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贺映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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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穿过那道隐形的光圈,如她所言,她已经死了。
死在了夏日的夜晚,在那个仅她可见的光圈里,她抛弃了她的本质:自由和善良。
【1】敲诈与谎言
她的性格里充斥着懦弱因子,善良加上懦弱,是所有悲剧的源头。
红霞在雾蓝的空中飘浮,明天是个好天气,我见她心事重重,放学回到家就坐在台阶上,垂眸不语,此时,在她身体里的是那个沉默的灵魂。
她家只有她自己,还有一只伏地的土狗,像往常一样。
她说过,她脑中一直有一个片段,那是一个周日的清晨,她醒来,只有她自己,她喊了几声,回答她的是院中的狗,她哭到大脑缺氧,自觉无趣,才停下哭泣。
我拉开她的书包,没有一本书的角是平整的,好几张卷子折在一起,上面的字迹一片凌乱。
她没有良好的学习习惯,性子野,又爱玩,父母没有精力管她,学习是一塌糊涂,而且,我发现她不会沟通,学校对于她来说是一个陌生的环境,家里她很熟悉,但是,家里只有她一个人,她不会处理争执和恶意。
她不会斗争,她是一只鸵鸟。
一只可爱的鸵鸟。
这只鸵鸟正在按台阶上的蚂蚁,按下去,抬起来,蚂蚁们颤颤巍巍地四处逃窜。茂密的葡萄枝翻过墙,爬满院内的木架,无数串新绿的颗粒,日日夜夜的生长,树影投射在墙上。
我很清楚,一个人,有优点,就会有缺点,我享受和她在一起时的自由,我愿意和她一起面对恶意,至少是,那些因为善良带来的恶意,我试图教会她反击。
她说她给了同桌5块钱,因为她把桌子弄出了一条裂纹,那条裂纹在早已伤痕累累的木桌上,不甚起眼,她的同桌让她交5元维修费。
5块钱。
一毛能买一根辣条,五毛能买一根雪糕,一块能买十种零食,两块能买一个笔记本。
5块钱,修一条裂缝,交给一个学生。
这是敲诈!
这只鸵鸟知道这笔钱到不了老师手里,她还是把钱交了。
被欺负的孩子,都有一种心理,不愿意与人交恶的心理,这是病态的,这种心理散发着糜烂的香气,勾引一颗颗贪婪的心。
我问她哪来的钱,她说是零花钱。
我继续问她,如果她的同桌问她要的不是5块,而是50,她怎办?去偷?偷了家长的钱,然后挨打。
她不说话,按死了一只蚂蚁。
我注意到她的眼睛很漂亮,睫毛上有泪珠,一滴,两滴…台阶上开出水花,一只蚂蚁泡在温热的泪水里。她家的小狗,不安地转圈,低声吠叫,它的本体,那根尾巴摇来摇去,那只狗长得既不可爱,也不英俊,一只土土的灰狗。
能够展示攻击性,不是每个人与生俱来的天赋。
她懦弱,偏偏,她善良。她不忍心伤害任何人,无差别的善良是双刃剑,一面压抑自己,一面助长恶意。
我决定转学,去她的学校。
【2】菜地大冒险
这家伙,蠢的可爱。
我还记得,她爷爷给了她一块钱,她请我吃辣条,那天是暑假中的一天,天气很热,我俩在家门口拍卡片,她说让我和她一起光着脚去小卖部。
她就是这样,经常有奇怪的想法。
马路比黄土路烫脚,光脚站在土地上,能感受到地球的脉动,一路上,我路过野草、月季和槐树,有一瞬间,我听到它们密语,鞋子,剥夺了人类的灵性,所谓的高级文明,何尝不是施予自身的枷锁。
她在一排塑料罐子面前,犹豫不决,最后两毛,要买哪种糖果?
西瓜巧克力,还是硬币巧克力?
终于,她下定决心,指着一罐新上的,小骨头状的…糖:“我要两块这个。”
小卖部老板是一个老太太,满头白发,梳的一丝不苟,陪着我俩走来走去,耳聪目明的,身体很是强健,拧开她指定的罐子,推到她面前,让她自己挑两块。
出了小卖部,我跟着她一路小跑,来到她家…狗窝。
小狗是她爷爷问人要的,送来她家不久,蔫蔫的,那狗窝可有些“历史”了,是用红砖砌起来的,里面有两层垫子,窝外面是一只铁盆,盆里有些小米粥。
我看着她从口袋摸索出骨头糖果,郑重地摆在手心,那只手伸到…小狗面前。
她的手,可以说是“惨不忍睹”,见十次,有九次是脏的,指甲后面有小刺皮,那种刺皮不用指甲刀处理的话,光凭拔,多半是要出血。这种刺皮一般是由于缺乏维生素,或者,像她这样,经常玩土、爬墙造成的,俗称运动过多。
她就连写作业也不老实,写完一看,题对不了多少,手上一片黑。
那只小狗还真吃了这两根小骨头…糖果。
她说:“果然狗最喜欢的还是骨头。”
这个笨蛋!
说起她的手,就不得不说我们的菜地冒险,三个主题,偷菜、玩土、探险。
偷菜,字面意思,就是偷菜。在夏天,农村菜地里最常见的就是西红柿和黄瓜,就趁中午,所有人都在家睡觉的时候,我们摸到地里,拔掉最成熟的一根黄瓜,藏起来,带回家分赃。
这件事,我们是知道羞耻的,所以这项活动取消了,不过,菜地依旧是我们的第二个乐园。
在这个自然的乐园里,我有着较高的地位,作为绝世大厨师,在其他小伙伴们只能做好一层“蛋糕”时,我能做出两层,而且,我写的“生日快乐”最漂亮。
蛋糕,是用土做的,菜地里的土和机井放出的水,做成的泥土,打好底座,再簪上野花。
至于…探险,现在想来,是恐怖的。它让我失去了她,它不是根源,而是她死亡的最后一道催化剂。
在这之前,我要先讲一讲母鸡和刺猬。
一只家禽和一只野生动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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