶表现出来的敌意颇深，这般也就最好了，苏影便也没说什么。她回过神来，看着自己桌上的人。

        这是一张极大的楠木大圆桌，一桌可以坐八到十个大人。苏影一路看过来，除了一左一右是霍欣瑶和陈心涟，陈心涟旁边是梁倩雅和苏彮儿，苏影对面则是金语嫣和陶氏姐妹，除此之外，霍欣瑶的身边还坐了三个小丫头，苏影仔细回忆了一下，其中一个是京兆府牧戚大人的千金戚如意，另外两个是礼部尚书马大人的两个女儿。

        苏影觉得有点郁闷，女孩子的座位还有另一桌，柳芸熙和文清歌都在那边，可是金家陶家姐妹硬是要坐这一桌来，如今桌上十一个人没人说话，一阵剑拔弩张的气氛在桌上徘徊，霍欣瑶盯着金语嫣，陈心涟则是打量着陶玉蓉，对面也是毫不客气地回瞪回来。

        苏影想着自己怎么也是东道主，正准备开口说话，就听得一旁的戚如意故作神秘道：“你们知道吗，今日苏家老祖宗寿宴，前院来了好多人哩。”

        霍欣瑶一听，转头好奇道：“是吗，都来了谁呀？”

        戚如意拉长了声调，像说书一样说道：“除了齐王殿下，另外两位王爷都来了哩。除此之外，满朝文武来了有一半呢。我父亲下车的时候我看了看，前门那儿乌泱泱一片，到处都是人。而且我听说，太原容家公子也在苏府做客的，我今儿看到他和苏家大公子一道迎客，那叫一个风流倜傥。”

        苏影无奈地瞥了一眼十四岁的戚如意，她小脸红红的，两边的垂鬟髻也跟着她的动作一晃一颠，看上去两眼放光，神情认真极了。

        霍欣瑶歪头问苏影：“容家公子是谁？”

        “是大哥在麓山书院的同窗，今年一起参加殿试的，因为还没放榜，就暂时借住在我们家。”

        “容公子文采风流，据说苏大公子都比不上他。”戚如意小眼睛里闪着八卦的光芒，说到激动处差点站了起来，“要我看啊，今年放榜，容大公子肯定是头名。”

        霍欣瑶噘嘴道：“你又没见过我苏家大表哥，怎么能这么说。要我说，表哥才叫文采出众，他肯定才是头名，影儿妹妹，你说是不是？”

        苏影看着霍欣瑶有些不开心，连忙赔笑道：“我大哥和涟哥哥都是数一数二的人才，定当都能榜上有名，这头名还要看运气，没个定数的。”

        霍欣瑶有些不高兴，回头一字一句对着戚如意道：“头名肯定是我家大表哥的。”

        戚如意也不甘示弱：“你没听到苏三小姐说么，这还不一定呢。”

        “我说肯定就是肯定。”霍欣瑶噘着嘴，懒得再离戚如意。

        金语嫣跟苏影一般大，个头比苏影还矮些，如今她眼里闪着鄙视的光：“你们就知道说这个风流倜傥，那个文采出众，公然谈论男子，你们倒也不害臊。”

        “人家讨论自家表哥，哪有什么害臊不害臊的。”霍欣瑶气的翻了个白眼，又怕强出头会给苏影惹麻烦，倒是陈心涟，径直怼了回去。

        “你！”金语嫣一时语塞，只能拉着陶玉蓉的手，狠狠地剜了霍欣瑶一眼。

        “不过，我大哥如今也在前院，大哥说，今儿的确是贵客多。”陈心涟接过了话头，“大哥还说，让我一会去找找他，说是有个好哥们儿回京了，让我赶紧去打个招呼。”

        说着说着，陈心涟大剌剌摆个手，叹了口气道：“什么好哥们儿，不都是在演武场见过的人么，偏要今日要我去见。”

        “这怕什么，我也想去前院和大表哥打个招呼，马上就要放榜了，我想祝福祝福他哩。一会我们一道去。”霍欣瑶兴奋起来，连忙回答道。

        苏影低头想了想，歪头道：“我，我也能一起去吗？”

        霍欣瑶坏笑着转过头，贼贼道：“影儿妹妹去前院干什么？寻哪个少年郎啊？”

        苏影笑骂道：“去去去，就你不害臊。我有事去寻人的。”

        三个女孩子笑到一起，对面的金语嫣皱起眉头，鄙视地看着她们三个人。

        “哎呀，有些疼。”苏影正在跟霍欣瑶说话，就听到后面一桌一声娇/喘，几人回头望去，茯苓正捂着肚子，有些痛苦地趴在桌子上。

        “这儿毕竟是露天的园子，如今是冬日，即便桌下有碳炉子，但是还是冷的。妹妹要不还是跟老祖宗告罪一声，赶紧回去休息吧。”小徐氏担忧地站起来，扶着茯苓的肩膀。

        小徐氏动作很大，引得最前面的老太太和德太妃也停了说话，带着探究的眼神看了过来。

        几个姨娘也都站了起来，担忧地看着面前喊痛的茯苓。

        “不妨事，不妨事，今儿是好日子，莫要因为我扫了兴。”茯苓赔笑着，脸色似乎有些苍白，看样子好像是真的有些不好。

        “妹妹莫要撑着。”夏姨娘见状，跟身旁的苏彨互望了一眼，有些担心地开了口。

        “也好，也好。”茯苓捂着肚子，被一旁的丫鬟扶着，艰难地站了起来。

        “茯苓疼得厉害，这样回去可不行，不然让谁送你回去吧。”苏彤走到了茯苓身边，关切地皱着眉。

        “如今我这样，看来只能让二夫人送我回去最好了。”

