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不归

莫言舟听到小青的话，先是一愣，然后连忙从工地上走了过来问道：“怎么要走了？为什么这样急？”

        “当初也只是想在这镇上歇脚的，没想到后来还会有这么多事情……”小青回答说，“现在这里已经没有什么事情了，余下的也都是你们的事，我一个外人也帮不上忙，更何况我夫君……他也想走的。”

        “祁连也要走吗？”

        小青点点头：“没错，他很早就想要走了……”

        莫言舟一时无言。潜意识里他不想让小青走，他总觉得小青与青萝之间有着某种联系。可是他没有证据，更何况小青还是祁连的妻子，于情于理他更不可能多加挽留。

        旁边的小铃铛见状，开始疯狂转圈，然后不停地吠叫着，甚至露出牙齿去咬莫言舟的脚踝，好像想让莫言舟说些什么。

        莫言舟也发现了小铃铛的异状：“小铃铛，你不想让小青走吗？”

        小铃铛汪汪的叫了两声。

        莫言舟忽然心中一动，那份一直不敢言明的想法又重新浮现到脑海之中。

        “是因为……小青与青萝有关吗？”莫言舟慎重地问道。

        小铃铛又汪汪地叫了两声。

        这是肯定的回答。

        莫言舟觉得自己的心马上要从胸口迸裂开来，他马上回头去看小青。眼睛，眉毛，鼻子，嘴巴，明明哪里都不像，可是当他见到她的第一眼开始，他就觉得青萝好像回来了，她的灵魂在这里，被锁在某个不知名的地方，但是她一直在呼唤着他。

        小青又是迷惑又是惊慌，青萝不是莫言舟的妻子吗？她怎么会与青萝有关呢？

        “我……我得马上走了。”小青忽然觉得很害怕，事情开始脱离了她的掌控，她仿佛要被吸进一个可怖的漩涡之中。

        莫言舟立刻拉住她的手，然后轻轻一扯，女孩转了一个圈，又回到了他的身边。

        “我知道现在这个事情说出来你也许觉得荒唐，但是我有一种感觉，你与我的妻子青萝真的有千丝万缕的关系。所以，我求求你，留下来，让我查明事情的真相。等到真相大白的时候，我……我绝不会再强留你。”

        男人微微俯下身，漂亮的眼睛里充满了恳求和卑微。

        奇怪，这样苍松翠柏的男人，以身引雷都不皱一下眉头的男人，竟然也会害怕吗？

        他是因为她而感到害怕吗？

        “好吧，我会留下来，但是我夫君……我要去说服他……”小青忽然想到祁连，他是不愿意她留下的。

        男人却松了一口气，然后轻松地说：“祁连的话，我会帮你说服他。”

        小青想说你不行，本来祁连就很忌讳莫言舟，若是让他亲自去说，那祁连大概会连夜带着小青逃跑的。

        但是小青最终还是点点头，她莫名地相信眼前这个男人，虽然她也不知道这份信任到底从何而来。

        但后面发生的一件事让小青彻底走不了了。

        云深和小桃的阿娘死了。

        这样一个妖魔横行，仙道无存的世道里，阿娘的死甚至可以说是理所当然的。就像无数横死的黎明百姓一样，阿娘就这样静悄悄地来到这个世界，挣扎着想要生活下去，但最终她的生命还是在别人的手中戛然而止。

        云深和赤炎是一起寻到阿娘的尸体的，天气已经热了，阿娘的尸体被压在青石板下，已经开始发黑，周围嗡嗡嗡地飞着很多苍蝇。

        云深已经哭得像个泪人，他被阿娘弄丢了一次，现在阿娘彻底将他丢下了，他真的是孤儿了。

        赤炎也鼻子发酸，难得地沉默不语，只是默默地帮忙把石板抬起来，把阿娘的遗体搬了出来。

        就在这时，他们看到阿娘的手里死死地攥着什么东西。云深将阿娘的手掰开，那是一团黄白的毛发。

        是猞猁尾巴尖上的那一簇毛。

        也正因为如此，就在祁连收拾东西准备离开的时候，出现在他鼻尖前端的，是一把菜刀。

        还有云深愤怒哭泣的脸。

        众人又回到了客栈，这次不同的是，祁连被围在了中间。

        “祁连，这是怎么回事？阿娘手中怎么会有你尾巴尖上的毛？”赤炎问道。

        祁连脸色白得可怕，他看着赤炎手里的猞猁毛，嘴巴蠕动了几下，却没有说话。

        “是你杀死阿娘的，对不对？”云深哭喊着质问道，“你为什么要杀他！”

        祁连依旧沉默着，但他的拳头握得紧紧的，关节处几乎发白。被众人围在中间的他像一头被困住的野兽，沉默是他唯一的抵抗。

        莫言舟皱着眉头看着眼前的一切，他觉得祁连并不简单，或者说现在的他也许不是一个人，他的沉默是在维护他背后的那个人。

        这样的围攻和质问也许不能解决问题。

        莫言舟想要将祁连拉到一边，单独与他谈谈，但是更快的是小青站了出来。

        “诸位，我知道祁连现在嫌疑很大，我也明白云深和小桃失去阿娘的痛苦。只是现在这样质问，怕是得不到答案。若是诸位信我，我来问他，若是真的是祁连所为，我绝对会让他给大家一个交代。”

        “可你是他老婆，我怎么相信你？”云深哭着问道。

        小青面对质问却没有心虚，反而更加坚定地说：“我明白大家的顾虑，我不走，如若不信可以让莫言舟或者赤炎帮我上封制，封住我的妖力。我也想尽快知道事情的真相，尽快抓住凶手。”

        莫言舟走上前扶住了正在哭泣的云深的肩膀，然后对小青说道：“我信你，你带着祁连去楼上的客房里，我们都在楼下等你。”

        小青感激地点点头，便带着祁连上楼了。

        在与莫言舟擦身而过的时候，祁连的不经意地瞥了他一眼，目光里含着许多看不清的东西。

        小青上楼关上了门，然后开门见山地问：“人是你杀的吗？”

        祁连立在屋子当中，仿佛一块千年不化寒冰，冷得吓人。

        “是我杀的如何，不是我杀的又如何？”

        “若不是你杀的，我们便去楼下与他们说清楚。若是你杀的……那么我们就去承担罪责。”

        “我们？”祁连望向小青，“你确定是我们？而不是把我推出去，好去讨那个莫言舟的欢心？”

        “你在胡说什么？”小青好像不认识眼前的这个男人，一向沉默寡言的祁连，竟然也开始尖酸刻薄起来。

        “是我在胡说吗？”祁连一步步走向小青，“你今天去前街干了什么？与谁去相会？不是莫言舟吗？”

        “你……跟踪我？”小青难以置信地反问道。

        “难道这不是事实吗？”

        “……”

        “你是不是……又爱上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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