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正文完结

回到s市后，林檎先给自己放了一个星期的假，每天除了吃饭睡觉玩手机，什么也不做。

        虽然设计和唱歌都是林檎发自内心热爱的事情，但是热爱变成了工作也会让人觉得很有压力，偶尔逃出来透透气也是一件不错的事情。

        这天林檎窝在空调房，就着漫画吃着芋圆甜汤，好不惬意。窗外的银杏树铺了一地的金黄，傍晚的阳光透过稀疏的枝桠闯进房间，给林檎镀上一层暖色。

        林檎忽然想起上一次在s市看到银杏叶落了一地的景象。那时自己还在和诽谤自己的营销号打官司，官司出结果的那天，陆仲也成了自己的男朋友，一切都在那时变得明朗了起来。

        时间过的真快啊，明明所有的细节还历历在目，但其实已经是好久以前的事情了。

        就在林檎陷入回忆的时候，手机突然响了。

        【沉舟：果果，明天晚上有时间吗？】

        是陆仲的微信，林檎歪着头想了一下，打字回复道。

        【森屿：有时间呀，怎么了？】

        【沉舟：明天晚上醉颖堂有沉浸式的昆曲表演，你想不想看？】

        林檎想起上回自己没抢到的票，一下子兴奋了起来。

        【森屿：是《浮生六记》吗？】

        【沉舟：就是《浮生六记》，演员还是上次的原班人马。】

        林檎激动的放下勺子，直接拨了视频过去。

        但是陆仲没有马上接通，隔了一会才露出半张脸，“果果，要不要看《浮生六记》呀？”

        林檎看了一眼陆仲那边黑漆漆的背景，疑惑发问，“你在哪呢？周围怎么那么黑？”

        陆仲调了下镜头，露出整张脸，“我在学校，去图书馆找了点资料，内部馆不对外开放。”

        看着从下巴仰拍自己的男朋友，林檎哭笑不得，“《浮生六记》不是在沧浪亭演吗？怎么突然去了醉影堂？公众号也没发推送。”

        “是特殊场次，托人特意找的票，估计是要排新的部分吧。”

        林檎疑惑，“那醉影堂也太小了，排的开吗？”

        “排的开，一共唱四场，就是序加春夏秋。”

        林檎听了直皱眉，“我记得是五场呀？没有冬吗？”

        “是特殊场次，明天没有冬，你想看的话我下次再帮你抢。”陆仲眉心一跳，赶紧解释，“而且冬场芸娘离世，你看了再伤心，就不好了。”

        “好吧，有的看就好，我不挑。”林檎虽然有点失望，但是也明白特殊场次应该和平时有所不同，“明天晚上什么时候呀？”

        陆仲几不可查地松了口气，“明天六点演，我去接你。”

        林檎有些兴奋地拉开桌面的首饰盒，开始研究明天的穿搭，“那我明天可要好好打扮一下！

        陆仲眉眼含笑的看着林檎，“明天果果要穿汉服吗？我搭一套和你相配的。”

        林檎想了想，转头开始翻自己的衣柜，两个人褒着电话粥挑选着明天的穿搭。

        在和陆仲交往之前，林檎觉得这种事情只能和姐妹分享。只是陆仲打破了林檎的刻板印象，别看陆仲高高大大，像个肌肉猛男。可是林檎说自己的设计和穿搭的时候，陆仲从来不会抵触，反而会和林檎讨论颜色款式，即使有的时候审美和林檎不太一致，但还是可以感受到言语间的认真和尊重。

        第二天林檎饶有兴致地给自己装扮全套才出门。

        陆仲约的时间是晚上，林檎一觉睡到中午才起。睡饱的皮肤状态好的惊人，林檎就只是简单的画了下妆，把主要的精力都放在了造型上。在首饰盒里翻翻捡捡，恍惚间林檎觉得自己也有几分“当窗理云鬓”感觉。

        为了更好的搭衣服，林檎只拿了一个刺绣小手袋，将将够放手机和相机。出门前林檎犹豫了一下，后来想到没有《冬雪》这种伤情别离，自己应该也不会哭花了妆，干脆什么补妆工具都不带就直接出门了。

        昨天林檎和陆仲商量好了穿搭，年底温度低，为了保暖两人都穿明制，林檎选的是白绫袄配月白色马面，陆仲穿了件茶白色的道袍，美其名曰“情侣装”。

        林檎自己是穿的暖暖的，袄子外面加了加绒的披风，看起来像个雍容华贵的大明贵妇。陆仲今天不知道怎么回事，居然选了件真丝绡的道袍，看起来仙风道骨的，就是有点冷。

        “怎么穿这件？不冷吗？”林檎上了车，扯了扯陆仲的袖子，“我看你里面应该也没穿太厚，等会看戏怎么也有两三个小时，多冷啊！”

