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你怎么见到我

九月份的太阳依旧毒辣，闹钟定到六点，沐瑟起来的时候，外面的天已经蒙蒙亮。

        她的书包在昨晚上就已经装好，桌面干净整洁，方便她早上出门不用那么匆忙。

        沐瑟洗漱完，拿了早餐便往学校赶。早的时候，吴阿姨还会劝她坐下慢慢吃，别着急。现在倒是习惯了，也不会多问一句。

        吴湘雨一向是在家吃饭，吃得慢条斯理，一点都不在意浪费的时间。

        校外的早餐铺子摊位都很热闹，学生们三三两两地聚集，是校周边早中晚最热闹的风景线。

        各种浓郁的味道充斥着沐瑟的鼻腔，她的视线从周边热气腾腾的食物上穿过，却没有半分停留。

        她就着香味儿，在进校门的最后时间，吃掉了手上的早餐，而后空手进门。

        她一向不在意自己的形象，这样到了教室便不会多浪费时间。

        路旁的树叶落了许多，她踩着叶片空隙，准备穿过操场教学楼。

        早上的跑道上人不少，有体训生在跑步，也有学校教职工在锻炼身体，沐浴在晨曦中，看上去尤为健康。

        沐瑟也想去试试，但废物宅，缺乏这项技能。

        她跑向教学楼，只是到跑道上，一个人影冲入她的视角，沐瑟怕撞上去，便停住了动作。

        而那人影就忽地腾空，身体旋转半圈后落地，而后在沐瑟的跟前半跪着，很飒很利落的一个动作。

        面前的人穿着运动服，短发浸着汗渍，在看见沐瑟的瞬间，那人的目光躲了下，维持住了装酷的定点pose。

        沐瑟呼吸也跟着滞了一拍，她听到对方喃喃道：“啊，好久不练，感觉生疏了不少呢。”

        是个女生，只是穿着打扮比较中性，头发也剪得短短的，动作的时候那短发会飘逸地舞出动作。

        沐瑟已经被那空翻给震住，此时面上已经一片空白，她就觉得怎么会有人那么厉害。

        而且对方与她的距离非常近，她都能感受到劲风刮面。

        “你还好吧？”沐瑟出声问。

        “当然还好。”女生站起，她云淡风轻的拍了拍手，做了几个热身运动，表示自己没毛病。

        沐瑟点点头，人没事就好。她刚要走，女生却忽地跟上道：“喂，暮色，你怎么见着我就躲。”

        后面还有一句，沐瑟没听见，‘真不那么喜欢我！’。

        沐瑟回头。

        她怎么知道自己的名字？

        以前，认识吗？

        女生道：“你不会，连我的名字都忘记了吧？”

        “那个……”沐瑟被对方控诉的眼神扣住，仔细想了想，想不出。

        怎么会有人第一次见面，就让人要记住她的名字？也太奇怪了吧。

        而女生却被沐瑟的迟疑给气到，一字一句，语气凶狠的委屈：“顾雅静，记住了。”

        沐瑟偏着头，眼里依旧是问号。

        沐瑟：“你说叫什么？”

        沐瑟再次确认道。

        顾雅静却以为沐瑟是没听清楚，明明她的名字那么好记，为什么还要问她！

        顾雅静委屈地都快要冒烟了，她底气不足地委屈，“可恶，这次给我记住了！我叫顾雅静！”

        “？？”

        你再说一遍，叫什么？

        疯了吧。

        沐瑟沉默了，她觉得，现在的自己简直是看什么都像是游戏。

        什么都能联系到游戏上去。

        活该考试不及格，她早就该把游戏给卸载掉的。

        不，她其实，根本就不该入这个坑。

        但沐瑟理智尚存，她看着顾雅静，镇定地问道：“你玩游戏吗？”

        顾雅静像是好不容易等来了话题，试探得回到：“xx联盟？”

        沐瑟提示：“养成类。”

        顾雅静一脸我知道的表情：“植物大战僵尸？”

        沐瑟眨眨眼，没接话。

        顾雅静也跟着眨眼，模样无辜，似乎并不知道自己哪里说错了。

        两人正对视着，谁都没有妥协。

        半晌，顾雅静才眯了眯眼，她道：“你喜欢玩什么，要不我陪你玩？我玩游戏可是很厉害的。”

        沐瑟抿着唇，一时之间不知作何感想。

        她的目光挪开，看见有人正从食堂那边过来，穿着无袖洛丽塔，即便是这样热的天气，头发也放了下来，一举一动都优雅出尘。

        好像皇甫月清。

        沐瑟刚这样想，那人就走得更近了些，而她也看清楚了那人的脸。

        真的是皇甫月清。

        “沐瑟~”

