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班师 上

这一战并没有引起太多的议论，大唐的军民和朝堂上的君臣，对李靖有近乎盲目的信任，在李靖与伏允相持不下时，皇帝也给予了他莫大的信任，即使，长安每隔两日收到几封密信，暗示李靖有异志的秘报，在这几个月里，来了八封。

        大局既定，也该是班师回朝之时，大军日行六十里，李靖每日仍雷打不动地升帐议事，早晚各一次，众将并无不耐烦，严格遵守军令。

        前路草芽初绿，枯木生芽，天上太阳跳出山垭口，温暖的光覆盖了人所能见的每一处。李靖照常升帐点卯，众将一一应卯。

        “高甑生何在？”

        下方无人应声，李靖再问：“高甑生何在？”，语气之中已经有了怒气，“此人如何敢再慢我军令，先前其贻误战事，几坏我大事，众将告免，本帅只杖三十，令其补过，今日点卯不至，势必重罚以示全军！”

        “左右，去其营中执人！”

        片刻之后，方才出去的两人回禀，高甑生刚醒，也没有来中军帐的意思，其守卫阻人入其营。侯君集道：“大将军，末将亲自去拿他！”

        李靖点头，侯君集转身出帐，又片刻后，营外一片吵嚷声，侯君集扯着高甑生入帐。高甑生连盔甲都没穿戴，入了营之后，只斜斜地看了李靖一眼，默不作声，也不告罪，营中众将见此大不敬的行为，又想起前时此人贻误军令的事，火气腾地一下就上来了，有人正欲动手，被李靖喝止。

        “高甑生，为何慢我军令？”

        “哼，”高甑生冷哼一声，道：“杖伤未愈，点卯太早，某起不来。”

        这就是纯粹的胡扯了，高甑生体格强壮，那三十杖也只伤到皮肉，十来天便已痊愈，那天打完后，此人便怒气冲冲地回营了。点卯时间放在现代是早上五点到七点，这人的行营又不远。

        “前时，汝慢我将令，几致困局，今日又迟我点卯，不见悔改，出言胡编，本帅自当严惩。”

        “左右，速与我拿下，推出去，杖六十，再绑于营门外，示众一日！”

        然后就发生了历史上未记载的一幕，睡眼朦胧的高甑被李靖下令拉出帐外，痛打了六十棍，今日的行刑官，打得格外卖力，惨叫半晌不绝。行刑完毕，两位军士将高甑生复拖升一入帐内，高甑生面色发白，恶狠狠地盯着李靖。

        “高甑生，汝数慢我军，呼名不应，点卯不至，违期不至，待本帅禀明陛下，再行发落，好自为之！”

        李靖已经留了情面，高甑生毕竟也曾是秦王府旧人，现在又是一道行军总管，贸然杀了并不适当，也只能交给皇帝来决断了。

        被人扶出营外后，高甑生开始大骂起来。

        这人是真以为李靖不敢杀他？

        大军又行了一天，入夜，李奇请了一道令去巡营，目的就是想看看高甑生的动静。

        等得李奇睡意大起时，忽见有一骑出营门往长安方向疾驰而去。

        “薛黑，带此书信去找尉迟将军或程将军，让他们面呈陛下。”

        “遵命。”

        薛黑翻身骑上早已备好的马，打马追着前面那人而去。

        李奇见事情已做完，又正好到了换班时间，回头便往营中行去，然后一回头，便看见李靖就站在他身后，看样子，他干的事，已经被看到了。

        “秉文，你此信若入长安，呈在陛下之前，高甑生必死无疑。”

        李奇有些愕然，“陛下应该不会杀他吧？”

        “会，老夫并未禀明实情于陛下，此人就算诬告于我，也只是虚有言语，陛下圣明，不会听信谗言，反而一定会派人来查明实情，可，你这封信，在实情明了之后，会逼着陛下杀了高甑生。”

        李奇沉默了。

        每个皇帝，无论有多圣明，都或多或少有点偏执，下属逼迫老板去做一件事，不管那件事有多对，最终，迫使他的人大都没有好结果。

        “不过，秉文也不必担心，陛下自会决断。此战毕后，老夫也可安心了，后面的事，便交给你们这群小辈了。”

        李奇回营后，翻来覆去睡不着，李靖的话，他信。李靖要杀高甑生，太过容易，李世民也会理解，但他不愿杀，就是想把这件事交给李世民决断，李奇横插这一脚，不说有逾越之嫌，也有搬弄是非之意，最后的结果，便是高甑生送命，自己在李世民心中留下一个不好的印记。

        等等，自己为什么要担心这个，“我一开始的目的，不就是让李世民厌恶我吗？比如带李承乾去妓院这事，虽然说，是为了把太子的取向改回来，但更多的便是为了留下一个轻浮好淫的形象，却又不触及李世民的底线。”

        李奇一下从地上坐了起来，“这样，皇帝虽厌我，却也不会拿我怎么样，那不正好吗？”

        李奇笑了起来，他已经想到了以后降低李世民关注度的办法，便是对一些事，用正确却不那么恰当的方式去处理，只要自己把握好度，那不就既可以降关注度，又不至于把自己作死了吗？

        一夜无话，第二日，大军继续开拔，事情也如李靖所言，正午时，李世民派下大理寺官员来到营中，目的便是来查访此事，李靖如实相告，营中众将也如实交代。

        大理寺来人走后，第三日、第四日已过，却没有如李靖所说李奇所想，京中没有人来抓高甑生。迟迟不见文书回复，李靖与李奇相视一眼，两人眼中都满是疑惑。

        “或是陛下想回京之后再处理此事。”

        李奇也是这样认为的，高甑生手握兵权，此时若下令拿人，的确有激起兵变的可能，但只要回到了长安，李世民便是真杀了这家伙，也不会有什么浪花。

        可，李奇心中却有另一种怪怪的感觉。

        终于，大军回到了长安地界。李世民并没有再出城迎大军，李靖也不在意，这场仗，他打得并不算好，小小吐谷浑，竟然耗用了更长的时间，不过，只要能胜便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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