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chapter8微信付款

1942年12月21日，早上7点出头，滇缅某不知名营地的后山，杨奇死后被埋的小坟堆前。

        “你说，杨连长让大家写家书这事儿是不是一种晦气？”朱振山站在王治平身后，他带着对鬼神的敬仰，提出了一个令人不得不深思的问题。

        张炮从怀里掏出一个干瘪的梨，他慢悠悠地蹲下身，摆放到新堆的小坟堆前。“谁说不是呢。”他叹息着回答朱振山，且摆着过来人的姿态与坟堆的主人说：“兄弟你呀还是经历的太少，不懂行。家书这玩意儿是能随便写的？这写了不就得完犊子嘛！”带着对逝者的缅怀，他轻抚了一下坟头上的灰土，好似是在替埋于黄土之下的死者整理衣衫一般。“兄弟啊，最后一程了，我送你一个梨，咱也算是好好地分了个离。”

        “炮哥儿说得还挺有理。以前村口扎戏台子，我瞧那些戏文里演的，情节里头但凡是有写家书或是说大话告别……这八成就是回不来啊。”刘青山叹息了一下，他觉得人就不能在绝境里想得太美。想得越美呀，失望就越大。

        王治平也蹲在坟头前。与张炮送梨不同，他是给杨奇写墓碑的。说好听点儿是墓碑，其实就是一块小木牌子。听着张炮和刘青山的神神叨叨，他停笔看了他们一眼，皱眉讲：“你们两个能不能相信一下科学？哪里有这些鬼神乱力，说得杨连长好像是自己把自己作死了一般。”

        “明明是让小日本鬼子给从背后放冷枪打死的，被你俩说得好像是他做好人好事做死的。”金平不免也跟着无奈嘲讽了一句。他手里拿着从杨奇身上找到的家书，轻扫了一眼，不信邪地说：“家书就由我去送吧。我找个时间，去一趟镇上。你们凑一凑钱，把信封和寄信的钱给到我。”他不像杨奇豪横大方，口袋里没几个铜板的他才不要给这些人垫钱呢。

        曾阿祥站在一旁，他一直没有说话。可就在金平说钱的时候，他忽然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块银元。“还分什么啦，我掏钱啦。”他看向写好墓碑的王治平，瘪着嘴，用他标志性的广东口音悲伤地说：“王班长，以后就是你来接替杨连长记花名册了吧。人越来越少咯，你写的时候记得不要写错名字喔。”

        2018年12月21日，早上7点出头，杨奇整理好着装便就下楼去车库骑他的绿毛驴。经过一夜的调整，他不得不感叹一句，还是软乎乎的床睡得舒服啊。想起以前他在滇缅营地里的稻草堆，跳蚤成天咬人不说，偶尔还能有小虫爬进耳朵里。现在好了，不但睡得香，他还能大早上把自己洗漱干净，整个人都清爽得不行！

        老社区在现代人看来，条件是比不上新高楼好的，可对于杨奇这种吃过苦，走过枪林弹雨的民国莽汉来说，那几乎就是天堂。闻着清晨的空气，听着鸟儿的叫声，他穿梭于晨练的老大爷老大妈之间，感觉到了一种浓烈的烟火气。

        没有战争的生活他从未体会过，旧中国的黑暗与动荡让他忘记了生活原本应该有的样子。走在和平年代的社区里，当恬静被奉送到他的面前时，他感到非常地荣幸，可以有机会去体会这种平静与心安。

        再平静与心安都是要吃饭的，杨奇在他真如新村的家里没有找到任何吃的。由于昨晚初来乍到，他调整心态的时候没有心情吃晚饭。这下，过了一个晚上，他可以说是饥肠辘辘，前胸贴到后背上去了。

        他把绿毛驴开到学校附近的时候，注意到学校边上有个早餐店。浓郁芬芳的肉包子味儿就像是找着了道儿似的，直往他鼻子里冲。人是铁饭是钢，他把车往路边的车堆里一停，便就跟着排队买早饭的队伍去排队了。

        “包子和豆浆，5块钱，加油条7块钱。”早餐铺的老板娘嘴里报着金额，手里的东西也同时在被快速装袋好递交出去。买早饭的人则是拿起手机对着付款码一通扫描，当即就将钱付了过去。

        一个，两个，三个……也不过就是两三分钟，已经有四五个人买好了早饭，并离开了队伍。

        杨奇从未见过这种消费速度，他像是看新鲜一般，不懂这里的人到底是怎么交易的。比如，他根本就没有看到买早饭的人掏出钱，也没有看见卖早饭的收到钱。可耳边不知是从何处传来的声音，在不停地报‘微信收款7元’以及‘支付宝到账5元’。

        什么是微信收款？什么又是支付宝到账？

        杨奇不懂啊，他觉得自己像是个农村乡巴佬进了城，看啥啥新鲜，看啥啥不懂。带着求真的精神，他探着脑袋不停地观察人家买早饭，发现他们都拿手机对着一个绿色的图画，或者是蓝色的图画。就是这么一对，什么微信收款，支付宝到账的声音就跟着能出现。

        所以，秘密武器应该就在手机上！想到昨天的6万块年终奖也是在手机上看到的，他随即就推测，手机应该就是这个时代付钱的东西。他更过分地猜测，也许手机就是一种货币呢？

        掏出手机，他开始研究。买早饭的队伍又向前进了一大步，他注意到排在他前面的人拿出手机对准绿色的图画，然后手机里就出现了一个新的画面。他学着这个人的手势，也举起手机对准着绿色的图画，可手机里却没有跳出新画面。

