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江湖梦远

“当！！！！”

        “李小遥！你欠揍？敢说老子是什么鬼头？”

        揉揉眼睛，眼前膀大腰圆的男人，系着围裙，手中握着锅铲，方盘大脸上的一双铜铃般的眼睛怒瞪着李小遥。

        不是……那鬼头呢？李小遥依旧沉浸在斩妖除魔的畅快梦境中，翻了个身继续睡。

        “咚！”突然感觉床摇了三摇，身下一轻，整个人向右边滚了下去，这一折腾终于把李小遥弄醒了，“哇啊！救命啊！！！！”

        “也用不着抽床板啊！”李小遥靠在塌了的床板上，揉着脑袋小声抱怨。

        “不这样你醒得来？天天正事不干，就知道睡睡睡，我看你到时候怎么嫁人！”

        “舅舅你再这么敲我那才真嫁不出去呢！谁愿意要个傻子啊？”李小遥一跃而起拖着床板放回原来的位置。她约莫十六七岁的年纪，不同于那些一般人家的小姑娘，头发干脆利落地在脑后绑成一个马尾，身上是轻便的短打，肩上是黄色的短披风。大大的眼眸中总藏着那么一丝俏皮，天生微翘的薄唇，仔细看真是挺俊俏的一个小丫头。

        “拉倒吧你！看你天天就知道到处野，女孩子家的也不学些针线女红，天天舞枪弄棒的，以后哪家小伙子愿意要你哦——”

        李小遥眼睛骨碌碌一转，“那我娘又怎么能找到给我爹？”

        听到她提到母亲，李大郎拉下了脸，“你爹还不是和你娘一个疯样子？咱们李家有一个疯子还不够，又来一个天天跟着你娘一起疯！”

        “哼！”李小遥一扬脑袋，“舅舅啊，你就别不承认了，他们可是江湖上人人羡慕的鸳鸯侠侣呢！”

        “侠侣？说要去行侠仗义丢下你这小祸害，十多年没消息。亏的老子省吃俭用把你拉扯大，没想到养出一个懒鬼！”

        “谁说我是懒鬼啊？我是不想和镇里的秀兰她们一样规规矩矩嫁人生孩子，将来我要像爹娘一样练出绝世武功，行走江湖，成为一代大侠！”

        李小遥彻底陷入了自己的幻想世界，对着空气一顿瞎比划，却未注意，提着锅铲的李大郎神色一黯。

        “少说两句废话，来客人了，省点力气下来给我帮忙！”李大郎背过身去走出门外。

        “咱们这破客栈一大早也有客人上门？”

        “是几个苗人。”李大郎强压下怒火。

        “哦，果然是外地人，要不然怎么会来——”

        “快给老子滚出来，小心剥你的皮！”李大郎在门外又是一声怒喝，李小遥不由得打了个冷战，“来了来了！！！”

        看来今天早上的计划要泡汤，昨天装好的密道没时间用了。李小遥失望地瞥了一眼角落里的木板，哎，算了算了，晚上再说。

        心不在焉地走出屋门，差点和迎面走来的大汉撞了个满怀。

        “哪里来的小丫头？走路不长眼？”肤色黝黑的苗人的眼睛瞪的可怕，虽然这两个苗人大汉个头不高，但都长了一身彪悍的肌肉，似乎能随随便便把李小遥捏死。李小遥定了定神，急忙陪上笑脸：“我是打杂的，两位大哥抱歉了……”

        “小姑娘，不用介意。”略带沙哑的女声从后面传来，似乎官话还说的有一些生涩。女人走上前来，和前面这两个汉子相似的装束，难掩她曼妙的身材，虽然皮肤的颜色也是一样的黝黑，但配上她那略带妩媚的五官，却有种健康强悍的美感，腰间挂着的刀上的宝石闪闪发光。两个苗族汉子看到女人上前来，都急忙低着头让开来。客栈的过道本来就狭窄，也难为这两个体积庞大的汉子了。