        “这样穿好看，果果带我出去也有面子。”陆仲捉住林檎的小手，包在自己掌心，“今天的我不好看吗？”

        林檎捧住陆仲的脸，仔仔细细地看了一圈，“帅的！舟哥今天超级好看！”

        “等下去吃好吃的，吃完饭应该正好可以赶上《浮生六记》。”陆仲侧头亲了亲林檎的掌心，“刚刚饭店那边说已经准备的差不多了，如果等会不堵车，我们应该到了就能吃上。”

        林檎笑嘻嘻地缩回手，系好安全带，“为了这顿我今天就只吃了一碗粥，要是不好吃，明天我就去你家蹭饭！”

        陆仲笑着启动车子，“那我现在跟饭店说做难吃一点还来得及吗？”

        “大胆！居然敢大声密谋！”

        “我一个人密谋吗？还是果果要和我一起密谋？”

        两个人一路拌嘴吵到了吃饭的地方。林檎原本还想杠回去，但是美食当前，还是专心食物比较好。

        今天陆仲约的是一家擅长做本地美食的店，林檎看着桌子上的纸皮烧卖，想起了初见时的场景，“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吃得就是纸皮烧卖，不知道这家的味道是不是和那家一样好。”

        陆仲没想到林檎会这么说，也跟着一起回忆了起来，“是啊，当时有个冒失鬼，直接一头扎进我怀里了。”

        “谁扎进你怀里了？就是不小心撞了一下！不小心！”林檎一边抓烧卖，一边瞪陆仲。

        “是我说错了，不是扎进我怀里，是扎进我心里。”陆仲凑到林檎耳边，小声说了一句，立马起身去找老板加菜了，“老吴，再加一碗荠菜鱼肉馄饨！”

        林檎愣了一下，依稀想起当年初见的时候，自己是吃过一碗馄饨。

        “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就想给你做饭吃了。”加完菜的陆仲坐到林檎旁边，“你当时吃馄饨的样子特别诱人，那时我就想，哪个厨师会不喜欢这样捧场的食客呢？”

        “？？？”

        林檎惊呆了，原来陆仲看上的不是自己的美色，而是自己的吃相？

        或许是林檎脸上的错愕过于明显，陆仲怕自己弄巧成拙，连忙夹起食物来转移林檎的注意力，“今天有酱方，这家做酱方放糖少，味道你肯定会喜欢。”

        方，大肉也。经过炖煮的五花肉四四方方的摆在盘子上，红艳的色泽看起来格外诱人。制作酱方要选用带皮五花肉，很多人都不喜欢皮和肥肉，但是酱方的皮肉鲜少有人不爱。

        熬过糖色的猪皮在长时间的料理下已经变得晶莹，就连肥肉都呈现出半透明的糯感。轻轻一戳，整块酱方便颤颤巍巍地动了起来，浓稠的酱汁顺的肉的肌理缓缓淌下，延出几条胭脂红的印记。

        林檎夹起酱方咬了一口，猪皮带着微微的韧，很快就和底下的肉脂化在一起。吃起来只有微微的甜，更多是浓油赤酱的香。肥肉爽滑不腻，瘦肉香浓滋润，口味偏淡的人也会爱上这块属于冬日的馔玉珍馐。

        陆仲看林檎吃得开心，又盛了一小碗菜饭递了过去，“配着菜饭一起吃，这份菜饭我特意和店家说了少放盐，你多少吃一点，解解腻。”

        “你也吃。”林檎笑纳了陆仲的殷勤，给陆仲夹了一个烧卖。

        “好。”陆仲先拿出手机拍了张照，才慢慢吃起烧卖。

        “这有什么好拍的？我又不是第一次给你夹菜。”

        “可能是今天的烧卖看起来格外美味吧。”陆仲咬了一口烧卖，眼角眉梢具是笑意。

        林檎虽然不懂，但是大力支持，又给陆仲夹了两个烧卖，“那就多吃点。”

        纸皮烧卖一个有林檎半个巴掌大，胖胖的烧卖把陆仲的盘子都堆满了，还好陆仲饭量不小，不然桌子上的其他美食就没他什么事了。

        冬季的菜饭味道格外好。霜打过的矮脚青滋味鲜甜，切碎了拌在米饭里既能中和咸肉的厚重，又增加了米饭的香甜。因为陆仲特意叮嘱的原因，店家没额外放盐，空口吃可能会觉得有些寡淡，但是配合着桌子上的其他菜肴滋味正好。

