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值得吗

春涧山崖在宗门后山，接近禁地的边缘处，常年寒冷异常，湖面结冰，若是才筑基的弟子在这里根本撑不过三天，只有犯了十分大的错误才会被罚到这里来面壁思过。

        蓝桉伸出手掌接住了一片落叶，寒冷刺骨的风像刀片划过她的皮肤————原来这就是禁地边缘的天气啊，难怪那么多弟子只要听见春涧山崖就变了脸色。

        【蓝桉，你在京城大放厥词一定要嫁给本王的勇气呢？怎么到了你师门，反而胆小了？你不是大师姐吗？你为长，他们为幼，长幼有序，你身为大师姐，有训斥他们的资格】

        【就是，看你平时欺负我们挺带劲的，怎么现在反而怂了？】

        蓝桉寻了个位置坐下，对着刷屏的面板视若无物，细细观赏了一下结冰的湖面，然后闭眼打坐。

        春涧山崖晚上的天气怪的很，不仅天色暗的快，风更锋利了不少，周围的树叶不时有被打下来的，飞着飞着就旋转飞近了蓝桉，一旁的吟玟像是炸毛一般，笔直的剑身指着飘来的落叶，凌厉的剑气不断地溢出。

        【她的剑怎么了？】

        【怎么感觉有些奇怪，天哪，你们看见了吗？那叶子停在半空不动了】

        【我看看，好像还真是】

        【不会是鬼吧】

        【闭嘴！蓝桉本身就是仙女，哪怕有鬼也不怕】

        【好像也是，虽然平时我挺不待见她的，但是不得不说，她长的是真的好看】

        【听说这几天不少人饿得昏过去了】

        【又怎么了】

        【喔，你们消息闭塞不知道，现在蛮多人修仙的，只是他们不吃不喝三天就挺不住了，真不知道为什么蓝桉可以坚持这么久】

        【她就没有吃过东西吧】

        【蓝桉是仙，我们是凡人，自然是不一样的】

        【对……啊啊啊】

        【你在鬼叫什……啊啊啊】

        【啊啊啊啊】

        【那是什么东西】

        面板里一大片的啊啊啊啊，可惜蓝桉没有睁开眼睛，而她身后的落叶越来越多，渐渐地合成了一个人影的轮廓，吟玟“刷”地一下刺过去，那落叶顿时散开了。

        【这剑好厉害，好像叫什么名字来着】

        【好像叫吟玟吧】

        【那是什么东西，看起来挺……啊啊啊】

        【啊啊啊】

        又来了。

        散开的落叶在半空打了个旋又重新聚合起来，带着锋芒气息的吟玟再次刺了过去，落叶散开又重聚，吟玟再刺，落叶再散，如此反复，最后吟玟气的剑身颤抖。

        可是它又打不散，好委屈啊！

        吟玟飞回主人身边，蹭了蹭主人的衣服寻求安慰。

        【啊啊，你们看后面啊】

        【那是什么】

        身后的落叶突然冲向了上空，撑出一个大大的剑形黑影，直直向着蓝桉刺来。

        “当”地一声，蓝桉一手握住吟玟，刺眼的白光乍现，一剑劈散了落叶，这次落叶只剩渣渣，再也拼不起来了。

        一道黑影从林中飞快地闪过，蓝桉举剑去挡，“当当”几声，几息内，一人一影早已过了百招，身法快的只剩下残影。

        打着打着，蓝桉就站到了湖面上，一道黑色魔气偷袭而来，她快速划出一道剑气后就飞到了半空中，湖面上的冰一下子碎开来。

        无数的黑色魔气向她涌来，却被一个蓝色的结界挡住了，蓝桉找准一个方向，把灵力灌进吟玟的剑身里，带着冷透刺骨的杀意，径直刺了出去。

        下一刻，魔气尽数散开，蓝桉也安安稳稳地站在石头上面，在不远处冰未碎尽的湖面上，渐渐出现了一个黑影。

        “分开也不算久，怎么你的修为反倒后退了？”

        一个带着几分笑意的声音从黑影里传出，“怎么？你最近改修佛道了？怎么剑里的杀气都弱了几分？”

        蓝桉看着那团黑影，冷冷出声，“魔尊不在你的魔域里呆着，跑来剑宗做什么？”