        这三人绝对不是普通人！李小遥也是一怔，好美的女子，而且看她的身段步伐以及腰间镶嵌着宝石的刀鞘，似乎很厉害，难道这么快就遇上了行走江湖的大侠？是上天注定？

        “各位客官，这两间就是我们的上房，有事吩咐她就成了。”是李大郎的声音。李小遥听到急忙点了点头，“是，客官有什么事情尽管吩咐我！”

        苗族女人又开口了，“老板，客栈，我们包下了。除了老板和伙计，其他人都请出去！”

        “是是是，小店本来还有许多预定下的客人，现在全让他们别住进来了。”

        苗女点头，走进前面的一间上房。

        等女子走进房间后，一个苗人大汉从怀中掏出一锭银子，“小丫头，拿着。没有我们的吩咐，不许闲杂人等上楼来，知道了吗？”

        “是！谢大哥的赏！小店一定让您宾至如归！”

        李小遥玩着银子走出客房，发现李大郎铁青着脸站在门口看着她。

        “舅舅？”李小遥一愣，李大郎杀人一般的目光射了过来，手中的银子滴溜溜转了个个，然后乖乖上交。

        李大郎不屑地哼了一声，“我去准备酒菜，你给我好好看着店！”

        “哦。”反正看店也就真的是“看着”店而已了。今天要干什么呢……

        “你少打什么鬼主意！有正事让你干！”李大郎遥遥一指门口，“诺，把那个臭酒鬼给我赶走！”

        顺着李大郎指的方向看过去，门口果然坐着一个不修边幅的酒鬼。胡子拉碴，道袍松松垮垮的搭在身上，背后背着一把阔剑，手里捏着一个酒葫芦，含含糊糊地嚷嚷着什么，即使站在二楼也能隐约闻到传来的酒气。

        越靠近酒鬼，那股熏人的酒气就越重，李小遥皱着眉头捂住鼻子：“喂，这位道长，不要挡着我们做生意，要耍酒疯换个地方成吧？”

        醉道士微微抬了抬眼皮，李小遥正抱着胳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一把抱住她的腿，“小姑娘……给口酒喝吧，一口就成……”

        “！！！”李小遥大惊，往后跳了一步，“赶紧松手，你都醉成这样了，还喝啊？”

        “我……越喝酒，越清醒啊，要是没酒喝，就醉的走不动啦……”

        “就胡扯吧你……”李小遥叹口气。

        “不信？不信就拿酒来……保证我马上生龙活虎……还能教你使剑……”

        “此话当真？”李小遥眼睛一亮，目光滑到道士背后背着的剑上，看来是真家伙……或许他真是个世外高人？

        也不对，小小客栈门口怎么会突然出现这种怪里怪气的高人，骗骗小孩还差不多。“最近你这种人多了去了，都是来骗吃骗喝的，赶紧走吧！”

        “小姑娘，行行好吧，就一口……”看来这醉道士今天真是赖在这里了。看来得想点别的办法，要不然等下惹火了那些苗人就麻烦了……李小遥扶着额头冥思苦想，看来只能想点办法把他骗走了。

        “李小遥！赶紧来帮忙！”李大郎在厨房吆喝起来了。

        “来了来了。”管不了他了。李小遥转身就走，醉道士继续在后面□□：“行行好啦，小姑娘……”

        “真是麻烦。”李小遥摇摇头，走进厨房。李大郎挥舞着锅铲在灶台上忙碌着，托盘上已经放好了三份饭菜，还有一壶李大郎特制桂花酒。

        “赶紧把酒菜给楼上几位客人送过去，送完后还有要事让你办！”李大郎头也不回地命令道。“是是是……”李小遥端起托盘，刚出锅的红烧肉散发着浓郁的香气，滚烫的肉汁还在微微地冒着泡，看的李小遥恨不得一口咬上去。咽咽口水，急忙端着托盘上二楼去，这回舅舅可真是下了血本了。

        先去敲苗女的房间，“大姐，请用饭。”

        沙哑的女声传了出来，“不必了，拿给隔壁吧。”

        “不吃饭？”李小遥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但又不敢随意进房，便将酒菜拿到隔壁的房间，敲了敲门，门便被大力拉开。

        “送饭来啦！哈，老子老远就闻到酒菜的香味啦！”