        时令菜摆了一桌子，每一道都很可口，林檎一不小心就吃撑了。好在明制的衣服放量大，肚子吃得鼓起来也看不出来，不耽误接下来的行程。

        吃饭的地方离醉颖堂很近，时值晚高峰，林檎和陆仲商量了一下就溜达着过去了。

        检票的时候陆仲很自然的牵起林檎的手，并肩前行，“对了果果，今天这个特殊场次难得，我还叫了些熟人过来，等会看到了不要太惊讶哦。”

        “都有谁啊？”林檎有些惊讶。

        穿过连廊，跨过门槛，林檎的裙摆有些拖地，陆仲一边回话，一边帮林檎拾起裙摆。

        “就是田俞、乔陆他们，邓秀好像也过来了，都是我们的朋友。”

        “秀秀来s市都没和我说一声？过分了！”林檎嘟嘴，“怎么大家最近都在s市？”

        “这不是马上就年底了吗？那会就该忙起来了，现在先松快松快。”

        林檎还想说点什么，就被眼前的景色给震撼住了。

        两人从世伦堂西行入园，只见水池附近目力所及之处都堆满了大朵大朵的牡丹和芍药。重瓣的花朵挤挤挨挨的铺在每一处空隙，层层叠叠的花瓣在晚风的吹拂下翻涌成浪，白色晶莹，黄色娇俏，粉色明丽，红色雍容。

        林檎迟疑着不敢落脚，怕惊扰了这片海。

        “舟哥，这个季节怎么有这么多花？还都是牡丹和芍药？今天气温挺低的，不会被冻坏吗？”

        陆仲原以为林檎会惊喜开心，没想到小姑娘居然是这个反应，不由哽了一下，“嗯……应该不会吧，看着不太像真花。”

        林檎闻言蹲下身子细细端详，花瓣纹理细腻，依稀可见布料的经纬；花茎卷曲遒劲，从叶片隐约可以瞧见铜丝的痕迹。

        努力克制住自己想拔花的冲动，林檎扭过头和陆仲吐槽，“这全都是手工烫花？摆这么大一片是不是太奢侈了？这片花海少说也要二三十万吧？特殊场次的布景这么奢侈的吗？”

        “琴调瑟弄应无觅——”

        远方传来丝竹之声，演员已经开始演出了。

        被林檎的吐槽怼得胸口疼的陆仲咽下老血，把林檎从地上拉了起来，“演出开始了，亭子那边演员已就位，我们赶紧过去吧。”

        林檎也听到了演员的唱词，赶紧提前裙摆一路小跑，“舟哥，我们快一点！”

        月白色的裙摆落在花海上，蜿蜒出轻轻浅浅的蓝色波浪。裙摆上的织金在月光下闪着细碎的金光，像极了坠入花海的星河。

        陆仲摸了摸手上的戒指，追寻星光而去。

        跑到亭子附近，林檎放慢脚步凑近观赏。扮演芸娘和沈复的演员站在亭子里相拥而歌，演绎着才子佳人举案齐眉相爱甚笃的佳话。

        林檎把身子往后靠，贴在陆仲胸膛上，“我们是不是来晚了？”

        陆仲看了下表，时间正好，比自己预计的晚了两三分钟，“我们基本上是踩着点进来的，刚刚你蹲下看花的时候，才开始唱。”

        “开场不是沈复乘船而来开始回忆的吗？”林檎瞳孔地震，“票友骗我！”

        陆仲冷汗都快滴下来了，从后背抱住林檎，把下巴压在小姑娘肩上，开口哄到，“特殊场次应该做了一些调整，我们先看戏吧。”

        “嗯。”

        林檎倒是没有过多纠结，反而看得很投入。

        沈复和芸娘正在花前月下，伴随着两人的唱词，林檎渐渐发现事情好像有些不太对劲——怎么演员唱的词不太像是自己听过的版本？莫非这是什么特别编曲吗？

        芸娘唱着唱着就转身伏在一旁的桌案上，再转过来的时候，手上就多了一只兔子。

        林檎戳戳陆仲的腰，“我怎么觉得那个肥兔子，那么像tyche？”

