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1章 道阜的第二幅皮囊

道阜恼羞成怒，通红的眼睛里布满血丝。他亦没有否认，不过手上一点点的用力，握住易旌的残魄，将无力挣扎的他，一点点捏成齑粉……

        之后，他把身子慢慢转了过来，眼神凌厉地看着我。

        我赶到门边，却发现门已经被他用钥匙特别地锁上了，根本出不去，这里又是顶楼，走窗户亦然。

        只能将身子贴在门上，防备看着道阜。

        “易旌刚才说，你杀了他？”我试探着问，不过已经从刚才道阜捏碎易旌残魄的细节，窥伺到了事情的真相。

        “他多行不义，你不也和我一样，盼着他死吗？”道阜冷哼了声，没有反驳，而是干脆承认。我将眼睛从他身上移开，突然觉得好笑，“易旌是该死，但我没有想到，他竟然是被自己这个好徒弟害死的。”

        道阜冷冷笑了笑，收起了平日那副伪善的假面，露出狰狞的阴笑。

        “他应该也没有想到，那一晚会被我杀害，我让小鬼扒开了他的后背，一点点地将他的皮剥了下来，可惜剥到一半的时候他醒了，发现自己被五花大绑着，血还在浴浴不断地往外流淌。他哭着求我放了他，许诺要把他所有的一切都给我。”

        道阜声音冰冷，我能想象出当时的场景，也能想象到那时易旌的绝望。

        他对道阜不错，不然也不会在逃命的时候，还把道阜捎上。

        他那时单知道月步不会放过他，逮着一定将他挫骨扬灰！却不曾想，竟被自己的身边人重伤……

        我们在恶臭熏天的垃圾站附近，找到了易旌的藏身之所。

        那时道阜在门外失魂落魄，我们都被他那副为易旌默哀的模样欺骗，从未将易旌的死，怀疑到他的头上。

        更何况他那时死得何其凄凉……

        被高高悬挂在了横梁上，做成上吊的模样，但是人皮却从背部剖开，大半张悬在半空，地上一滩都是血，面色惊恐失措！

        甚至，找不到一缕残魄。

        想到这些皆是道阜所为，忍不住倒吸了口凉气。

        不过他还是留了易旌的一缕残魄，作为他钓我上钩的工具。

        “你在可怜易旌？”道阜瞪大眼睛打量着我，嘲讽我荒诞的缪行，“说到底你会入我这个圈套，还是因为善良，因为这没用的善良。”

        我脑袋有些混混沉沉，四肢也酸软无力，身形摇摇晃晃好似随时会栽倒。

        勉强将身子靠在墙上，皱眉打量道阜。

        “你……你对我做了什么？”

        “也没什么。”道阜虽然做人不怎样，不过敢作敢当，“我本打算让易旌配合，在你问询他时寻了机会动手，这样我便许了他自由。给他随便寻个人皮大衣，让他苟延残喘的活着。可惜，他没珍惜。”

        我恨恨看着道阜，努力支撑着越发困顿的神经。

        “当然，我也做了两手的准备，你进来时我给你递了水，里面下了药，如果易旌不珍惜，我就亲自动手。”

        去他大爷的两手准备……

        我意识越来越沉，越来越沉，到底眼前一黑，支撑不住昏倒在地上。

        等再醒来时，却被五花大绑困在椅子上。道阜背对着我，正在收拾一屋子的灵堂。他把这地方布置成这样，也是为了引我上钩，方便易旌那时对我下手，没想易旌突然良心发现，对我说了真话……

        他的阴谋，彻底落空。

        “醒了？”大抵听到我一声喟然长叹，易旌慢慢悠悠地将身子转了过来，眼眸冰凉地从身上掠过，将我自上而下打量了番。“你刚才不是问我，易旌明明是我的师傅，我把他的皮扒了，悬挂在房梁上，欺师灭祖了？”

        我点头。不过比起知道真相，我更想快些从这破地方逃出生天。

        可惜我现在动弹不得，只能如砧板上的鱼肉，任由易旌宰割。

        他身子往前挪了挪，离我更近了些。

        “你还记得他当初用那些流浪的孩子打生桩吗？”虽然不知道道阜为什么突然提到这茬，不过浅浅点头，便听他接着往下说，“我也曾和他们一样，在街上流浪，是易旌骗来的孩子。只是因为我听话任由差遣，他才把我留在身边。不过动辄打骂，我小时候身上遍体鳞伤，他高兴打我，不高兴也打我。”

        我安静听着，并未发表意见。

        我信道阜的话，这些事情易旌一定做得出来，而且只会变本加厉。他本就没有人性，自然不能指望他做出人的行为来。

        至于道阜，他是挺可怜的。不过想想他现在对我做的事，我更觉得他可恨！

        “我想知道，你什么时候盯上我的？为什么是我？”

