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分家了

粮食是买回来了，可是雨依然没有停，只是有时候下得小，有时候又下得大。
  宋飞的脸色是越发大难看，现在每天都会去地里瞧瞧。
  村里人基本都是这样，一个个愁得不行。
  宋清两兄弟天天都往山上跑，饭菜也从之前的三顿，变成了两顿。
  以前还能见点干的，现在都是一样的野菜糊糊。
  宋陈氏的药也停了。
  家里的几只鸡也都给卖了。
  也不光是他们一家是这样，听宋清说，村里家家户户都是这样。
  晚上的时候，黎可翻了个身，“相公，我明天想去看看我姐，还有我的兄长，也不知道他们怎么样了。”
  宋清顿了顿，“需要我明天陪你去吗？”
  黎可微微侧头，“你得空吗？”
  宋清苦笑一声，“我是个傻子，你说我有没有空？”
  黎可垂眸，她不知道该不该说，可是她一个人吃好的，还真是有点心里不安。
  从到这个家里之后，婆母也好，公爹也好，亦或者顶着傻子名头的丈夫也好，就连小叔子对她都很好。
  并没有因为她反应慢而责怪她。
  “我……”
  宋清盯着她的脸，眯了眯眼睛，“你要是不想说，可以不说的。”
  黎可猛的抬头，盯着他的脸，想从他脸上看出什么。
  宋清反而笑了，摸了摸她的脑袋，“睡觉吧，明天我陪你一块去。”
  黎可张了张嘴，想问什么，可又不知道该问什么。
  躺床上很久，她就知道自己想要问什么了。
  她想问他，是不是知道什么。
  是不是察觉到了什么？
  亦或者，是怎么知晓的。
  她有太多的问题了。
  这一下，就导致第二天起床，她就顶着一个大大的黑眼圈。
  宋清看到她这样，还愣了一下。
  “你这是？”
  黎可面无表情的看了他一眼，这一眼里含着很多情绪。
  宋清也看出来了。
  噗嗤一下就笑了。
  这一笑，把黎可还给看呆住了。
  良久，才听到一声叹息。
  “真是个傻丫头。”
  微微歪头。
  收拾了一下，跟宋陈氏打了招呼，两人穿着蓑衣就出门了。
  两人冒着雨，先去的黎丫丫的婆家。
  对方看到她也是很惊喜。
  看了一眼在外面又开始装傻的宋清，“可可，你在宋家还好吧？”
  “姐姐，我过得挺好的，你呢？”
  “你还担心我，我脑子灵活，他们都不敢欺负我，你就放心吧。”
  说是这么说，可是黎可还是看得出来，她瘦了很多了。
  以前在娘家的时候，两姐妹虽然也瘦，但是老太太也没有太过苛待她们。
  再加上还有一个兄长护着，时不时还给她们带点吃的，俩姐妹也过得还算快乐。
  现在黎丫丫脸上明显没了以前的笑容，一脸的愁容，也不知道是因为一直下雨愁还是怎么的。
  可能是感觉到她担忧的目光，黎丫丫避开了视线，“看我，光站着了，这下着雨也不说进屋，快，进屋去，我去给你们倒点水来。”
  说着，就把他们两个迎进屋里，转身去倒水了。
  待她走后，宋清可能也是看出了她的愁容，用手碰了碰黎可。
  黎可转身的时候，就感觉手里多了一个东西。
  摊手一看，是一串铜钱。
  “这？”
  宋清对着黎丫丫扬了扬下巴。
  “你是想让我给姐姐？”
  宋清点点头，轻声的在她耳边说道。
  “你姐姐应该是和你一样，没什么嫁妆，在婆家应该是过得不怎么好，加上现在又接连下雨，婆家心里本就觉得娶这个媳妇掏空了家底，现在一想到地里可能会没有收成，那就更烦躁，你姐姐的日子肯定就更不好了。”
  “可是，家里……”
  “没事儿，家里还有，这是我之前攒的，本来也是要给你的。”
  黎可看着手里的铜钱，咬了咬牙，“我过两天会还给你的。”
  “我们是一家人，你是我的妻，还说什么还不还。”
  黎可刚想再说什么，就看到姐姐走了过来。
  “快喝点热水，暖和暖和身子。”
  “姐姐，不用忙了，我们还得回去，我担心兄长，想回去看看。”
  提到黎朗，黎丫丫叹了口气。
  “兄长他，你确实应该去看看了。”
  “兄长出什么事儿了吗？”
  对于兄长和姐姐，黎可还是很在乎的。
  “这不是接连下雨嘛，眼看着地里的庄稼是没有收成了，奶奶就提出了分家，把兄长和嫂子两人分出来单过了，就只给兄长分了一分薄田，也不知道兄长他们该怎么过活。”
  说起这个，她也是愁。
  婆家这边也不富裕，因为她嫁妆的事情，也对她一直没什么好脸色。
  她手里当初兄长给添的嫁妆，在听到兄长这么困难之后，也找了个机会，送回去了。
  现在就算是想帮，手里也没有银钱，粮食帮助。
  不过好在，看到妹妹这个样子，她还算是放下了心。

  虽然这个妹夫是傻子，但是也可以看出，婆家那边是没有为难妹妹的。
