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二章：门派试炼

时间匆匆而过，一年时间转眼就过去了。

        同上一世一样，在十四岁这一天，修真界万剑门来城里为适龄孩童测试灵根。

        沈佑安和沈愿如上一世一样，双双被测出灵根，坐上了前往修真世界的飞舟。

        “少爷，我们真的要去当神仙了吗？”

        沈愿紧紧抓住沈佑安的袖口环顾四周，忐忑又欣喜。

        沈佑安看着这个怯怯的、干净漂亮的小家伙，又想起上辈子那个登上飞舟后往角落里一缩，浑身脏污的瘦猴子来。

        沈佑安将手放上沈愿肩头，盯着他的眼睛，又好像透过这双眼睛看到了上辈子的沈愿。

        “是啊，阿愿要去当神仙了。”

        离开沈家，应该很开心吧。

        “之后，就是属于阿愿的世界了。”

        没有人敢欺你辱你，你可以自由翱翔。

        在沈佑安深情的眼眸注视下，沈愿感觉别扭极了。

        又是这样，总是这样。

        每次少爷这样专注看他的时候，眼睛却像是在透过他看另一个人。

        那个人是谁？少爷为什么要透过他来看对方？对他好也是因为那个人吗？

        “不是的！阿愿要和少爷一起当神仙！阿愿的世界就是少爷，少爷在哪里，阿愿就在哪里！”

        沈愿急切地扑到沈佑安怀里，声音急促，眼神哀切，像是怕被丢弃一样。

        沈佑安回过神来，点了点小哭包的眼角：“怎么又哭了？都是要当神仙的人了，还哭。”

        “哼，沈家家规，没说不许族人哭，我就哭，少爷管不着。”

        “嘿！”沈佑安惊奇地瞪大眼，“沈愿，你最近胆子是越来越大了啊，还敢顶撞少爷了，信不信少爷罚你不许吃晚饭。”

        沈愿把头往沈佑安怀里拱了拱，抬起眼来挑衅道：“那我就吃少爷那份，都吃光。”

        “太嚣张了啊！”

        沈愿看着现在满心满眼都是自己的少爷，压在沈佑安胸膛上的嘴唇勾起一抹笑来。

        就是这样，不管那个人是谁，跟少爷是什么关系，现在待在少爷身边的是他，并且马上就只有他了。

        少爷终归会只看着他的。

        这是属于沈愿的神明，沈愿的人生，沈愿的世界。

        沈佑安，沈愿会护佑安安的。

        ————————

        大船在夜空中飞翔，徜徉在星河中的人仰躺在船上，伸出手来摇晃，仿佛正在搅动星河一般。

        旁边的小傻子也跟着躺在甲板上，伸出手来在空中划拉，也不知道在划个什么劲儿。

        沈佑安日常鄙视了一番小傻子，开始思考起以后来。

        这辈子……肯定会有所不同的吧？

        重生这种匪夷所思之事都让他碰上了，那他这辈子肯定会与上一世截然不同吧？

        沈佑安想起上一世寿元将近才筑基的自己，想起筑基后迟迟无法进阶只能等死的自己，心里期盼着这一世的未来。

        应该……会有所不同的吧？

        飞舟在万剑门山门下停靠。

        望不到边的白玉阶梯展现在他们眼前。

        万剑门入门试炼，尽最大努力爬更高更多的台阶，长老们会根据他们的表现以及灵根情况评判是否要收他们做亲传弟子。

        那么现在的任务就是——爬山！爬山！爬山！

        沈佑安拉着沈愿慢慢走上阶梯，不慌不忙好像在郊游。

        上辈子他跟沈愿一个病歪歪一个瘦巴巴，走到后来那真是在爬台阶，最后双双累昏过去。

        这辈子他们俩身体都强壮点了，肯定能爬更多的台阶！

        如果他坚持不下来……

        沈佑安转头看向沈愿。

        那就让小傻子背着他走好了。

        万剑门就像它的名字一样，从山门处就显出如剑般的锋锐来。

        走在台阶上，四周也吹来锐利到似乎能刮伤人的劲风。

        万剑门内几乎都是剑修，内门弟子日日挥剑，高兴了挥一套剑法，伤心了挥一套剑法，结成道侣了互相挥一套剑法……

        太可怕了。

        脑子里胡思乱想着，沈佑安发现周围的人已经少了很多。

        放眼望去，基本上都是十余岁的少年了。

        “沈愿，你累了吗？”

        “我不累。”

        可是我累了啊！

        沈佑安欲哭无泪，咬着牙抬起酸痛的腿。

        再爬一会儿，再爬一会儿就让沈愿背着走！

        “少爷，我们休息一会儿吧。”

        沈佑安偏头看向身侧承载了自己一部分重量的人，只见他脸颊红润，呼吸略快，额头干爽。

        反观自己，弯腰弓背，满头大汗，粗气喘得像破风箱。

        沈佑安抬头看了看上面一望无际的玉白台阶，憋屈地点了点头。

        此时，宗门另一处的大殿上，有人饶有兴趣地看着这一幕。

        他们俩的组合太显眼了，手挽着手一起走的弟子百余年都不一定会出现一对，更何况其中一个明显在拖累另一个。

        这已经是两个懂事的大孩子了，观其穿着面貌，当是凡间富人家的孩子，应当明白这走台阶的意义。

        “这应当就是凡间所说的‘兄友弟恭’？”