        释槐散去魔气，露出一张美的惊心动魄的脸，“听说你回剑宗了，来看看你。”

        “看完了，滚。”

        释槐笑了笑，“听说你们剑宗不太需要你，不如考虑一下魔域如何？这样，本尊吃点亏，你要是回来魔域，魔尊位置给你坐坐也无妨。”

        蓝桉面无表情地甩出一道剑气，释槐脚下仅剩的冰碎的彻底。

        “不要这么生气，你看看你，费尽心思回来又怎样？一百多年了，也没见哪个人来找过你，对于他们来说，你可有可无，可魔域不一样，你来了，除我之外，你将会是魔域最强的存在。”

        释槐的声音在蓝桉背后响起，带着丝丝杀意，“咦？你的警惕性似乎变低了……”

        “滚！”

        蓝桉反手就是一剑，带着无尽的杀意。

        “你总是这样，无时不刻在想杀我，可你也明白，你杀不了我，我也不想与你为敌，既然如此，我们为什么不可以共存呢？”

        “你看看，你又生气了。”

        蓝桉面无表情，可释槐的声音像是四面八方传来的，让人摸不清方向。

        “咦？蓝桉，你的无情道心怎么了？”

        释槐的声音里略带着些许怪异，不过转瞬，又忍不住笑了起来，“蓝桉，你的无情道心竟然动摇了，本尊突然很好奇，他们究竟做了什么人神共愤的事，居然能让你变成这样？”

        “果然都是一群道貌岸然的伪君子，就是不知道，要是有一天你变成了一个废人，他们又会是什么样子的嘴脸，哈哈哈！”

        “蓝桉啊蓝桉，我早就说过，你天生适合魔域，你费尽心思从魔域爬出来又怎样？你的未婚夫的被抢走，昔日的师弟也不向着你了，你究竟在图什么呢？”

        “本尊不知道你为了回到剑宗究竟做了什么，不仅灵魂受损，道心动摇，还隐隐生出了魇魔。你说你这样做，值得吗？”

        蓝桉脸色变得有些白，握住剑的手不住地颤抖，“释、槐，你闭嘴！”

        “呵呵呵，呵呵，”释槐低低沉沉的笑声忽断忽沉，刻意压低的声音就像是情人在耳边呢喃，“蓝桉，每个人心中都会有魇，你告诉我，你的魇究竟是什么呢？”

        魔气渐去，释槐已经不见了踪影，可蓝桉站在再度结冰的湖面，许久未动。

        ———

        所有在面板前的人都一片安静，良久，才有人开口，声音轻的就像是在自言自语，“蓝桉……是不是和魔头勾结了？”

        四下无人回答，不知是眼前的场景过于震撼，还是因为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场面慌乱无措。

        大燕国子民普遍睡的早，几乎是夜幕落下就上床歇息了。早些日子因为修仙引起了一阵热潮，许多百姓晚上彻夜不眠，结果不过两天就困得不行。

        宋温没走之前也曾劝说过，未果，干脆以能力不够为由，把宫墙上的直播全关掉，只剩下主副屏幕。

        有人从中看到了利益，使用了障眼法将这里每天发生的事编成了话本，在大燕国盛行。

        不仅如此，酒楼和茶馆里也专门雇了说书的，早中晚各有人将早已写好的话本声情并茂地说了出来。

        支持蓝桉、不支持蓝桉的各自为营，有的说蓝桉是妖女，来了大燕国后不仅没有安分守己，还利用太后的身份狐假虎威，不知廉耻地勾搭男人，陷害世家小姐。

        有的说蓝桉是修仙之人，那么她来大燕国说不定就是历劫，如今历劫成功后返回仙界，又因感念大燕子民，不仅留下这仙屛让他们见到那天上之地，还向他们展示了如何修炼的方法，此乃天降福泽。

        众人纷说不一，争吵了许久也没有个一致的说法，最后还是李承善和林尤珈出面，平息了这场风波。

        此事刚过，就有人写书大骂蓝桉为祸国妖女，活着的时候不仅做尽坏事，死后也要乱了大燕朝堂。

        但这发生的一切，蓝桉并不知道，释槐走后，她一个人静静地在春涧山崖思过了三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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