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0章 阳房作阴宅

不过看到我家热热闹闹摆了一桌，沈怜模样竟生出一些犹豫，“你有客人在？”

        她这问题很有深度，把我问着了，回头看了眼王娟茹和叶勤，“算是吧，不过他们吃完饭就会回去，你有事情吗？”

        我没好气地说，应付王娟茹已经够闹心了，沈怜这时还来横插一脚。

        我看出沈怜想要换个时间和我说事情，不过被我拒绝之后，她也没有给我面子，随即一把将我拽了出来，“你房子不知怎么了，竟然漏水渗了下来，把我的天花板毁了，我要你赔！”

        我一头雾水，她却不由分说地把我拽到楼下。

        王娟茹也想看我出丑，拉着叶勤一起下楼看热闹。顾琛还坐在桌上，把玩着我做的土豆丝。叶阆看在眼里明显比他着急，一手捉住顾琛，“姐夫，姐姐要被人欺负了，你不去看看吗？”

        我已经懒得纠正叶阆称呼上的错误，他高兴就好，我能怎么着？

        被叶阆拖拽着，顾琛极不情愿地站起身子，慢慢悠悠朝我们走了过来，一边将手慵懒地靠在门边上，一边轻飘飘地打量了沈怜一眼。“你虽然住在我们楼下，不代表我们就得对这事负责，不过可以陪你去看看，该出的钱我不含糊，不该的一分都别想要。”

        他台词让我意外，叶阆却满意地竖起了大拇指。

        行吧，他刚才的长篇大论就是说给叶阆听的，我满意不满意，亦或者我怎么想都不重要。

        “好，那我们就下去看看。”沈怜脸涨得通红，快步走下楼梯，再恨恨地瞪着我们，示意我们下楼。我犹豫着往下走，不知是我的错觉还是其他，我竟从沈怜的眼神中看到了淡淡的乞求。

        她，有事相求。

        只我转念一想又觉事情奇怪，就算渗水给她造成了严重的影响，她上来说事合情合理，露出可怜求助的眼神，未免有些过了吧？而且我们一向不对付，她会有事求我？

        想不出所以然，只能跟在沈怜身后下楼，她把门打开，提醒我们拖鞋进去。

        她屋子果然纤尘不染，进门处的玄关收拾得干干净净，铺在地上的瓷砖竟有些反光。我低头拖鞋时，王娟茹却冲进去破口大骂。“你这屋子，怎么回事？”

        回头一脸茫然地看着王娟茹，不过很快明白了她话里的意思。沈怜的屋子不止干净纤尘不染，更重要的是从进入玄关时，便感觉冷飕飕的，空气中还夹杂着焚烧钱纸的味道。

        这还不算，沈怜竟在屋子里搭建灵堂。客厅里摆放着一口黑漆棺材，墙上贴着白花，中央黑色的纸上写着硕大的一个“奠”字。奠字的下面，是一张简易的桌子，桌子上放着沈怜父亲的遗照，旁边还放着香炉和供品。整个房间的布置和殡仪馆一模一样。王娟茹从来就觉得这些死人的东西不吉利，不怪她反应如此激烈。

        沈怜被王娟茹质问得面色苍白，不过紧咬唇瓣，“房子是我买下的，我爱怎么处置就这么处置。再说了，这房子本来就死过人，做灵堂有问题吗？”

        王坤之前就在这屋里惨死，沈怜买下房子时中介曾明确告知。大概她那时便有想过为病重的父亲准备一间屋子，摆放棺材和祭品，时时祭拜。

        王娟茹被沈怜这么一吼，瞬时偃旗息鼓，不过据理力争，“虽然房子是你买的，但也得问问附近邻居的意见吧？这是住人的房子，你用来供奉死人？你是要我的女儿和厉鬼做邻居吗？不行，你得把灵堂拆了，还得赔偿精神损失费。”

        我诧异地看着王娟茹，这还是她第一次为我出头。

        不过我高兴得太早，她从来没把我当成她的女儿，也断然不会替我出头，冷冷哼了声。“我家女儿虽然成年了，不过心思太单纯，我怕你赖账，你得把钱给我。”

        兜兜转转一圈，到头来还是为了钱。

        我刚才真是瞎了眼，竟然有那么一瞬以为王娟茹转性了，没料到她狗改不了吃屎，干脆果断地掉入到了钱眼里。忍不住出言反驳，“我的事不用你操心，如果补偿，我一分都不会给你。”

        我虽然看不惯沈怜，也不想王娟茹捡便宜。

        “你这丫头，怎么这样？”

