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13章

两只喜庆的大红灯笼挂在门口，不管是来吃酒的客人还是过路人都能第一眼注意到这家正在热热闹闹地办喜事。

        白寸心和黎笑站在门口，看着两只大红灯笼也觉得好看，于是两人在门口站着看了一会儿才进去。

        张家的院子又大又宽敞，堂屋也敞亮，此时村里各家各户几乎都来人了。

        院子里有几个垂髫嬉笑着跑来跑去，墙边放了一排椅子，精神矍铄的老人们坐在一起谈笑风生。

        更多的年轻人在院子里走来走去，手里不是拎着凳子就是几个人抬着桌子。

        张家老二从堂屋里出来，一眼就望见了站在门口的白寸心和黎笑，连忙热情地迎上来。

        “两位兄弟终于来了，别拘束，先来堂屋坐坐。等一会儿桌子安好了就准点开席。”

        于是两人顺从地跟着张家老大进了堂屋。

        张村长和张家婶子正坐在一起招待亲家客人，换了一身装扮的孟铁匠就坐在张村长旁边。

        笑呵呵端着大碗茶的张村长看到两人，连忙站起来招呼两人。

        “哎，白小子，黎小子，来了快坐快坐。”

        “谢谢大伯，婶子。”

        白寸心拉着黎笑坐下，和看过来的孟铁匠对视一眼，两人皆点了点头，算作打了招呼。

        这次小竹村张家和鲤鱼镇孟家的结亲，结亲对象就是张大林和孟泉。

        张家子嗣众多，张村长和张婶子有三个儿子，除了老三张大林以外，张家老大和老二都已经成家好几年了，如今两家各有一儿一女。

        再算上孟泉，张家大大小小加起来已经有十二口人了。

        而孟家在鲤鱼镇属于外来户，当家做主的就是孟泉的长兄孟铁匠，所以整个孟家也只有他们两个人。

        桌上其他人都只算是作陪，主要的就是张村长和孟铁匠两个人再在说话，也是张村长一直在说，而孟铁匠时不时回答两句而已。

        听了一会儿，黎笑就有些坐不住了。正巧这时候有一群半大的小子蹲在堂屋门边玩游戏，嬉笑声格外吸引人。

        于是白寸心一偏头就发现小狐狸一个劲儿地盯着人家手里的石子，眼睛亮晶晶的。

        轻轻碰了碰小狐狸的手指，白寸心轻笑道：“阿笑去玩吧。”

        黎笑抬头看他，又犹豫地看了一眼张村长的位置。

        见状，白寸心又捏了捏对方的手指，道：

        “没关系，去玩吧，我就在这里。”

        “好，我就玩一会儿，很快就回来。”

        黎笑保证只玩一会儿，然后把怀里的红纸封悄悄给了白寸心之后，动作飞快地溜了出去。

        纤细的身形让他轻而易举地融进了一群小孩的游戏圈子。

        白寸心看了一会儿就收回目光，开始低头看大茶碗里漂浮的茶叶。

        今天是张家的大喜事，张村长难得话多了些，等他终于意识到桌上坐着的都是不爱听念叨的年轻人之后，大茶碗里装着的已经从茶水换成白开水了。

        端起碗喝了一口寡淡无味的白开水，张村长终于意犹未尽地停止了谈话。

        一下子堂屋就安静下来，张婶子也松了口气，最轻松的莫不是孟铁匠了，他终于不用费尽心思地想怎么回答这位亲家了。

        喝多了茶水的张村长需要暂时失陪一下，而张婶子也要去后厨看一看席面准备得怎么样了，终于桌上只剩下几个年轻人了。

        孟铁匠喝了一口放凉的茶水，长舒一口气。

        张家老大和老二都不是爱耍嘴皮子，也都端着大茶碗喝水。

        白寸心也学着他们的样子喝茶，只不过刚一抬起茶碗，就对上孟铁匠的视线。

        “孟师傅有话要说？”

        孟铁匠点了点头，看着对面波澜不惊的高大青年，眼里存在探究。

        “听说兄弟你们是刚来小竹村的，觉得这里怎么样？”

        “很好，小竹村给了我们一个安身之处，也能吃饱穿暖，现在的日子过得挺不错。”

        白寸心放下茶碗，实话实话。

        孟铁匠也赞同，笑道：“小竹村的日子确实不错，不然我家也不会和张家结亲。”

        白寸心点了头，没再接话。

        但是孟铁匠仿佛来了兴致，接连问了几个问题。

        “刚刚那小兄弟是你弟弟吧？我见你们一直在一起，那你们是从哪里过来的？外边的情况怎么样？”

        他这么一说我，连旁边一直充当背景板的张家两兄弟也投来了注意的目光。

        因为算起来白寸心和黎笑才来小竹村三天，他们的很多情况都没人知道。

        白寸心看了一眼还蹲在门外的一群小孩，笑了笑。

        “阿笑不是我弟弟，不过我们算是一起长大的。我们从山上下来，一路往西才来到了这里。外边遇到的人，很多和我们的情况差不多。”