        就在林檎疑惑不已的时候，芸娘突然把兔子放到了地上。肥兔子背着个小包，一扭一扭的跳了过来，要不是亭子附近留出了条小路，肥兔子就要淹没在花海里了。

        虽然陆仲没有回话，但是这个鼻子、这个毛毛、这个圆脑袋，就是tyche呀！林檎有些懵地转过身，就看见陆仲一撩衣摆跪了下来。

        林檎哪里还想的起来兔子，弯腰就想扶陆仲起来，“爱卿不必行此大礼，快快起来。”

        人群中传来此起彼伏的笑声，林檎余光瞥见了，邓秀和田俞笑得最欢！

        “果果，你听我说。”

        在咿咿呀呀的丝竹声中，陆仲深呼吸，声音有些颤抖，但是语气和神色都格外坚定。

        “九年前我们第一次相遇在贴吧，尽管我们还没有见面。”陆仲笑了一下，眼神中尽是温柔，“你私聊问我‘什么是自由’，并且和我一起探讨萨特，从那时我就在想，这个小朋友纯粹又可爱，我会和她成为无话不谈的朋友。”

        林檎也想起了那段过往，低着头伸出手按在陆仲的肩膀上，“对啊，那个时候的你就像《苏菲的世界》里的艾伯特，指引着我前行，让我了解了很多哲学知识。”

        “后来发现很多事情只有我们能了解彼此，渐渐我不再满足于纸笔的接触，我想要离你的生活更近一些，再后来，我们加了微信，成了关系很好的朋友。”

        想起那段时光，陆仲眼睛盯着林檎，隐约可以瞧见点点星光。黑沉的眸子里映着周遭的光影，就连月亮的清辉都化作柔情坠入其中。

        “我给你发秋日金桂，你陪我赏冬日腊梅。”陆仲抬起手把林檎放在肩上的手合在自己掌心，表情虔诚又认真，“在你的描述中，我才发现‘枇杷着子红榴绽，正是清和未暑时[1]’的惬意，才能感受到‘绿阴翳翳连山市，丹实累累照路隅[2]’的欣喜。”

        “我们曾共同见证春日琼花尽落，夏日芭蕉夜雨。我们了解彼此的思想，也深入对方的灵魂。”陆仲舔舔嘴唇，声音坚定，神情温柔，“我们陪伴着彼此在热爱的事业上发光发热，见证日出日落，云卷云舒。”

        “你说和我在一起是最幸福的事情了，之前我也觉得，和你在一起是最幸福的事情。”陆仲低头从tyche的小包包里摸出戒指盒，对着林檎打开，“可是我想要离最幸福近一点，再近一点。”

        “没有什么事情是比和最爱的你结婚更幸福的了，所以你愿意和我结婚吗？”陆仲把戒指盒举起来，放在林檎触手可及的地方。

        从陆仲跪下的那一刻起，林檎的眼泪就在眼眶打转了，真的听到陆仲这样直接而直白的求婚，林檎的眼泪夺眶而出。

        然后林檎听见了自己带着哭腔的“我愿意。”

        陆仲缓慢而坚定的把戒指戴在了林檎的手指上，祖母绿的宝石戒指稳稳地留在了林檎右手中指上，看起来浪漫又嚣张。

        “这个戒指是我小的时候，奶奶留给我的，这是她和我爷爷爱情的见证。”陆仲摸摸这个比拇指指甲盖还大的宝石，笑的有几分得意，“奶奶说等我遇见一个生命中最爱的女孩，就把这枚戒指给她，我们就会像她和我爷爷一样，恩爱白头。”

        本来林檎的眼泪就刹不住，听陆仲这么一说，哭得更凶了。

        “宝贝，别哭了。”陆仲直起身子，帮林檎擦着眼泪，“从此刻开始，我就是你的了，我的热爱，我的赤忱，我的忠诚和我的忠贞，都是你的。”

        “哦！！！！”两人的好友从四面八方冲过来，撒着用花瓣制成的礼花，欢笑和祝福把林檎和陆仲层层包围，就连一旁的昆曲演员都唱起了花好月圆。

        田俞这个脑洞奇怪的助力亲友，居然还带了花生桂圆红枣等干果，混在礼花中一起砸了过来。

        陆仲小心翼翼地把林檎护在怀里，挡住了众人砸过来的礼花和瓜果低下头来小声哄着林檎，“果果有没有什么愿望啊？”

        林檎擦了擦眼泪，“有啊，我希望你……”

        “嗯？”陆仲没听清，凑得更近了一些，“果果希望我什么？”

        “我希望你明天面对面地和我说早安。”

        陆仲笑着吻了下来，“好，此后的每一天，我都要面对面的和果果说早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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