        李小遥还没开口，一个苗人一把抢过托盘，放在桌上，抓起一块烧肉，大嚼了起来。

        真……恶心。李小遥皱起眉头。

        另一人一把抓起瓶子，也不用酒杯，瓶塞一丢，便对着瓶口猛灌了一口，五官立刻扭曲成一团。“呸！这是什么破酒？”

        “呃，这位大哥你有所不知，这是江南名产桂花酒，清香甘醇，连当朝贵妃娘娘都爱喝的不得了呢！”

        “娘娘爱喝？哼，居然拿娘们爱喝的酒给我？拿走！拿走！”

        李小遥在心中翻了个白眼，脸上依然陪着笑：“那二位大哥，你们是要本地的梨花春呢还是绍兴的花雕？”

        “呵！你这小丫头懂得还不少！”苗人一脸意外地打量着她，“好，统统拿来！”

        “大哥，梨花春五两，花雕二两银子。”

        “什么？”那个刚才还在大嚷大叫的苗人一愣，另外一个苗人对那个嚷嚷着要酒的家伙使了个眼色，转头对李小遥道：“不用了！我们自己有带酒，出去吧！”

        还以为出手能有多大方，这就不干了？不过如此嘛……李小遥接过桂花酒的瓶子退出房间。听见两人还在房内嚷嚷。

        “你这是干甚？”

        “被首领听到的话，回去你的脑袋还要不要？我们不是来吃喝的！”

        “……”

        首领？而且还这么害怕？看来那个苗女是他们的老大没错啊，据说苗人女子都很厉害的，隔壁的这位大姐看来也是高手？李小遥边走边想，不过，不知道能不能向这位大姐讨教下武艺呢？

        李小遥刚从二楼下来，门口的醉道士便使劲吸着鼻子：“酒！有酒！小姑娘……求求你……一口就好……”

        眼见醉道士又要扑上来，李小遥急忙掏出桂花酒，打开瓶子递到醉道士面前：“看你可怜，就给你喝一口吧，只能喝一口啊！”

        “好！好！”醉道士只打开一条缝的小眼睛瞬间瞪得像铜铃。

        只见他一把夺过酒，仰头痛饮，刚才的萎靡样子消失的一干二净。

        见他喝了半天，还真的只是“一口”？完全没有听到吞咽的声音，难道是某种气功？李小遥瞪大了眼睛。他真的是世外高人？

        “咕嘟。”道士终于咽下了那一口酒，“啊，好难喝！”

        李小遥嗔目结舌地看着道士把空空如也的酒瓶丢还给自己，不可置信地用力甩了甩，天！真的一滴酒都没有了！

        “你……说好的一口呢？赔我钱！”

        道士哈哈一笑，说话声音瞬间与常人无二，“听你和那几个苗人说酒，看来你对酒也有常识嘛！这么难喝的酒你心疼什么？”

        “给你酒还这么多毛病……等等，你怎么听见我说话的？”醉道士也不解释，又是一笑，“小丫头，你想学剑？”

        “啊？”李小遥一愣，他怎么知道？

        “看在酒的份上，贫道可以破例指点你几招。”

        “你？要教我剑法？”

        然而，面前的邋遢大叔衣衫不整，酒气熏天，面红耳赤，宝剑吊儿郎当地挂在背上，还打着满足的酒嗝。哪里有一点小说中描写的踏剑逍遥的世外高人的样子。李小遥哭笑不得：“大叔，您别逗我了，赶紧走吧！等下被舅舅看见，我肯定要吃锅铲！”

        醉道士哈哈一笑，“你若信我，今晚三更，十里坡山神庙见！”

        李小遥还没来得及答话，那个醉道士居然消失的无影无踪。

        “人呢？”李小遥使劲揉揉眼睛。试探地靠近刚才醉道士站的地方，只有微微的酒气，证明这里刚才的确是有个人。

        但就这么消失了？难道真正的高人应该是这个样子或者是某个落难的神仙机缘巧合被自己的一壶酒搭救了，然后要传授仙术相报？

        “李小遥！过来！”李大郎的吼叫声从厨房传了过来，小遥一激灵，回头再看了一眼门口，“啊，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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