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不是人

晚上放学后，井和兮跟严溪晨一起逛超市，两个人各推一辆购物车，视线在琳琅满目的商品里徘徊。

        偶尔，彼此的眼神会不经意对接上，少年眼底的甜蜜满足几乎要溢出来了，怎么都藏掖不住。

        “你傻笑什么呢？”井和兮忍不住打趣道：“逛超市就那么开心啊？”

        “不是因为逛超市而开心的好吗？”严溪晨抿了抿唇，朝她眨了一下眼睛，倏然弯下腰凑到她耳边，轻声道：

        “是因为跟你一起，所以开心。”

        “哇，今晚嘴巴这么甜的么？”井和兮主动亲了他一口，顺势捏了捏他的脸，笑道：“说，你是不是有事要拜托啊？”

        严溪晨一愣，随即摇摇头：“没有，我说真的，跟你在一起不论做什么，都很开心。”

        “我也是！只要跟你在一起，不管在哪里、在做什么，都敲开心der！”

        严溪晨俯身抱住了她，将下巴垫在少女的肩窝处，轻声道：

        “今晚……要吗？”

        “要！”井和兮笑弯了眼睛，点头如捣蒜：“送上门的美味，不要是傻子！”

        排队结账的时候，井和兮遇到了同班同学，对方一见到她，眼睛都在发光。

        “井和兮？哇，你是井和兮吧，太巧了吧？”

        男生用一种偶遇大明星的惊叹欣喜，推着购物车就跑了过来，语气兴奋道：“今晚好巧啊，我陪我妈过来商场买东西，没想到就在这里遇到你了！”

        “是啊，挺巧的。”井和兮笑得很有亲和力，事实上，她压根忘记这个男生叫什么了。

        开学没多久，因为经常被某人叫去办公室唠嗑的缘故，井和兮跟班上同学的互动少之又少。

        尤其是男生，班上没有一个是她的菜，血液的香味还不如班上女生的好闻呢。

        “我叫鞠寒！小兮，你晚上有时间么，一起吃个饭？”

        “不好意思，今晚我有约了。”

        “那、那方便加个扣扣微信吗？”

        排队结账快轮到井和兮了，她一回头就发现严溪晨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

        也不知道是吃醋了，还是怕被发现躲了起来。

        前者还好，后者就让人略心塞了。

        “不是有班级群么，我也在群里啊，你加我就是了。”她快速说完，不等鞠寒回话就推着购物车结了账出去了。

        走到出口的位置，果然发现了站在电梯旁边的少年。

        井和兮先是叹了口气，而后，才朝对方走了过去。

        “溪晨，你为什么要躲起来啊？”

        “嗯？”严溪晨的眼神有些慌乱，故作镇定道：“我没有躲啊，就、你们聊天的时候，排队刚好轮到我了，我结了账就先出来等你了。”

        井和兮微微眯起眼睛，又问了一遍：“是么？”

        “真、真的是这样！”

        “溪晨，你知道你撒谎的时候，眼神有多惊慌失措么？到处乱瞟，就是不敢跟我对视！”

        闻言，少年立刻站直了身子，将目光重新投向了井和兮。

        他瞳孔微微震动，但很快就平静下来。

        “小兮，虽然我的确不想在你班同学面前暴露，但刚才，确实是刚好轮到我结账了，请相信我好不好？”

        被少年用一双纯澈坦诚的瞳眸注视着，井和兮心里的气顿时消了大半。

        她忽的扔掉手里的袋子，大步走到严溪晨的面前，踮脚搂住他的脖子，凶巴巴地吻了上去！

        少女的吻有着超乎寻常的侵略进攻性，令人心悸的同时，又隐约有种自己是她的俘虏的感觉，只能被她索取，被她盖上专属印章。

        果不其然，在下一秒，严溪晨的嘴唇就被咬破了，短暂的疼痛之后，便是熟悉的酥麻无力感。

        少女在他唇上汲取着鲜血，每当伤口愈合时，她就会再次咬破，以此反复。

        周围人纷纷侧目，不知情的会以为这是一对不分场合卿卿我我的小情侣，可殊不知，神秘少女正在疯狂吸取着人类的鲜血。

        严溪晨缓缓抬起手臂，在井和兮的后背上轻抚着，像是在叮嘱她吸慢点，小心呛着了。

        过了大概一分钟左后，少女将他唇上的伤口愈合，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严溪晨双眸失神了数十秒，因为失血的缘故，脚下有些虚浮，身子摇晃了两下。

        但他的身体适应力很好，不过几秒的功夫就恢复原样。

        “小兮，商场里人太多了，万一被熟人见到……”严溪晨欲言又止，蹙眉不赞同地看着眼前少女，说：

        “我不怕被人议论，可我不想你也被牵扯进去，不想你跟我一样变成同学们茶余饭后的谈资，受尽委屈。”

        井和兮用手背抹了抹唇边，刚吸完血，一脸餍足：“随便他们议论，我无所谓。”

        “可我会很难过。”严溪晨替她拾起了先前扔在地上的东西，表情恹恹的：“本应该被众星捧月的人因为跟我在一起，从云端跌入污泥，每天被人指指点点……”

        心里升起一种无法言喻的厌恶感，那是一种自我唾弃，夹杂着浓浓的自卑与不自信，且有过分敏感常伴左右。

        一旦产生以上的情绪，严溪晨整个人就会陷入低落与自责。

        “区区人类，我还不把他们放在眼里。”井和兮几乎不假思索道：“不管是被人类众星捧月，还是被人类指指点点，我都不在意。”

        因为人类，本就是渺小的存在。

        听了她的话，严溪晨抬头惊讶道：“小兮？你最近好像经常说这种话，感觉怪怪的。”

        “哪里奇怪了？”少女还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满不在乎道：“难道我说得不对么？”

        “……你这些话，就好像已经把你自己排除在外，笃定了你不是……人类的事实。”严溪晨忧心忡忡地看着她，在嚣杂热闹、人来人往的楼梯口，两人周围的时间像是被定格了一样。

        井和兮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在震惊的同时，又感到匪夷所思，不，甚至是诡异的。

        “我最近……真的经常冒出这种想法，连我自己都纳了闷了，怎么会冒出这么荒诞可笑的想法？”

        她自己也是人类啊，干嘛动不动就骂人类渺小……这不是花式骂自己么？有毒？

        “脑子里冒出来的想法，说不定是我的潜意识……”

        结合她吸血后种种变化，井和兮的心一沉，神情严肃又复杂的对严溪晨说：

        “如果，我是说如果……我真的不是人类呢，你会从我身边逃离么？”

        少年飞快摇了摇头，眼神坚毅又决绝：“不管你是人还是别的什么，我都不会离开你的！”

        “那么问题来了，如果我真的不是人类，那我是个啥玩意儿啊？”

        “……”

        严溪晨：怕是个混世魔王，还贼诱人的那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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