        一个青衣男子撑着脸，眼睛弯起，流露出笑意。

        “你们说那个矮一点的小孩什么时候会自己走？”

        “应该会一直走吧？”同样在观察水镜的女子开口，“他们看起来关系很好。”

        “追寻大道不应被外物拖累。”

        “若是另一人有心，就该放手，不要耽误别人。”

        “等那个小孩走不动了，他们就会分开吧？”

        “……”

        “……”

        掌门和一个一袭红衣阖目休憩的男子没有说话，其他人都发表了自己的看法。

        “那我们便好好看看，这两个小孩会作何选择吧。”

        青衣男子继续愉快地笑，“好久没见到这么有趣的弟子了，若是这两人天赋不够好，便归于我座下吧。”

        “你都收多少弟子了？每次你都见到有趣的弟子，每次你都收，收了也不见你好好养！”

        最开始搭话的女子身着红衣，腰间佩剑也是赤红颜色。

        她听到青衣男子的话，皱起眉头，剑刃微出鞘，火焰在她身上跳跃燃烧。

        “卢鹤行，如果你再把你的弟子塞给我养，我就先削平你的峰头，把你打出万剑门。”

        “师姐火气不要那么大嘛……这不是饶命，饶命，不收了不收了……”

        沈佑安对远方大殿里的争端一无所知，休息过后便重新站起。

        “走吧，我们要趁着肚子不饿多走一会儿。”

        今天一早万剑门的弟子就拿出一些干粮分给他们，让他们尽可能填饱肚子。

        有了上一世的经验，这一世沈佑安拽着沈愿狠狠炫了一顿，不过经过飞舟赶路的一段时间和刚才走台阶的消耗，胃里的食物也不剩多少了。

        饿着肚子爬山特别折磨人，沈佑安深有感触。

        别问他是怎么知道的，问就是上辈子干粮吃的少。

        ……

        “呼——呼——呼——”

        “沈愿，我走不动了。”

        大片大片的黑点和白光闪在眼前，沈佑安双手承载石阶上，汗水顺着下巴滑落。

        沈愿额上沁着薄汗，舔了舔嘴唇，“少爷，要不我背你吧？”

        “好，”沈佑安的手臂被沈愿扯着，身体被沈愿挪到后背上。

        “如果你把我摔了，今天就不要吃晚饭了。”

        “好，如果我把少爷摔了，罚我以后一辈子不吃晚饭。少爷准备好，我要起来了。”

        沈愿憋着一股气把沈佑安背起来，抬起脚一步一步缓慢往上挪。

        沈佑安抓紧时间喘匀呼吸，感觉自己缓过来后，便从沈愿背上下来，两人互相撑着往上爬。

        挣扎路上，两人超过了同样不服输往上爬的人，也同样被人反超过。

        到后来，大家几乎是并着排，比着劲儿的往上蹭。

        如果从高处往下看，就会看到长长的白色阶梯上聚堆般扭曲着趴了十来个人，时不时挣扎蠕动一下。

        “道友……姓甚名谁啊……”

        迷迷糊糊中，沈佑安听到旁边有人抖着声音，马上快要断气一样。

        “免贵……姓沈……”

        他一开口，声音也虚浮得像不行了似的。

        “哦……沈道友……啊我……金福”

        “金……友，幸会……”

        “你们还……有力气……聊天……”

        不知哪里又传来一丝细细小小的声音，不多时，各种奇异的细小声音交织起来。

        “累死……”

        “我要拆线……”

        “拆啊……”

        “没劲……”

        “我……帮你”

        “在哪……你”

        “爬，你爬……”

        “你太……远了……”

        “别扒我鞋……”

        “是你……呼，踩我脸……”

        “啊——”

        “……”

        “咋……了？”

        “没事……有人掉……下去……了”

        “哦，没事……有人……”

        试炼中除了可以通过扯断腕间红线退出，在遇到危险，比如说滚下台阶的时候，时刻护在新弟子身边的万剑门弟子会立刻上前，大多数时候都是能把人救下来的，被救之人自动失去继续试炼的资格。

        太阳沉入地平线，黑暗笼罩白玉阶梯。

        月上枝头，他们这群扭曲奇怪的新弟子一个个睡过去，一动不动到一定时间后便悄无声息地消失不见。

        深夜，最后一个昏睡过去的新弟子被万剑门弟子带走，跟百来个孩子一起躺在宽敞房屋里沉睡，万剑门的试炼自此告一段落。

        第二天，沈佑安被沈愿叫醒，浑身酸痛难以动弹，半个身体趴在沈愿身上跟着一大群人姿态诡异地往外走。

        我沈家的仪态……

        沈佑安龇牙咧嘴，为自己逝去的形象默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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