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1章 不信，便问顾琛

“你胡说，我不许你这么侮辱爷爷！”激动反驳叶勤，不能由着他泼脏水在爷爷身上。

        但是，却有一个声音提醒着我，告诉我叶勤的话并非空穴来风……

        “你听我说。”叶勤打断我的话，接着刚才的话往下说，“我知你不愿相信，我又何尝希望这是真的？只是……”

        他长长出了口浊气，苦笑难堪。

        “只是我已经从他的口中证实，那个养育我长大，教我识文断字，做人做事的父亲，的确是一只披着人皮的厉鬼。他说需要一个身份在人间游走，我便信了，并且还向他承诺，会一直一直保守这个秘密，直到我死去，直到我身入黄土。”

        “我这些年很少回来看你，说到底是害怕，害怕和他打照面。哪怕他披着人皮，我看着他也以为自己见了鬼。加上你们又是他捡回来的，我心虚害怕，便也躲着你们。”他越说越小声，为难看着我。

        “那你现在为什么告诉我？”

        我扯着嗓子冲他吼去，这对我来说太过震撼，我宁愿永远被蒙在鼓里，也不要现在得知真相。

        叶勤叹了口气，“因为，要把一个秘密带入土里，要永永远远地藏着实在太难。我累了，告诉你会好过些。而且，我也不想看着你被他蒙骗，成为他手里的一枚棋子。更何况，你并非全然不知。”

        “我那时在叶晗的旧照片上看到了鬼影，想到那只模样狰狞丑陋的厉鬼，这才慌乱烧了他的东西。我知道他会来找我，于是装疯卖傻，盼望着这么就能逃过一劫。可是……”

        “可是，他并不放心一个疯子，所以把你关在了这里。”栖梧接着叶勤的话往下说，不过甚是遗憾地冲他摇头，“只是，这里也不安全，到底还是被我们找到，也从你的口中得知了他的秘密。果然在这世上，只有死人才能守住秘密。”

        栖梧感慨着，瞥见叶勤面色惨白，还是由着自己的性子，继续往下说。“也不知道那只恶鬼，有没有把你当成儿子，还会不会和你念着曾经的父子情谊？”

        叶勤张了张嘴，却又无法辩驳，只能把话憋了回去。

        “我放你走吧。”我对叶勤总算有了新的认识，也不想他就这么死在这里，寻思上前替他解开绳索。不过栖梧拦住了我。“你就是解开了绳子，他又能逃到什么地方去？但凡叶晗要抓他，不过分分钟的事情。”

        “可是……”道理自然是这道理，不过总觉得自己该做些什么。

        “别可是了，你把他放了，叶晗很快便会怀疑到你的头上。你现在泥菩萨过河，还能顾着别人？”栖梧说话从来直来直去，只顾自己的利益，断然不会考虑别人的感受。

        “走吧，我也不用你们救。”

        叶勤拒绝了我的好意，又看了栖梧一眼，“这地方是他的地盘，保不齐什么时候便会回来。你若为了叶蓁好，便带她离开吧。他要杀我，我逃不掉。他要我活着，我也死不了。”

        这话潜台词的意思，他是任人宰割的羔羊。

        “可是……”我不愿意就这么走了，更不愿意就这么丢下叶勤，最后还是栖梧强迫着将带走，离开了祠堂，离开了爷爷的旧居。

        我心里乱糟糟的，用手拍了拍脑袋，到底存了最后的天真。

        “也不一定是真的，叶勤从小到大骗过我很多次，这次也不例外，为了离间我和爷爷。”我自言自语地嘀咕，选择性地愿意相信这一荒诞的念想。

        我不愿意把养育我长大、相依为命的爷爷想象为凶狠可怕的厉鬼……

        这是我救命的稻草……

        可惜栖梧并不能理解我心里的痛苦难受，他将身子半转过来，自动忽略我眼里的难受，言语清浅地将我那个好不容易编织的美梦戳破，“我不这么认为，虽然没有见过叶晗人皮下的模样，不过叶勤没有骗你的必要。”

        他怕我不死心，还煞有其事地补充道。“顾琛和叶晗颇有交情，你不信我的话，便可问问他，看他如何回你。”

        “你！”我气得不行，恶狠狠地瞪着栖梧，“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不管叶晗是人是鬼，都不关你的事情。你再多说一句，我就把你撂在这里！让自己回去！”

        “我自不是哑巴。”栖梧懒懒反驳了句，心疼我智商地摇头，“而且我以非常之法带你过来，自然会用非常之法回去。再说这地方距离出租屋可有几十公里，现在黑灯瞎火，你要走回去，你的腿也不想要了？”

