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1章 他说变就变

顾琛从后面抱住我，并未意识到我已经醒来，而是下意识地将我抱得更紧，虽然身子难受，我张了张嘴，到底只能沉默，佯装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他抱着我，身子微微颤抖。

        我听到些微得几乎不可闻的抽泣声，渐渐后背也被打湿。心一下提到了嗓子眼，他……怎么了？

        我从未见过如此这般的他，明明迫切地想要知道，却又不敢细问。

        正在胡思乱想时，我却听到顾琛压得不能再低的声音，浅浅、断断续续，倘若不是我醒来，一门心思都在他那，不然根本听不到……

        “蓁蓁。”

        他轻轻唤了声我的名字，温柔无限，却又带着浅浅的惆怅。

        “我终有一日会对不起你，我也终有一日，会变成连我自己都讨厌的模样。”他顿了顿，苦笑摇头，“到时，你一定头也不回地离开我。不过说来也是，那样的我，怎么可能央求你留下？”

        虽然我彼时清醒，但半夜醒来到底困得厉害，加上顾琛的话又奇奇怪怪，实在不愿意再死脑细胞琢磨。

        我在他的怀里闭上眼睛，只当他妄言。

        他不会对不起我，我也不会头也不回的离开。

        待我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天已经完全大亮，昨晚抱着我嘴里胡话的男人已经不在床上，我揉着眼睛推门出去，刚好看到了坐在楼下椅子上喝茶的顾琛，他抬眸看了我一眼，冲我微微招手。

        “洗漱完了，就下来。”

        语气语调和往日一般，慵懒随性，听不出一丝一毫的紧张。我犹豫了会，虽然感觉这样的顾琛有些奇怪，不过还是按照他说的做，梳洗之后下楼。

        我刚到楼下，正好见了从外面回来的老板娘，她拖着沉重的身子，低垂着脑袋回来。虽然一字未说，不过已经从她浑身的低气压感觉出了什么。她没有给我们打招呼，而是径直去到里面的房间。

        她到底，没有等来王猛。

        “真可怜。”我望着老板娘的背影，浅浅感慨了句，乖巧地在桌子旁边坐下，顾琛给我准备了简单的早饭，轻轻瞥了我眼。

        不知道他心里的打算，只能乖巧地吃着面前的早饭，机械地一口一口将蛋炒饭往嘴里送，偶尔想到才往碗里夹一些小菜。顾琛全神贯注地盯着我看，直至我把最后一点饭都送进了嘴里，他才优哉游哉地道。

        “你吃完了，便陪我一起去墓穴那边，我们下去，清点清点里面少了什么。”

        啊？

        我从未想过这话会从顾琛的嘴里说出，惊讶得被嘴里的最后一口饭噎住，不住咳嗽。顾琛扔了抹白眼看我，不过到底还是非常体贴地帮我拍后背，这才把卡在喉咙的饭吐了出来。

        这么折腾一翻，我才勉强缓了过来，模样狼狈地看着顾琛，结结巴巴问。“你……你……你刚才说什么？”

        他明明昨日还非常抵制，甚至不惜和月步翻脸。

        他明明昨晚还抱着我，说希望我一开始就没进到墓穴里，希望我和这一切没关系。

        不过一个晚上，怎么说变就变？

        难不成男人善变起来，就没女人什么事情？

        顾琛没理会我眼里的惊讶，只厌弃地看了我一眼，语气之中带着浅浅的同情，“真是可怜，好好的小姑娘，不止听力不好，而且还结结巴巴的。也罢，我就再说次。”

        这次，他说得极慢，近乎于一字一顿，让我可以听清楚每一个字。

        语气，还是一如既往的平淡。

        “我说，等会一起去墓穴里，清点里面的陪葬品，看看少了什么。”

        我听懂了顾琛的话，只是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直至他再重复了遍，才似懂非懂地哦了声。“那我去通知月步，让她和我们一道。她昨日还因为这个和炙俈闹得很不愉快，也不知要怎么收场。”

        “这不用你担心。”顾琛看了我眼，浅浅回了句。“反正他们又不是第一天不对付了，每每见面也是争锋相对。就算没有昨日的事情，他们也会因为别的大动干戈。你得习惯。”

        顾琛丝毫不觉得，自己需要为昨日他们的争吵负责。

        我浅浅哦了声，直至被顾琛带到了墓穴旁，才相信他刚才所言非虚，他是真要带着我进到墓穴。

        这是我第三次来到墓穴，倒是轻车熟路，不过里面传来月步和炙俈的争吵声，虽然断断续续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不过甚是激烈。

