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chapter12018和1942（1）

2018年12月中上旬，早上7:30，上海市杨浦区gb国际学校的校门口。26岁的魔都丽人钱青正踩着5公分的黑色小羊皮的名品皮鞋，脚步轻快地往这所学校里走。不知是因为她的穿着太过于新式，还是这所学校太过于英式的old-school，她就像是一个介于时代中间的翩翩蝴蝶，穿梭在这书香花草园中。

        “铃铃铃！铃铃铃！”急促的手机铃声忽然响起。她立马停下了脚步，将刚买的costa咖啡从右手挪到了左手上。在手提包里的一阵混乱翻找过后，她接通手机，说：“喂，璐璐啊！你大清早给我打电话干嘛啊？我和你说，我今天第一天入职，你不要影响我！”

        豪放且肆意的讲电话声显示出钱青外向的性格，以及电话那头的人与她的关系应该是非常亲近的。一阵晨风将她染成焦糖色的长发吹乱，腾不出手整理头发的她换了个背风的位置站，并等待着电话那头的回应。

        “诶，谁要影响你啊！我说你会不会讲话？我大清早地给你来个新入职的鼓励morningcall，你就这个态度对我？还闺蜜呢！你真是没有良心哟。”电话那头也是不甘示弱，突突突地反击，完全是全开麦对线。

        “好好好，我谢谢你啊。”钱青咧嘴笑，带着满脸的高兴与对方打趣，“我十分感谢姚璐璐女士，盼望您有空再给我包个跳槽红包。”听着电话那头反击式的嘘声，她带着笑意，改变玩闹的口吻，开始与对方认真地诉说她此刻的心情。“不过有一说一，我之前是在会计事务所做的。这冷不丁地转换成了国际学校的数学老师，对于这块职场新领域我的确是有点儿紧张。主要是不清楚我能不能搞定学生？”

        “我相信你可以的。”一句肯定的话语从听筒里传出。作为闺蜜，她永远是无条件地鼓励和支持。要是格局放大点儿，都能说成是‘风雨同舟’了。“放轻松，新的人生旅途即将开始。你不需要忧虑，只需要尽情地去享受。路途不管是困难还是easymode，不都有我在嘛。我可比男人可靠多了，一辈子都会对你不离不弃。”

        就像是婚礼宣誓，加油打气的话被说得十分具有仪式感，感动得钱青都想‘老泪纵横’了。她喝了一口手里的咖啡，深吸一口气，浅笑说：“我要是弯的，现在就拉你去找个能登记结婚的地方领证。”担心要迟到，她不再多说，即刻打断闺蜜想继续煽情的玩笑话，“好啦，不讲了，我还没进办公室呢。等周末吧，找一天我请你吃一顿。”挂电话前，她还特意叮嘱对方别把老公带来，作为单身狗的她并不热衷于做电灯泡。

        1942年12月20日，下午12:20，滇缅小镇某个被人快遗忘的营地。杨奇拿着笔，看着手里空白的纸，他想落笔又犹豫，犹豫过后又觉得应该写点儿什么才对。几番踌躇思量，他开始烦躁挠头，不知自己到底是为何会突然生出一种近乡情怯的感觉。明明，他已远在千里之外的滇缅。

        “连长！我写好了！”朱振山第一个写好，他将写满了字的纸对折起来，交到杨奇的手里。与此同时，他还问了一嘴：“信封呢？这寄信地址和收信人我都写在了纸上。您看，您是把信封拿来我自己誊写，还是您去镇上寄的时候帮我誊写在信封上？”

        对啊，家书要用信封装。这茬儿让杨奇给忘了。他摸了摸脑袋，暗叹自己真是准备不周。“我来誊写吧。”对于他的失误，他想做一下补救。“我去镇上的时候把信封给买好，帮你们把信装进去，地址收信人也都帮你们给誊写上。”他接过朱振山写好的信，与其他还在写信的人讲：“都把地址写在纸上，写工整点儿，别到时候弄得我看不懂。我但凡誊错了可就寄到别人家去了啊。”

        张炮一直都没写信，他瞥见杨奇手里的纸还是空白一片，便插嘴打趣问：“连长怎么不写？是不会写，还是相好的太多，不知道写给谁？”

        胡说的荤话让杨奇顿时就甩了个眼刀，他将自己那张空白的纸对折藏在朱振山的家书下面。“你先管好你自己吧，少管我什么时候写，写什么。”他注意到张炮的纸也是空白的，便回怼道：“就一刻钟的时间，你可抓紧写吧！”

        张炮嘿嘿一笑，他捡起被他丢在脚边的纸，随意折叠了几下，一个纸飞机便躺在了他的手掌心上。没有丝毫的犹豫，他捏着他的纸飞机，目标精准地抛向了篝火里。

        火舌就像是怪兽的巨嘴，无情地将纸飞机一口接着一口地吞噬入它的‘口腹’之中，连灰烬都不想残留。

        也许，他是真的没人可寄，无人思念吧。杨奇看着篝火里渐渐消失的纸飞机，他不发一言，也不知能说什么。好像，这架纸飞机有千斤重一样。

        “还有2分钟，大家赶紧写啊。路途遥远，尽量长话短说，挑重要的写。”杨奇看了眼手表，催促说。听着空气里满满的书写声，他知道大家都有太多的话想说。可是，有关于他们的故事实在是罄竹难书，只字片语恐怕是永远都说不尽。