        王娟茹恨得跺脚，知道没法改变我的主意，竟然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变，冲着沈怜笑了笑，“刚才是我眼拙没看出来，您长得这么好看，一定是大明星吧。我们家蓁蓁能和你这样的做邻居，简直是她三世修来的福气。”

        我佩服王娟茹，她翻脸比翻书还快。

        之前在饭桌上我吐槽过沈怜，提到她是不怎么出名的小明星。没想被王娟茹记住，现在正变着花样地往她脸上贴金。沈怜本来板着脸模样难看，被王娟茹这么一夸心花怒放，笑得如花儿一样，连称呼都改了。

        “阿姨您这话太客气了。不过你家女儿是有那么一丢丢不懂事。当然看在您的份上我可以不计较。在屋里搭建灵堂是有些不合时宜，不过墓地太贵，又只有二十年的使用权限，陵园又实在偏僻，不能经常过去。父亲又喜欢大房子，我不想他死后挤在矮矮小小的坟墓里，所以才会出此下策。”

        沈怜转化态度，模样可怜地说，“或许我可以给你一笔钱，当做精神损失费。您可以让蓁蓁替我保密吗？别把这事说出去。”

        果然是演员，不但模样梨花带雨，甚至还挤出了几滴眼泪，说的话更是闻者伤心，听者落泪。

        不过知道她葫芦里卖什么药，我并没有太带入到那样的剧情当中，轻轻冲沈怜扯了扯嘴角，权当自己知道了。

        顾琛懒懒走到我身旁，将我抱进怀里，嘴巴贴在我的耳边低语。

        “你整日身边跟着我这么个鬼东西，应该不会介意和厉鬼做邻居。沈怜虽然不讨喜，但她父亲人不错，死后就一般的亡魂，你看不上对吧？”

        说罢，他还冲我轻轻挑了挑眉。

        “对，我每日都和魑魅魍魉各种打交道，也不差这么一只两只。”我扔给顾琛一记白眼，虽然他说得很有道理，不过我怎么听怎么不爽，干脆反了回去。

        “你在嘀咕什么？”王娟茹不耐烦地看了我一眼，言语善意地提醒我。“小姑娘多可怜，你不表示表示吗？”

        被她捏在手里的感觉很不舒服，也不想跟着王娟茹的思路被她左右，越过灵堂朝阳台走去，“你刚才说楼上渗水下来，是在什么地方，我看看严重不严重，用不用请物业过来看看。”

        沈怜眉头一皱，虽然不知我为什么突然转移话题，不过还是走了过来，指着天花板的一角，“就是那，也不用通知物业，你用油漆重新刷一下就好了。倘若觉得麻烦，我可以自己来，只是上来提醒你注意下。”

        那处水渍很浅，如果不是沈怜指出，几乎看不到。我清楚沈怜的小九九，倘若把物业招来，她把屋子当做灵堂的事情便会被发现。到时其他的邻居一定各种不满，会强迫她把灵台拆走。

        基于此她才决定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将事情按下不表。

        可是她为什么专程上楼一趟，让我下来看这处不甚明显的水渍，借由此发现这个灵堂？虽然想不透她要做什么，不过隐约感觉出了奇怪。我长长叹了口气。

        有些话，须得提前和沈怜讲明。

        “我不管你今天叫我下来是为了检查这处渗水的地方，还是为了让我知道这处灵堂的存在，总之你爱做什么做什么，都和我无关。不过倘若这处灵堂并非为你的父亲准备，亦或者影响到了我，那么我只能不客气了。”

        说完这话，我干脆走回到顾琛的身边，“你也不用给我钱，我暂时不会告诉别人的，自己好自为之。”

        我一席话说得沈怜脸上青一阵白一阵，难看极了。

        “哎，你不要钱了吗？”

        王娟茹见我头也不回地走到门边，在后面扯着嗓子说，又模样真诚地看着沈怜，“你放心，我一定会说服她，让她不要到处乱说。她就这么个臭脾气，你可不要放心上。”

        沈怜应了声，也没工夫搭理王娟茹。

        顾琛跟在我的身后先回到出租屋，我重重把卧室的门关上，他却干脆穿门而入。看了眼靠在墙上、模样难看的我。“所以，你在害怕？”

        他眼睛好毒，竟似会读心术一般，我张了张嘴，无从反驳，只能硬着头皮应了声。

        “对，我在害怕。我总觉得沈怜搭建的那个灵堂不简单，倘若她真这么有心，她母亲还会一口一个骂她不孝吗？而且她之前连在殡仪馆里停足三天都不愿意，不大可能花费这么大的力气。”

        “更重要的是，她租下这间屋子在前，父亲病重去世在后。”顾琛顺着我的话继续往下说，“所以你担心，她请你下去，是希望你能看到什么东西。或者，是希望那东西能看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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