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问心无愧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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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庸之的最后一顿饭,是在沂水那个糟心食堂里吃的,算是给他七年奇妙的就餐体验画上一个句号。
一荤一素,一饭一汤。
青菜照例是茅房门口拔的,米饭上头夹生下头焦,汤比白水略强一点,起码有颜色,虽然看上去乌糟糟的像洗过碗。
至于仅剩的那个荤菜——裴庸之吃到一半实在忍不住,到打饭窗口理论:“不是我说你们这土豆烧鸡,几筷子扒拉下去怎么净是土豆啊?”
打饭师傅不背这个锅,传唤后厨掌勺的。掌勺的一出来就急眼道:“你怎么这样凭空污人清白?我可是足足放了两大只鸡!”
裴庸之听了更想呕血:“三百个人吃饭,你就买两只鸡?”
“整个学院三百个人,又不是都来我们这吃。我们这个窗口每天顶多接三十人。”
“……三十个人分两只鸡也不合适啊!”
“呃,这,你……”掌勺师傅理屈词穷一阵,又理直气壮起来,“拨给我们的钱总共几两?又要买菜又要买柴,再把辛苦费一合计,差不多还得倒贴!这活儿除了我们,上哪找冤大头来干?!”
这回轮到裴庸之无话可说。
除去他自己的那五十两,沂水的其余经费基本来源于师者的自发捐赠,但这些讲师大都是自身难保的泥菩萨,本来月钱也不多,怎么捐就那么一点。
这些钱,多匀了这头便短给了那头,先补了那当就又缺了这边,几两碎银左支右绌,怎么支都支不明白。
以后总算不用再支了。
-
自卓宿的小道消息传出去没两天,学院就贴出了正儿八经的公告。学生们立马把自己的行囊打包妥当送往驿站,毫不留恋这个是非之地。
搬迁前最后一日的最后一堂课仍旧是壬广的课。下午铃一敲响,他就慢悠悠地站上讲台,他腿脚不怎么利索,有一位学生曾要送他一根拐杖,被他婉辞。虽如此,但从来没有晚于铃响走进教室。
今日,他腋下没夹课本。这个老头子一上来,先掩嘴一阵咳嗽,然后端起茶杯喝水,喝完又捋胡子。这几乎是他每堂课前必备的三件套。做完这一套,他才慢慢开口道:“三年前,我与诸位初见,第一堂课,讲的是道法。今日,与你们最后一别,也以道法收束。可以算是,功德圆满了吧。”
“道法,是谓道理、法度。我们讲天下礼义,讲纲理伦常,讲立身之本,这最后一堂课,就,讲点不一样的吧。”
“我且先问你们一个问题——此院十二年前曾命名为丹凤朝阳的时候,朝阳侯的功勋只属于他自己,学生们为什么会觉得躬逢其盛、与有荣焉?”
下头静了许久,才有人小声答道:“因为……大众共有的荣誉感?”
“大众共有的荣誉感?”壬广缓慢地重复了一遍,“这个东西,它存在的意义是什么?”
没人能答得上来,他们只知道这是一顶写着荣誉的帽子,于是人人都取来戴了。
“依我看,它除了牵引被荣誉绑缚着的羔羊盲从,给领头的雄狮助威,这所谓的荣誉,简直全无用处啊。”
“同样,丹凤朝阳降格为沂水,他的罪名也与你们毫不相干,既然如此,你们又为什么会觉得殃及池鱼、一损俱损?难道是,因为所谓大众共有的耻辱感?”
落针可闻。
“十二年前,丹凤朝阳刚刚落成,刘院长重金聘我来此,顾念我已及耳顺之年,本只需挂名即可。但我想,若无功则不受禄,还是选择站上讲坛。这么多年,无论是风光还是落魄,我都没有离开,功高不敢认,但劳苦二字,鄙人自认为,还是能够担当得起。所以,即便今时今日事发突然,日后兴许与讲师一职无缘,我也没什么可遗憾的。”
“试问,诸君进校攻读至今,是否也能像愚师一样、敢撑得起一句‘问心无愧’?”
下面没有人吱声。
壬广换了个话题:“本校的辉煌与没落,其实也恰是鎏州的兴替轨迹,而此二者的盛衰,都系于朝阳侯一人之身。那么,这之于他,是殊荣,还是耻辱?”
“因为一个人的穷达,改变一座城的际遇,当然是至高无上的荣耀。”坐席中一个学生道,“只可惜他非要动歪心思,造那劳什子的反,不然一辈子当他那个侯王,多威风!”
壬广摇摇头:“暂且不论他谋权篡位这件事的虚实,这种威风,是他自己选择的吗?他的职责是平整山河,这些附加而来的声誉,他真的也欣然接受吗?”
“天赐不取,反受其咎。他既已经被供上这座神坛,理应恪守本分。摔下来也是他咎由自取,他活该!”那个学生义愤填膺,“何况,谁人不喜欢名誉和利益?”
“他得势,人们趋之若鹜;失势,墙倒众人推。你们发现没有,这个人物的一生,我们都是从他人的口中拼凑而出。毋庸置疑,他是英雄,至少是过,不过,也是一个被声望绑架的祭品,一个只具有象征意义的英雄。”
“我今日同你们讲这个,正是希望你们拥有只属于自己的荣耀,无需借他人名声来加持自己的颜面。无论身处何地、身居何职,不为环境之变迁而撼动本心,亦不为他人之言语而改变举止。”
“我知你们一向对本院有诸多不满,但人生时遇本无常,哪可能处处如履平地?若行事俯仰无愧天地,则褒贬自有春秋。”
“今日于此作别,鄙人同诸君怕是难再会面,望诸位日后或为栋梁之质,或为拳石之材,所作所为,都能够对得起自己的良知。”
扪心无愧畏,腾口有谤讟。只要明是非,何曾虞祸福。
最后一节课自此结束。
裴庸之本来没想缺这最后一堂,奈何天天习惯性躺尸,又给睡过了。匆匆赶去,迎面遇到下课的壬广,顿觉尴尬。
薄暮残阳,须发皆白的长者背着光从长廊另一头走来,经过他身侧时,轻轻在他肩头按了一下。
-
镇北军队傍晚抵达沂水,先在那块空了好几年的门楣上置了一块木匾,上书镇北军临时演武场,又扯掉了那条烂布条似的白幡,这橦在风雨中挣扎了数载的危楼终于归于尘土。
镇北军统领身着甲胄,伫立马旁,静静地看着手下人操持布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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