        顾琛之前便让我习惯，果然他们无时无刻不再争吵。

        我们前后脚的，进到了墓穴。

        月步和炙俈站在墓穴的入口争吵，看到我们进来，月步没好气地点头，炙俈则将头偏向一旁，似乎早就知道顾琛会过来一趟，是以并无太多意外，也未曾觉得惊喜。

        心里稍微有那么些替顾琛觉得不值得。

        月步身子往旁边挪了挪，冲顾琛微微点头。“走吧。”

        语罢，她微微挪了挪脚步，示意我和顾琛走在前面。顾琛点头接受了月步的安排，带着我们朝里面走。炙俈有些不大情愿，直至月步转身提醒，他才极不情愿地挪了挪身子，朝我们走了过来。

        里面，却和我那日离开的时，完全不一样。

        一如本来陈列在厅中、被制作成兵马俑的水鬼，那一众数以千计的军队，竟然凭空消失了，只留下了占地面积极广的一大片空地，我看着空地，隐约还能想到初见它们时的规模浩大……

        “不应该呀。”我浅浅嘀咕，注意到他们都在盯着我看，小心翼翼交代。“我之前离开时，那些兵马俑还好端端地杵在原地。不是我说，这些兵马俑既厚且重，王猛就算能搬走一个两个，也不至于把它们统统带走吧？”

        我呼了口浊气，望着已经没有兵马俑的空地发愣。

        隐约之中，一副诡异的场景跃然而出。

        我看到那些兵马俑竟然活了过来，它们拖着厚重的身子，整齐划一地朝着外面走去，如一支正在接受检阅的军队。

        之后，它们离开了墓穴，也不知道去了什么地方。

        “这些家伙，不会长出腿离开了吧？”炙俈低低骂了句，不过面上波澜不惊，虽然兵马俑的消失不在他的想象之中，不过也没太多担心。

        顾琛也没再多说什么，只浅浅看了我眼，示意我继续往里走。

        我不禁倒吸了口凉气，心里害怕得厉害，只能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在顾琛的注视中，缓缓朝墓穴的深处走去。

        虽然我是最后一个离开墓穴的人，但是这里已然和我离开那时，截然不同。

        不止没有了外面的兵马俑，里面也和印象中的迥然不同。

        偏厅本来陈列整齐的陪葬品，此刻横七竖八地倒在地上，似乎刚经历了一场浩劫。再往里走，白素的棺材还在，尸体也在安静地沉睡着，除此之外大厅空空荡荡，再无其他。

        我回头，不安地看了顾琛一眼。

        不自觉倒吸了口凉气。

        轻轻，拉了拉顾琛的衣袖。“这地方，怎么和我之前进来时不一样了？按理说王猛破坏，至多破坏冰山一角，不至于把这里变得面目全非。”

        顾琛没有回答我，不过眉头微蹙，轻轻瞥了眼跟在后面的月步和炙俈。

        “我们借一步说话。”月步做了个请的姿势，自顾自地走到一个角落。炙俈虽然满脸不情愿，不过还是听从月步的话，也去了那边，顾琛看了眼还在棺材里沉睡的白素，到底挪动脚步走了过去。

        无论他今日表现得多么淡定从容，到底无法掩饰内心的慌乱和不安。

        “这地和我离开时完全不一样，我也不觉得这是王猛一人做的。”我能发表的意见只有这肤浅的一句，索性先抛砖引玉，免得他们说了，我连开口的机会都没有。

        “所以，他在欲盖弥彰？”月步接过我的话继续往下说，据理推测，不过表情较之前稍显凝重。“他知道我们很快就会发现王猛盗走了墓穴里的东西，所以不惜将这里完全变样，妄图这样瞒天过海，让我们找不出丢失的东西。”

        月步不愧是月步，透过问题的表现，一下看到了实质。

        只是，她又补充了句。

        “可是我不认为那个把所有兵马俑带走的家伙，只是为了不让我们知道到底丢了哪一件器物，才要毁了这里。”

        自相矛盾的两句话，让在场所有人都眉头紧锁。

        更糟糕的是，月步来不及想出个所以然，却听得一声声厚重的敲击声，从侧厅传来。月步看了眼声音的来源，那是大厅的东南角，那里囚禁着一只看护墓穴的镇墓兽。

        刚才的声音，显然便是它弄出的。

        “我把那畜生忘了。”月步冷冷哼了哼，将皮鞭拿了出来，握在手里。“那家伙带走了兵马俑，却把镇墓兽留下，真有意思呀。”

        如此关头，月步竟还有说风凉的话功夫。

        动静越来越大，越来越大，囚禁在牢笼之中的镇墓兽，仿佛随时都会出来。

        “呵……”顾琛冰冷地勾了勾嘴角，浅浅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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