  他们三兄妹，最不放心的那一个，反而还是过得最好的。
  “奶奶怎么这样，这不是逼着兄长去死嘛！”
  黎可着急了，早知道会是这样，她说什么也得给兄长送粮食去。
  “这也不能全然怪奶奶，爹娘没了，奶奶总归还是得靠着二叔的，现在日子这么艰难，二叔二婶肯定也是想要少两口吃饭的，要怪，也只能怪这世道。”
  说着，还抹了抹泪。
  “姐姐，我得回去看看兄长，等我下次再来看你。”
  “别来了，你把日子过好我就放心了，你也不用担心我，你姐夫对我还是不错的。”
  黎丫丫知道这世道，谁都困难，妹妹总是来，别说宋家会不满，就是她这边的婆家，也会说道的。
  知道的，是妹妹来看看她这个当姐姐的。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妹妹来她这里打秋风呢。
  别以为她不知道，大房三房的虽然没出来，可是都在屋里听着这边的动静呢。
  这是生怕她拿婆家的粮食给妹妹呢。
  这也是她没用，身为长姐，没法照拂妹妹。
  黎可现在是一刻也坐不住了，把手里的铜钱塞到了黎丫丫的手上，“姐，你自己留着，别亏着自己了，要是缺粮了，一定要跟我说，记着，一定要跟我说。”
  黎丫丫看着手里的铜板，有一瞬间的惊讶，“这？是兄长给你的那些？你自己留着，我不用。”
  黎可没接，转身带着宋清就离开了。
  她和宋清登门，姐姐婆家的公婆都没有出面，只能说明，姐姐在婆家不招人待见，连带她这个娘家妹子也不招人待见。
  连最基本的礼节都不顾，可想姐姐的日子是有多难。
  黎丫丫追出来，看着两人远去的背影，她是再也没憋住，呜呜哭了起来。
  手里捏着铜板，手指都泛白了。
  正好她的丈夫这时从外面回来。
  “你这是怎么了？”
  黎丫丫抹了抹泪，把铜板放好，冲着他摇了摇头。
  “没事儿，就是风迷了眼。”
  男人明显没信，叹了一口气，“你多忍耐忍耐，娘本就不待见我，当初是我硬要娶你，我说自己出彩礼钱，她才同意的，谁也没料到，你进门没多久，就开始接连下雨，娘这人本就有些迷信，委屈你了。”
  黎丫丫低着头，没说话。
  ——
  另一边，黎可两人紧赶慢赶，走了一个多时辰，才到桃溪村。
  进了村子，两人七拐八拐的，总算到了黎家。
  还没进门，坐在屋门口的老太太就看到他们了。
  以为他们是回来打秋风的，脸色也不是很好看。
  “二丫头回来了，是来找郎哥儿的吧，他也成亲了，我这个当奶奶的也算是尽责了，他们现在在村尾住，你上那去找他吧。”
  一句多的话都不乐意说，生怕她开口借粮。
  说完，老太太就关上了门。
  愣是没说让两人进屋喝口热水。
  宋清挑了挑眉，“走吧，老太太说了，哥他们在村尾。”
  黎可脸上一片湿润，也不知道是泪，还是雨水。
  可能两者皆有。
  两人又往村尾去，说是村尾，其实就是后山山脚。
  这里原来住着一户猎户，后来猎户被征兵的征走了，这十多年都没回来。
  小时候黎可还吃过猎户给的麻雀呢。
  猎户没了之后，这房子因为离山近，也没人来住，就这么一直荒废了。
  走近了，黎可差点就哭出了声。
  这房子是真的破。
  可以说是四面透风。
  就算是黎朗他们住进来之后，修缮了一下，可看着还是破。
  能看得到里面有人影，可能也是听到了动静，掀开了草帘子走出来了一个身影。
  宋燕看到两人，也是愣了一下。
  “哥，嫂子，你们怎么来了？”
  黎朗听着动静，也走了出来，“可可？这大雨天，怎么回来了？你们去老宅了？”
  “别站在外面了，快进屋暖和暖和。”
  宋燕看都站在外面，赶紧招呼人进屋。
  “对对对，快进屋，别淋病了。”
  黎可两人进屋，身上的衣服鞋子都打湿了。
  宋燕赶紧去找了干净的衣裳给他们换，还把湿衣服搭着烤。
  看到妹妹这样子，黎朗可是心疼坏了。
  “这大雨天，你怎么跑来了，有什么事情，你让人带个口信不就好了。”
  “下了这么久的雨，我担心你们，我去姐姐那里了，姐姐说奶奶把你们单独分出来了。”
  说到这个，黎可就哭了起来，“奶奶他们怎么这样，怎么能把你们分出来，你们又没有粮食，也没有钱，这不是要你们的命吗？”
  “别哭了，我这不是好好的嘛，就是让燕子跟着我吃苦了。”
  黎朗觉得现在虽然苦了点，但是日子比以前好了许多，要是他还是单身，那就更没有后顾之忧了。
  就是现在苦了妻子了。
  跟着他受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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