        “我这里的都写好了。”金平把自己的，还有刘青山的和曾阿祥的一并都折叠好，交给杨奇。他指着折叠后所露出的那半面纸，说：“地址和收信人都在这儿，你不用翻开找，看着这面儿直接誊就行了。”

        杨奇把信整齐地收起，他点头应声，说了句‘知道了’。

        跟在金平后面的是王治平，他也是同样把地址写在了这个位置。“麻烦杨连长了，你回头把买信封的钱还有寄信的钱和大家说一下，我们把钱给你。”人家帮他寄家书，他自然也不好让人吃亏。

        不同于上海人的‘斤斤计较’，杨奇作为西北汉子，他则是豪横得多。“算了，都是小钱，不用分摊。”他数了数手里的信，故意再问了一次，“都写了交过来了，对吗？”

        纸飞机已经被彻底烧没了，而没有回应也是意料之中的。杨奇不再问，他带上头盔，背上枪，将信好生放到衣服的内侧口袋里。“我去送信了，你们有事儿就找王班长去处理。”没有排长，当连长外出‘公干’时，就只能让班长管事儿了。

        在通往镇上的树林里，杨奇找了块石头坐下。他把大家写好的信从口袋里掏出来，打算每一封都看过去。倒不是说想窥探他们的秘密，只是担心万一有人没收到家属回信，或是想家了，他能凭着写在信里的念想说点儿让人有盼头的话。

        2018年12月10日，上午10:45，gb国际学校的会议室。钱青办好了入职手续后就被通知y7组长要在会议室里和她说话。

        看着手机上的时间，她坐在会议室里默默地等待。回想这一个早上的忙碌，当看到她带来的个人资料都被一一复印存档时，她有一种‘华丽转身’的戏剧感。明明上个月之前她还是陆家嘴某老牌会计事务所的会计行业从业人员，可现在她已经变成了gb国际学校的数学老师。当然，她现在还在试用期，不算正式。不过，这种大跨度的职业转变对她来说实在是太梦幻了。

        “钱老师，欢迎你加入gb。”会议室的大门被推开，随之进来的是一位气质优雅的中年女士。

        仅仅只是带了一本笔记本和一支笔，可当她坐下时，钱青还是被对方强大的职业气场给镇住了。她略有丝丝的紧张，站起身微笑着与对方打招呼，“组长好。”

        “不用站起来的，你坐。”优雅的中年女士拉开了钱青对面的椅子，她浅笑着坐下，并伸手让钱青也坐。看出了钱青的小局促，她用轻松的语气，特地关心问：“sofarsogood”

        “谢谢李老师的关心，一切都很顺利。”钱青微微点头，继续微笑回应。如果她没记错，y7组长的全名叫李玫。

        “顺利就好。”李玫打开笔记本，她直接进入正题。“之前钱老师来面试的时候我们已经聊了不少了，我非常感谢你能在这个时候加入gb，让gby7的数学科目在2018年的term1能有个完整的句号。”

        12月并不是普通的入职潮，所以钱青的入职是个特殊事件。她在入职的时候也听说了这个职位原先的老师是突然离职的，走得非常着急，所以她正好就轮上了这个空缺。“李老师客气了，能加入gb也是我的荣幸。”她也客气两句。

        “这一次和钱老师同一批入职的还有一个男老师，是y7的体育老师。他姓杨，叫杨奇，上周就来了。我看他的资料，他之前有打过职业篮球。”李玫在说这个新来的体育老师的时候眉头是紧皱着的。说实话，如果不是对方的履历有职业篮球运动员这个出彩的地方，另加上y7没有专职的体育老师，她恐怕是不会选他的。

        “在y7的教师班子里，你们俩最年轻，对于现在流行的东西应该还是比较了解的，和学生们的代沟也较小。正好，y7的孩子们也正处于叛逆期，在他们的生活和思想方面，你们俩的任务就稍微重一点。”李玫把她这次谈话的主要目的清晰地交代给钱青。

        钱青听懂了，就是让她和这位姓杨的体育老师搭班的意思。就比方说，一个是生活老师，一个是思想老师的意思。“行，我一定配合学校的安排。”她对于新入职的第一个任务是毫不推辞的，毕竟要吃这口饭嘛。“我们现在要等杨老师过来一起开会吗？”她以为体育老师也要来。

        “他不来。”李玫翻看了一下笔记本，摇头说：“他这一段时间要忙y11对y12的圣诞篮球联赛，你们俩的时间暂时还不能碰到一起。我反正就先过来把这事儿和你说一下，等过会儿，我再去体育馆找他，和他单独说。”说到这里，她抬起头，看向钱青，建议道：“新入职的老师是要参加培训的，你和他应该能在同一个培训课上见到。到时候，你可以和他商量商量，聊一下你们之后的工作。”

        原来还是个大忙人啊，钱青心里暗想，不知道以后会不会因为这位杨老师太忙，从而导致工作量基本都压在她这儿？这个问题暂且还不好多问，得看接下来的合作。“好，我下次见到他就加一下他的微信，这样方便联系。”不能让组长看出她的小心思，她面上表现得非常爽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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