        我和易旌非亲非故，如果只是之前结下的梁子，也应该是易旌不爽我们。道阜杀了他，便不会为了易旌出头，他这时盯上我，一定别有所图。

        下意识咬紧牙关，浅浅呼了口浊气。

        “大概，从见你的第一面开始吧。”道阜想了想，看着我认认真真地说，他给自己倒了杯白水，一饮而尽，“第一次见你，我和易旌便深知你身子纯粹，是盛装亡魂最好的容器，用来养鬼再合适不过。只是我藏起了这份小心思，他不知道，你亦不知道。”

        “呵，”我浅浅笑了笑，已经猜到会是这么个结果，不过轻轻摇头，“你也真是厉害，直至刚才狐狸尾巴露出，我才看出你的狼子野心。”

        “我倒不想这样，只是师傅一直强权重压，我只能伪装成一副乖顺的模样，才能有下手的机会。说来我也得谢谢你那位来自地府的朋友，揭穿易旌阴谋的同时，让他连夜出逃，他以为自己逃到垃圾库便安全了，却不想把最大的隐患留在了身边。”

        我听着道阜的感慨，一双手却悄悄摸索，探寻应该怎么把绳子解开。不过说来奇怪，他明明捉了我，却没立刻将我做成盛装厉鬼的容器，只是把我绑了，还在收拾房间。我瞧道阜的模样，应该在等什么人过来……

        不知他在等谁，也不知我是否认识。

        道阜说着，收拾着桌上的祭品，一边收拾一边和我玩笑，“这些东西虽然作为诱饵，不过倒是花了真金白银买的。要不留给叶小姐吧，没道理你辛苦一趟，到头来什么都没捞到……”

        他还真不用给我准备那些死人的东西。

        下意识咬紧唇瓣，动了动手臂。道阜虽然坏人做得很彻底，不过绑人的水平非常一般，手虽然背在身后，不过摸索着解了一大半，一边解开绳子，一边和道阜闲聊，制造机会。

        “也是，枉费我那么信任你。就算一次次在秦川和山城偶遇，我都没有怀疑过你。你之前去寺庙，一定不是为了给易旌供奉长生牌位吧？你盼着他魂飞魄散，恨不得将他挫骨扬灰，又怎会那么好心？”

        我盯着道阜，言语缓慢。不只是为了拖延时间，更为了理清他的心路历程。

        “实话是，我去调查和叶晗相关的事宜，他是你的爷爷，同时又藏匿危险，让人摸不着猜不透，我便想一探究竟。我要对你下手，早晚得过他那关。”

        道阜那时并不知道叶晗是只披着人皮的厉鬼，便因他的本事对他心生出了提防，怕他坏了自己的好事，所以去到寺庙里查探，借由为易旌打造长生牌位这一借口，没想我也在寺庙，不期而遇。

        在此之前，我从未因为这些偶遇怀疑过道阜。现在想想，他还真是步步为营，一边跟踪我，一边调查和我相关的人和事，以求滴水不漏。

        他真可怕。

        我又和道阜说了些其他的，期间已经把绳子解开，还活动了下手关节，眼珠轱辘一圈，先在心里盘算了圈。

        我要出去，唯一的法子就是走门口，钥匙在道阜的身上，刚才进门亲眼见他系在了腰间。那地方我没法智取，只能硬抢，先把道阜撂倒，便能把钥匙抢过来，然后开门逃走。

        只要我能离开这个小小的空间，他便奈何不了我！

        心里这么盘算着，却是一记上心头。

        “我口渴了，你给我水喝。”我朝道阜要求道，“反正你马上就要把我做成盛装厉鬼的容器，我不想饿死渴死，你高兴就给我点东西吃给我点水喝，也算我们相识一场，我还误信了你。”

        “喝水？”道阜奇怪将我上下打量了圈，大抵没有想到死到临头，我还有这么奇葩的要求。我也面不改色地看着道阜，说得理直气壮，“我这都人之常情，你连这都不许，未免太不尽人意了吧？而且你都把我绑了，只用过来喂我喝水，连这都不许，说出去是要被笑话的。”

        道阜轻轻勾了勾唇瓣，“说得也是，我这就给你倒杯水，喝完我们再聊天会，等那家伙到了，他得了他想要的，我便可以得我想要的。”

        果然，他在等人。

        那我更得快些逃了，不然等会难度更大。我在心里默默这么说，不过挤出笑容点头。“对，我就喝口水，反正你把我绑了，也玩不出什么花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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