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不瞑目的鱼

井和兮离开之前，问了顾今生这样一个问题。

        “如果，我是说如果，我真的不是人类……你会怎么做？”

        顾今生没有回答，而是用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凝着她，让人猜不透他在想什么。

        井和兮观察了半天，最后笑着耸耸肩说：“你的表情管理可真好啊，打牌什么的从没输过吧？”

        因为对手根本无法通过他的表情判断猜测，情绪鲜少外露。

        真正的喜怒不形于色。

        顾今生眼帘微垂，认真思考了两分钟之后，才道：“这个问题，我目前还没办法回答你。”

        不知怎么了，男人又补了一句：“……抱歉。”

        “噗！道什么歉啊，我就是打个比方问问，你还当真了？”井和兮没心没肺的笑着，朝他挥挥手就走了。

        乘坐电梯的时候，她唇边的笑容渐渐淡去，眼底涌现出几分惆怅与苦涩。

        最近经常会在想，如果她真的不是人，那该怎么办啊？

        她未来是要伪装成人类继续在喧嚣的都市学习生活呢，还是……回到属于她的世界，与其他同类一起生活？

        ……

        “你要是敢把我一个人扔在这里，那我就追你到天涯海角，跑去你的地盘赖着不走了！”

        别墅里，正在打扫清洁的严溪晨将吸尘器往地上一放，神情认真道：“我不跟你开玩笑，小兮，我不管你是人类还是别的什么，你去哪我就去哪！”

        “……我就跟你做个假设啊，你干嘛这么认真啊？”井和兮有点感动又有点囧，讨好地凑过去说：“那个……你去厨房忙吧，这里让我打扫好了。”

        严溪晨一把攥住了她的手，摇摇头说：“不用，时间还很充裕，我把这里打扫干净再去准备做饭也来得及的。”

        “你哥几点过来啊？”

        “说是开完会再过来，最早也要八点多了。”

        井和兮点点头，也不跟少年抢着干活了，回到沙发上继续看电视节目。

        空气里飘着一股淡淡的米香，这是从厨房传出来的，今晚主食是米饭。

        严溪晨做饭真的很有一套，经过他手烹调的美食，哪怕是再简单平常不过的大白米饭，也是颗颗饱满有弹性，嚼起来唇齿间弥留着米香，不管搭配什么菜，都能吃好几碗。

        客厅里回荡着吸尘器运作的声音，不聒噪明显，但对于听力敏锐的井和兮来说，动静不小了。

        可她一点都不觉得烦，反而，觉得家里的这一切，因为有了严溪晨，处处透着温馨与美好。

        她爱死这种氛围了！

        想到这里，少女突然从沙发上站了起来，赤着脚就绕到了严溪晨的身后，伸手揽住了他结实的窄腰，并把脸贴在了他后背上，撒娇地蹭啊蹭。

        严溪晨的身形一僵，脸蓦地一下就红了。

        “怎、怎么了？”他微微转头，眼神有几分闪躲，声音略沙哑：“是不是想要了？”

        井和兮低笑了几声，将他搂得更紧，调侃道：“我在你眼里就那么饥渴嘛，三天两头就想要？这样下去，真的会把你榨干的好不好？”

        “……小兮，不要说这么引人误会的话。”严溪晨的耳尖都染上了诱人的绯色，清了清嗓子，说：“我身体强壮，隔几天被吸一点血没什么的。”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以前被吸了一次血，身体要过好久才能补回来。

        可现在，小兮吸完血之后，他的身体当天就可以恢复到被吸之前的状态，回血能力惊人。

        井和兮笑着拍了拍他的后背，说：“人家就是想抱抱你，不要总在脑子里想那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好嘛？”

        “……我不是！我没有！”严溪晨红着脸否认了，声音压得更低了些：“你这样抱着我，没办法继续打扫了……”

        少女将他人板正，主动翘起脚尖亲了亲他的下巴，道：“那就亲一下吧！”

        严溪晨眼眸湿漉漉的，像是某种大型忠犬，如果身后有毛茸茸的尾巴，此时一定摇个不停。

        他俯下身来，乖乖在井和兮的颊侧上亲了一口，然后，迅速起身后退，动作一气呵成。

        少年单手拎着吸尘器上了楼，大有落荒而逃的意味：“我、我去楼上打扫了，得抓紧了，不然时间不够了！”

        楼下，井和兮笑倒在沙发上。

        “真可爱啊，想抱在怀里狠狠揉搓一番！”

        晚上八点刚过半，顾今生就来了。

        男人身高挺拔修长，身着正装，风尘仆仆的进了门，自带一种强大的社会精英气场。

        “哇，辛苦了我们的顾总，快请坐。”井和兮维持着躺在沙发上的动作，连动都没动过，就这么嘴上欢迎着。

        见她又穿着长裙式居家服，一躺下裙摆就往上卷，露出一大截白花花的美腿。

        其实裙摆只是刚过膝，一点都不暴露。

        但在顾今生看来，就是有点……咳。

        他脱下西装外套扔到了井和兮的脸上，沉着脸吐出两个字：“自重。”

        “不是，我觉得应该自重的那个人是你而不是我啊！”井和兮拉下盖住脸的外套，表情囧得不行：“我的长裙是到脚踝的，躺下来的时候裙摆难免会往上卷，但你看看，我只不过是露出了小腿而已！一点都没走光好么！”

        “那也挡上。”男人一副不要跟宝宝讨价还价的表情，霸道又倨傲：“嫌麻烦就去换条裤子出来。”

        “我偏不！”井和兮朝他吐了吐舌头，赶苍蝇一样的摆手：“麻烦一让，你挡住我看电视了！”

        “……”

        这时，严溪晨从厨房探出头，试探地问：“哥，你会刮鱼鳞吗？”

        顾今生的脸疑似龟裂，表情有些绷不住了：“……我不是你们的客人么？”

        哪有让客人进厨房帮忙刮、刮鱼鳞的？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嘛。”井和兮单手托腮，侧躺在沙发上露出幸灾乐祸的笑容，说：“进了我家的门，那就是我的人了，帮忙打打下手怎么了？没看到溪晨一个人快忙不过来了么，还愣着干什么？”

        顾今生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冷冷道：“那你怎么不去？”

        “人家不想刮鱼鳞，太腥了。”少女朝他无辜的眨了眨眼，理不直气也壮：“你去帮溪晨刮鱼鳞嘛，好不好？”

        “……”男人扭头就走。

        进了厨房，顾今生木着脸接过少年递过来的围裙和橡胶手套，生无可恋。

        “今天打扫卫生来着，所以晚饭准备迟了，这个时间点了，小兮估计早就饿了。哥，你帮我把鱼鳞刮了，我把其他食材处理好，这就省去不少时间了，很快就可以开饭了！”

        顾今生没有搭理严溪晨的话，而是直接来到厨台前，盯着菜板上刚断了气的海鱼陷入沉思。

        刮鱼鳞的步骤是……

        短短十几秒，他已经开始怀疑人生了。

        这鱼是不是……死不瞑目啊，眼珠是不是在瞪人？

        另一边的严溪晨已经忙碌起来了，手脚非常麻利，处理食材行如流水，刀工了得，俨然就是大厨风范。

        反观顾今生这边，一人一鱼干瞪眼，无从下手。

        不知道在门口看了多久的井和兮，终是忍不住吐槽了：

        “顾总，你再怎么瞪那条鱼，鱼鳞也不会自己脱落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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