        茯苓的声音不大，整个园子却因为这边的动静静了下来，如今都听得到她这般说，曾氏听到茯苓提到自己，闻言皱了皱眉，转头看向了老太太。

        老太太神情有些不虞，跟德太妃对望了一眼，才开口道：“你如今怀着身孕，也不能在风口太久了，现下就先回去吧，我让宋黎给你准备个步辇。”

        “熙和园离奴婢的住处远，奴婢现下也不放心，不如就让二夫人送我一路，回头也让二爷安心。”

        苏影闻言，远远看了看曾氏的脸色。

        除了皱眉的曾氏，老太太和曾氏母亲大长公主的脸色都不是很好。茯苓虽然怀孕，如今却伺机恃宠而骄，在外人面前公然指使主母，看上去像是专门落曾氏的面子一般。

        园子里静了静，老太太正要再开口说什么，就听见曾氏淡淡笑了笑道：“如此也好，让人备了步辇，我送你回去吧。”

        苏影沉了脸，见不远处苏铉的脸色也不好。怀孕的通房丫头乘步辇，让主母送回去，主母是照顾她,步行跟在身边，还是再传一套步辇来给她开路？

        老太太沉着地看了看曾氏，点头道：“茯苓如今有孕，格外金贵些。劳烦你一趟。让宋黎来，多备一架步辇。青竹，你也去，一路伺候好。”

        青竹应下，同香莲一道跟着曾氏走了过来。

        苏影知道，让青竹姑姑跟上曾氏，也是为了给曾氏添面子，这样，曾氏在前面只算是顺路送送，照顾茯苓的主要是茯苓的丫鬟和青竹。

        茯苓张了张嘴，还想不依不饶说什么，老太太却继续开口唤道：“二媳妇早去早回，咱们这寿宴缺了你可不行。”

        曾氏笑着点点头，让香莲前去扶了茯苓，几人出了院子。

        大长公主的脸色好看了些，却垂着眸，没有多说什么。倒是一旁的金家老太太，饶有兴趣地看着这一幕。

        一阵风波后大家平静下来，贺了寿之后，下人们开始鱼贯进入上了菜，一向不大在乎别人眼光的苏影今日也安静了些，看着面前这么多人，也不好意思大吃大喝，只由碧落布了菜，小口小口在旁边吃着。

        今日的菜式皆是同长寿养生有关，最大的一道菜就是一道乌龟汤，起了名字叫玉露玄武，除此之外还有炖鹿尾，菜名叫斑龙紫玉，另外还有八宝鸭，荔枝肉，琵琶虾，桃仁鸡，几道菜一起上来，吃了一阵子再换下几道菜，搭配起来皆是风味，不过苏影没有放开了大吃，心下觉得有些没吃尽兴。

        吃着吃着，苏影觉得身上有些热，便想将毛领卸下来，斗篷也脱下，丹枝却在一旁急道：“小姐，如今天寒，这衣服可脱不得。”

        苏影撇撇嘴，看看身上的衣服，觉得实在是有些麻烦。

        “不如让丹枝姐姐回去拿件薄些的马甲来。”碧落一边布菜，一边回头道。

        “也好，丹枝你快去快回。”

        丹枝应下，将手里给苏影备着的暖手炉递给碧落，转身就急急往浣花居去了。

        “小姐，这暖手炉有些凉了。”碧落低头，摸了摸金丝手炉。

        “那你去添几块银炭吧。”苏影正在消灭一块东坡肉，头都没回。

        “要不等丹枝姐姐回来吧，不然没人伺候小姐。”碧落迟疑道。

        “也行。”

        苏影现下是最好说话的时候，肉在嘴巴里慢慢化开，喷香的味道肥而不腻，让她甚至没听清碧落讲些什么。

        碧落在心里无奈地叹口气，自家小姐即使收敛了，可是还是不改爱吃的性子，倒是可爱得很。

        “碧落姐姐。”碧落正在帮苏影夹另一块东坡肉，就听到身后有人喊她。

        碧落回头，见白芨怯生生地站在那里，便奇怪地开口道：“你怎么来了？丹枝姐姐呢？”

        “丹枝姐姐说马甲难找，让我先来顶一顶，碧落姐姐，有什么事情可以帮帮忙？”

        碧落犹豫了一下，这才笑着将手炉递给白芨道：“也没有什么事，你在这里候着吧，回头等丹枝姐姐回来就是了。”

        “这手炉有些凉了，不如我去帮小姐添几块炭吧。”

        碧落皱皱眉，问道：“小姐的意思呢？”

        “去便去吧。”

        苏影听到白芨的声音的时候已经有些回过神来，白虎提醒的事情依旧在她心里，面前的白芨不知真假，假的白芨功夫高强，若是闹起来的话，不止给苏家掉面子，只怕这里的人都有危险。不过一个手炉子能翻起什么天来？回头让碧落仔细检查检查就是了。苏影这般想了，便也就随白芨去了。

        苏影抬头，正撞上霍欣瑶好奇的目光，不过苏影打算随便说些啥打发过去，这些事还是莫让人知道了好，更何况她也怕霍欣瑶知道了有危险。

        白芨依旧怯生生的，应下了差事，捧着手炉就出了园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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