        皇甫月清冲着沐瑟走过来，长发无风自动，看着心情似乎很是高兴。

        她的手里拿着漂亮的手提袋，看着应该是某家茶餐厅的包装。

        “给你。”

        皇甫月清递给沐瑟，而顾雅静却下意识地伸出了手。

        顾雅静：“？？”

        沐瑟没接。

        皇甫月清没有在意沐瑟的拒绝，反而把早餐袋子塞到了沐瑟的手里。

        皇甫月清很体贴，语气也温柔得不像话，“早餐啦，特意点的不辣，最近天气太热了，吃太辣了一定会长痘痘吧，要护理什么的，也太麻烦了哎~”

        “我吃过了。”沐瑟说。

        顾雅静收回手，看着莫名其妙的皇甫月清。

        此时，顾雅静也插入话题，她站在二人之间，好奇问：“月清，你也认识暮色？”

        皇甫月清笑得眼睛眯成了缝：“嗯，昨天恰好碰到了，就交了个朋友。”

        顾雅静挑眉，面上露出疑惑：“是这样啊，那我的早餐呢？”

        皇甫月清毫不愧疚道：“啊，不好意思，看到暮色就把你忘记了，要不你随便去食堂吃点吧，刷我的卡。”

        沐瑟再次道：“我真的吃过了。”

        皇甫月清遗憾地看着沐瑟：“这样啊，好可惜，我也想让沐瑟尝尝我喜欢的东西呢~想要跟你一起分享这些。”

        “你喜欢，暮色就一定喜欢吗？还是要让她自己选择。”顾雅静抬杠道：“对吧，暮色？”

        沐瑟露出个不置可否的微笑。反正她待在教室的时间多，对于旁人的邀请，基本上都是拒绝。

        顾雅静愉快道：“沐瑟你笑起来真好看，就是这样，要多笑一笑。”

        沐瑟收回了敷衍的表情。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看上去很相熟，而沐瑟也同她们的谈话中知道，她们是发小。

        她走在她们之间，沉默不语，但二人并没有令她觉得不自在。

        这一幕，好像真的穿到了纸片人的世界。

        沐瑟的余光不自觉地落在她们二人的身上，爱好洛丽塔的皇甫月清，体育特长生顾雅静，从幼儿园就认识。

        很巧合的是，在游戏里，同名的皇甫月清和顾雅静便是这样的设定，不仅如此，她们还是情敌的关系，为了玩家争风吃醋，游戏方以此为卖点。

        沐瑟沉默了，她在思考，自己是不是坏掉了，为什么只是听到两个人的名字，就开始胡思乱想。

        她应该、大概、可能不是恋爱脑，所以并不会幻想现实里，有两个人突然对自己好，而后为自己争风吃醋。

        早先，她玩这款游戏纯粹是因为游戏角色好看，会继续玩下去是因为她的收集癖，与谁恋爱那只是偶尔想过却不会当真——

        她是没多少代入，毕竟纸片人和真人不一样，她能对着纸片人宝宝、崽崽、老婆的喊，但看见真人……

        只剩下无尽的省略号。

        她没办法想象，自己相熟的纸片人突然出现在自己的世界。

        也许她刚开始会很惊喜，然后默默地关注对方，因为那是自己曾经喜欢过的角色。但她不会告诉其他人，她并不想给别人增加麻烦。

        但关键是，不可能。

        沐瑟是个很现实的人。

        如果不是自己有问题，那可能真的就是游戏本身有问题。

        告别了二人，她第一次违反了自己定的规则，在快要上课的时间冲进了厕所。

        厕所的隔间还有同学唠嗑的声音。

        沐瑟没心情听女孩子们的小话，快速拿出手机开锁，长按《你的女孩》app，屏幕上的图标们跟着瑟瑟发抖。

        沐瑟深呼吸一口气，看着皇甫月清的头像app，收集了许久的全图，不舍的情绪上涌。

        女孩儿们，再见。

        她抿唇，毫不犹豫，点击卸载。

        xiu——的一声。

        沐瑟松口气的同时，发现自己松得太早了。她并没有看见app在她眼前碎裂成烟花。

        “？”

        而图标，还在原来的位置！

        沐瑟的瞳孔瞬间骤缩，脑子里一串弹幕刷屏：什么，这是什么？

        沐瑟微微眯起了眼，心也跟着提到了嗓子眼，她发现自己上考场都没有这般紧张过。

        她再次长按，全屏再次颤抖，xiu——

        “！！”

        没用，根本卸载不掉！

        为什么会没用。

        这次，颤抖的是沐瑟的手。

        冷静，淡定，相信科学。

        她从来没有发现，《你的女孩》是这样一款流氓软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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