        这是怎么回事？杨奇又对着绿色的图画来了两次，可手机上却依旧什么都没有跳出来。眼看着还有五六个人就要轮到他了，他心想，总不能因为不会付钱而被饿死吧。

        “钱老师！”要说巧那还真是巧，杨奇慌忙之间，一个抬头就看见钱青正好走过来。眼神交汇，他赶忙拦住她，举着手机就问：“这个微信收款，还有支付宝到账怎么用啊？”

        钱青也就是早上从地铁站出来路过，完全没有想到大清早地能碰上杨奇。听着他奇怪的问题，她仿佛是看见了丈育。“杨老师，你是说你不会用微信和支付宝？”当她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她怀疑有问题的是不是她。

        不用怀疑，有问题的就是杨奇。杨奇听得糊涂，什么微信呀，支付宝啊，他听得觉得差不多便就点头。他眼睛一边注视着前面排队的情况，一边语气急切地问：“怎么付钱啊？钱老师帮我看看？”

        钱青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和眼睛。眼前那么年轻的杨奇，长得一张高科技玩得很溜的脸，竟然会和她祖父母那一辈的人一样，拉着她问怎么用微信和支付宝。他是古代来的吗？还是失忆到忘记怎么用手机了？她一脸懵地看着对方，大有‘你在整蛊我’的意思。

        杨奇看钱青愣愣的，他着急买早饭，便催促说：“钱老师，你会用吗？”

        “额……我会……会……”钱青意识到他是真的不会用。虽然她疑惑，但是还是秉持着礼貌，问：“微信还是支付宝？”

        “随便，就是付钱买个早饭吃。”杨奇无所谓，只要能付钱就行。再说，什么微信、支付宝，他这个从民国来的人是完全不懂的。

        “行吧，就微信好了。”钱青不再多问，她就当他是她爷爷，反正给他调出来付款界面就行。她直接点开他的微信，首页弹跳出来后，她点击右上角的三个点，将扫码功能打开。指向店家挂在墙上的二维码，她和他说：“你去扫一下微信的付款二维码。”

        原来这两个长得很奇怪的图片叫‘付款二维码’。杨奇心里默默地记下，同时他把手机举起，对准了二维码，打算扫一下。

        “不对！你别扫支付宝的啊！”钱青踮起脚尖，一把抓住他举手机的手腕向右挪动，对准微信的二维码。就像是对待科技废的老人家，她无奈解释说：“扫绿色的！绿色的是微信支付，蓝色的是支付宝。”

        “吃什么？”正好队伍排到了杨奇，卖早餐的大妈公式性地问他要吃什么。

        杨奇扫到了支付码，他看手机页面转换到了新界面，便赶紧回答说：“三个肉包，一碗豆浆。”余光看到一旁炸油条的锅里正炸着金黄酥脆的大油条，他又加了一句：“两根油条！”为了表示谢意，他扭头看向一直帮他的钱青，热情地问：“钱老师吃吗？我帮你买一份！”

        “不吃了，我吃过早饭来的。”说完，钱青还特地晃了晃她手里的咖啡，表示她已经吃过了。

        “15块钱！”卖早饭的大妈计算迅速，她装袋的手法也是不甘示弱。10秒以内，她将食物装在一个大塑料袋里交给买家。

        乖乖，15块钱啊！杨奇没想到一顿早饭他就吃掉了15块钱！在民国，别说是15块，光是5块钱就能上大馆子吃一顿好的了。在他的消费观里，15块钱的早饭简直就是黑店的所作所为！

        纠结和犹豫让他在付款的时候停顿了一下，钱青看他有点儿呆愣，以为他是不知道怎么付款。便小声提醒说：“你把15输入进去就能付款了。”

        觉得奇怪的何止是钱青，卖早饭的大妈也是第一次碰上工作日买早饭这么磨叽的人。她手里提着早饭，看对方不接，便大声催促：“你快点儿啊！后面还有很多人在排队买呢！”

        算了算了，下次不来了就是。杨奇接过早饭袋子，他硬着头皮把15块钱在手机上输入好，并且按下‘付款’的按钮。即刻，一个输入密码的页面弹跳出来。

        付钱还要密码？密码是什么？杨奇救助似的看向钱青。

        “我来付吧。”虽然他嘴上不说，但是从他的眼里，钱青已经读懂了信号。她掏出自己的手机，扫了支付宝的二维码，很爽快地将15块钱付了出去。“杨老师，我付好了。走吧。”她就当是遇上了一个姓杨的老大爷，今天做了回好人好事。

        最后还是让女人给他买了饭，杨奇心里挺不是滋味的，甚至是觉得自己有点儿丢人。他提着早饭，走在她身旁，提议说：“要不，你拿个包子和豆浆吧。”说完，他实在是不好意思，便挠头低声讲：“今天早上让你破费了，我晚上把钱还给你。”

        “没关系，就15块钱嘛。”钱青看见了他荧光绿的小电驴，她停下脚步，特地看了一眼手机时间，说：“已经过了7点三刻了，我先进学校去打卡，你骑车慢点儿。”

        “你坐我的车，我送你！”杨奇还是想谢谢她，故而想做点儿什么来弥补今天早上她的帮助。“你别拒绝，我骑车肯定是比走路快。带你一路，算是我的道谢。”他知道她要拒绝，故而这回他想强势一下。

        钱青看他是真心要道谢，话都说成这样了，她也不好意思再拒绝。“行吧，谢谢杨老师了。”她就当是坐顺风车，免她几步脚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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