        我被这话抵得，瞬时没了脾气。

        “回去吧。”栖梧将手落在我的肩头，没有再咄咄相逼。他让我闭上眼睛，待到睁开的时候，已经回到出租屋。

        无相还未回来，今晚她错过了场大戏。

        “睡吧。”栖梧指了指空出来的床位，示意我躺在上面睡觉。我浅浅应了声，嘟囔嘴坐在床上。“我会找叶晗问个清楚。就算他是厉鬼，我也得替他料理了七人众，这是我欠他的。”

        我看着栖梧，一字一顿地说。

        他没觉得有什么不妥，模样还是慵慵懒懒，随口答了句。“随便你，反正腿长在你的身上，身子也由着你的大脑支配，爱咋样咋样，只是不要后悔。”

        他扔下这句话后，推动轮椅去到房间的角落，顺带把灯关上。

        周遭一片黑暗，我却庆幸地松了口气。

        终于可以卸下紧绷的假面，将自己包裹在这漆黑的夜色当中。

        我并非不信叶勤的话，只是存着最后的幻想念想罢了。

        躺在床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睡。

        不知过了多久，我听到栖梧和无相说话的声音，知道小丫头回来了。无相告诉栖梧，自己回了水鬼域一趟，那里一切安好，让他放心。

        听到水鬼域三字的时候，我心稍微紧了紧。

        不过困得厉害，加上无相只是例行汇报那边的基本情况，内容乏善可陈，我很快又沉沉睡去。

        起了个大早，第一次看到还在休憩的栖梧，他闭着眼睛将自己藏身在阴暗的角落里，面朝着墙壁。无相坐在地上，身子趴在轮椅上。

        我下床小心翼翼地走过去，不敢吵醒栖梧，不过晃了晃无相的胳膊。

        小丫头极不情愿地哼了声，睁开眼睛白了我眼。

        “你陪我去个地方。”

        我被栖梧限制了行动，外出必须让无相跟着。虽然不想处处受制于人，但为了确保不被秋后算账，我从来都是主动邀请无相，便不会给自己留下把柄。

        “去哪？”无相还未来得及张嘴，却被栖梧半道截胡。

        “我打算去那天发现木雕的小屋，再探究竟。倘若遇到叶晗，我便认真问他，问他是否身是厉鬼。问他到底有什么打算！我不想蒙在鼓里，要死也要死得明明白白！”

        我冲栖梧吼去，已经做好了被他痛骂的打算。

        不过栖梧却冲我眨了眨眼睛，给了我个极淡的眼神，且让我自己体会。

        虽然没有明确表示自己的态度，不过已经委婉说明，我可以带着无相一起去探究竟，他不拦我。

        无相很不满意我给她找的这份差事，可惜反抗无效，栖梧并未拦着我，只让我快去快回。

        离开出租屋后，无相便收起了之前在栖梧面前那副乖巧听话的模样，狐狸尾巴又露了出来，“你要去找叶晗问清楚，怎么这么轴呢？随便动动脑子都知道他有问题，何必自欺欺人？”

        “我是自欺欺人，不过死也要死得明白。而且找到叶晗，多少能知道些和七人众有关的信息。你答应过我，我也答应过你，不许反悔。”我知厉鬼素来反复无常，无相也是这般，“你如果反悔，我就去找栖梧，告诉他你存了异心，想要偷走钥匙获得自由。”

        我本打算吓唬一下无相，不想他眼眸冷寒，较之前更添了抹极致的危险，“叶蓁，你再说次。”

        她用陈述的语气和我说话，不过却是那般恐怖阴沉，我瞬时便怂了，连忙改口。“我……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想让你陪我，我保证会把秘密烂在肚子里，不会和栖梧吐露半个字。”

        无相冷冽望了我眼，轻轻哼了声，“要不是你还有点用处，我现在就把你杀了灭口，这样才能一了百了。不过那样的话，你至多只能说一次，不然我便不客气。”

        “我知道，我知道。”乖巧点头，不敢造次。

        无相见我这么上道，扔给我一抹极淡的眼神，跟着我来到了之前藏匿在棚户区的小屋。这里白天因为住户大多外出工作，一路过来安静极了，既没有人也没有鬼。

        没有鬼是因为大白天，它们虽然不怕，但也不想光天化日乱晃。

        走近那间低矮的砖瓦房，里面隐约传来锯木头的声音，嘎吱嘎吱……

        除掉这声音之外，还有两声咳嗽响起，我听出是爷爷的声音，咬唇走近，轻轻扣了扣门。

        “爷爷，是我。”

        无相听到这话，连忙上了房梁，伪装藏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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