        “唉，大旱害死人，不然谁又愿意背井离乡。”

        白寸心的话音刚落，张家老大就端着茶碗感慨了一声。

        张家老二也是唏嘘不止。

        “是啊是啊，如今这世道唉……”

        张家两兄弟这一打岔，孟铁匠也不想再聊了，正好方便白寸心端起茶碗慢慢喝茶。

        一场年轻人的谈话就这样结束。

        堂屋安静下来，但院子里的热闹不会休止。

        黎笑不仅凑进小孩的群里，而且凭借一张白白嫩嫩的脸蛋让一群小孩答应带着他一起玩。

        小孩们的游戏很有趣，看起来也很简单。

        只见一个小孩往平整的地上轻轻扔了一把大小均匀的石子，接着从里面挑了第一颗石子出来握在手里，然后沿着石子散落的顺序开始捡。

        从第二颗开始，将石子捡起来抛往半空，然后用握着石子的手迅速抓住空中的石子。

        能够抓住就是成功，继续捡第三颗。反之则是失败，将石子给另一个小孩，换人继续捡石子的游戏。

        黎笑认真地连续观察了这几个小孩分别玩了一圈，有成功捡起所有石子的高手，也有中途失误的。

        于是在所有小孩玩了一圈下来后，黎笑自信满满地接过小孩递过来的一把石子，干净白嫩的手掌和小孩沾满灰尘的小手形成鲜明的对比。

        容易害羞的小孩飞快的缩回手，其他小孩则是在白寸心不注意的时候悄悄将脏兮兮的小手藏在背后，好几双大眼睛看着这个好看白净的大哥哥开始玩游戏。

        手里握着带着温度的石子，黎笑深吸了一口气，然后轻轻地撒了出去。

        很好，八颗石子都散开且没有散得太远。

        第一步就成功的黎笑露出笑意，然后他选了一颗握在手里，开始捡第二颗。

        将指甲盖大小的石子抛向空中，黎笑的眼睛精准锁定的石子位置，手随眼动，迅速拿下了第二颗。

        接着是第三颗、第四颗……知道第八颗一起被他抓进手里。

        达成一次就成功的黎笑立马迎来了小孩们的热情的目光。

        “哇，笑笑哥哥好厉害！你真的是第一次玩吗？”

        “笑笑哥哥你怎么做到的？也教教我呗。”

        “笑笑哥哥，我也要学，我要把他们都打败！”

        “凭什么你一个人就想打败我们？我们也要学！我们都要打败你！”

        七八个小孩的声音凑在一起，尖细又喧闹，从来没有经历过这种场面的小狐狸被吵得有些晕乎。

        还没有等他回答，一只有力的手就将他拉了起来。

        白寸心稳稳地护住黎笑的身体，看了一眼围在一起吵得不可开交的一群小孩，带着小狐狸往旁边走了几步。

        稍微缓过来的黎笑举起手里的一把石子，朝白寸心得意地笑起来。

        “我赢了哦，一次就成功了，我厉害吧。”

        “嗯，很厉害。”

        白寸心的夸奖让小狐狸背后隐形的大尾巴得意地摇摆起来，整个人都喜滋滋的。

        看了一下小狐狸沾满灰尘的手，白寸心握住他纤细的手腕摇了摇。

        “要吃饭了，先去洗个手。”

        看着自己手上的灰尘，黎笑不好意思地“嘿嘿”一笑，乖巧答应：“好。”

        然后转头招呼起身后安静下来的小孩们。

        “走，我们一起去洗手吧。”

        “好～”

        白寸心看着小狐狸领着一排小萝卜头欢快地走远，脸上不由自主地露出笑容。

        孟铁匠不知道从什么地方突然冒了出来，抱着手站在白寸心旁边，和他一起看着一群孩子。

        “白兄弟，你说那个小兄弟不是你弟弟，不过我看你们也不是一般的一起长大的情分吧？”

        闻言，白寸心瞳孔微缩，脸上的笑意瞬间就淡了。

        “孟师傅想的真多。”

        被嘲讽一句，孟铁匠不痛不痒也觉得无所谓。

        “唉不瞒兄弟你说，要不是我想的多，今天这场喜事可能就办不成了。”

        白寸心冷冷地看了他一眼，不想说话。

        孟铁匠抹了一把略显沧桑的脸，自顾自地继续说：

        “当初我看到张大林那小子隔三差五地约我弟弟出去玩，刚开始我还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但是时间久了就不对劲了，我弟弟小泉经常对着墙傻笑，家里还总是莫名其妙的多出来一些新鲜吃食。

        我要是还不多想想，这两个小子现在可不会笑得这般开心。”

        看着两个身着红衣的青年牵着手从大门走进来，孟铁匠撇了撇嘴，不过还是笑着走了过去。

        没人注意到站在原地的白寸心，目光怔愣地看着空无一人的大门。原来的那两道红衣的影子落在他眼底，化为一抹诡异的暗红，随即消失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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