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疯了

妖孽男面瘫地坐在床沿上，用看猴的眼神儿津津有味的欣赏着她的表演，一边提起几根玉指轻轻拂开胸襟的褶皱，举手投足间泗溢着慵懒的仙气儿哦不，妖气。

        李灵许突然觉得此人定是个从画里跑出来的老妖精，捋个衣领子都恁的勾人！

        “那个啥，干尸哥，跟你商量个事儿呗！”

        白御手上一停，长睫一抖，掀起眼皮怀疑自己听错了：

        “你说什么？”

        李灵许语重心长道：

        “我还是黄花大闺女咧！你能不能不勾引我？”

        男人冷脸崩裂，面上的每寸肌肤仿佛都在轻轻抖动。似是妖术被破，李灵许定在半空的拳头霎时恢复力量，来不及收回的拳头，便“砰”的一声，直挺挺地砸在白御的俊脸上。

        这一拳实在用力过猛，李灵许身体重心随着拳头向前，左手踏实的按在男人胸前，两人齐齐栽倒，一上一下地压在了床上。

        “我我不是故意的”

        她的脸紧紧贴在白御胸口，似是摩擦间透过锦衣感受到男人有力的心跳，又闻道一股淡淡的沉水香，李灵许腾的红了脸。

        好在她还留有残存的理智，知道羞耻为何物，便“哎呦”一声，尝试着从白御身上爬起，却手忙脚乱地爬不起来。

        她嗅了嗅男人衣襟上残存的香气，一时间觉得有点熟悉冷不丁抬眼，见那仰躺着的俊脸上，一双长眼一瞬不瞬地凝视着她。

        我滴娘，这个角度看起来更帅了！

        李灵许二十一年来从未感受过男色的诱惑，今儿在梦里可是彻彻底底的蛊惑透了，不知不觉竟看痴了。

        伴随着铁器落地的声音，一声闷响从不远处传来。

        她不舍的移开目光，侧头看去，这才发现屋里竟然还有个人。

        那人穿的一身黑，料子不像这老干尸这般华贵，倒像是他家仆人。也不知受了什么惊吓，手上的剑落在地上不说，人怎得也见鬼了似的跪了下来？

        啧啧啧，这一趟连仆人都带进了梦里，老妖精妖术不简单啊！

        瑜箫张大个嘴巴，双眼瞪的像头牛，跟个雕像似的跪地一杵，痴傻了般口中喃喃道：

        “神神尊”

        神尊？

        李灵许看看仆人，又看看身下的妖孽，凤眼在他脸上瞄来瞄去没瞄出个所以然。

        神尊是个什么物种？

        “闹够了没有？还不起来？！”

        身下的白御眉目不悦，抬袖朝她轻轻拂去，李灵许眼前灵光一闪，后背长了钩子似的被勾飞了去，下一瞬便立在桌前三尺。

        李灵许摆正身子，竖起拇指赞叹道：

        “干尸哥，你这法术挺牛掰啊！能教教我不？”

        “许许丫头，”瑜箫的声音低低传来：“你你”

        “咋了？我怎的了？”李灵许瞟他一眼，随手整整自己的衣袍，低眸的瞬间她惊愣住。

        梦中的她身着一袭白锦褶裙，裙摆上纹绣着形态各一的荷花，粉廓翠枝，绣工精巧，不俗不艳，淡雅别致，腰上系着一条芸黄腰带，上嵌三枚琉璃扣，精致玲珑。

        这衣服应该很贵吧？

        李灵许不由自主地蹲下身子，抚向那衣摆上的荷花叶，像触摸豆汁面上的豆衣般小心翼翼，似是怕轻轻一碰，这不属于她的荷花叶连同这个奇幻又逼真的梦一起碎掉了。

        白御不知何时已飘到榻上，歪头扫了眼这位奇葩的迷惑行为，口中不咸不淡重复着：

        “干尸哥”

        李灵许充耳未闻，陶醉在荷花的世界。

        这种华贵料子她一辈子都没穿过，她甚至不敢想象，自己穿上这种料子的衣服又会是何模样？

        她猛地站起，四处张望着什么，那急迫的姿态倒像个心愿未了的临死之人。

        吓得瑜箫一步移向主子，两手挡在前道：

        “许丫头，你你又想干嘛？！”

        方才那侍女打主子的场面足以吓得他一宿睡不着觉，偏偏主子不埋怨，他这个做下属的也不好说啥，但是不能让那小丫头再抽主子一巴掌吧？若是天帝知道了，还不得将他和许丫头一起扒皮抽骨，扔下凡间？

        “啧！”白御飞了个眼神，挥手将仆人移开了去，似是嫌弃这个没有眼力见儿的挡了他的视线，他倒要看看这小丫头葫芦里揣的什么药。

        李灵许寻摸一圈，在北角的红木梳妆镜前立定。

        她退后几步，离那镜子远了些，然后捏起裙摆对着镜子左瞧右瞧，似是对镜中人的装扮很是满意，突然咧嘴一笑，扯着衣裙转起了身，一圈一圈似蝶飞舞。

        也不知转了多少圈，她仍旧没有停下的趋势，边转边傻乐，也不知想起了什么开心事，笑的停不下来。

        瑜箫横眉竖目，如临大敌般警惕的挪动到白御身侧，视线掠过神尊面上微红的巴掌印，又不敢细看，小声试探道：

        “神尊，许丫头莫不是真疯了？”

        神尊大人倚在软榻上，一瞬不瞬地望着李灵许，那人虽笑的傻了些，却灿烂明媚如百花盛开，竟隐隐显露出灵蕧的影子，让他转不开眼。

        出神间，李灵许又走近了那梳妆镜，不知是发现了什么，猛地扑向梳妆台，将脸凑上镜前，直勾勾的盯着镜中的面容。

        她如获至宝般，双手轻轻捧起脸颊，一寸一寸抚摸着，似是第一次见到自己一般，陌生而惊喜。

        她若梳洗打扮后应该也如这般美丽吧？

        只可惜她从未这样装饰过。

        她依稀记得十二岁那年，趁着麦娘出门拉呱的间隙，她偷偷的认认真真地洗了个脸，用稻草给自己编了个麻花辫，将邻居三丫穿不下便送给她的旧麻布袍子套在身上，美滋滋地出门兜了一圈，路过隔壁村口的时候，身后竟跟上个老乞丐想要非礼她。

        她哭喊着往药铺子跑去，当时还是年仅七岁的刘二蛋救了她。

        二蛋举着一把比自己高半个身子的锄头，将那老乞丐打的屁滚尿流！

        也不知那么小的孩子怎会有那样大的力气。

        想到伤心事，她突然鼻头一酸，憋了二十多年的泪库决了堤，倾库而下。

        她多希望这个梦再长一些，久一些，最好不要有醒来的一天。

        房中的两个男人见她笑了哭，哭了笑，两张脸上神色很是复杂。

        瑜箫似是断定了什么，再次踱到白御身侧，悄声道：“神尊，要去请大夫不？灵麒上仙不乐意来，咱可以去别处请个！”

        白御拧着眉头轻叹一口气，摆摆手道：

        “瑜箫，给她准备些饭食罢，半日没吃，许是饿傻了。”

        “额是，神尊。”瑜箫将差点吐出来的话憋回了去，心道这分明是病！得治！

        却只能一脸苦涩地接令退下，没办法，主子说啥咱也不能顶嘴。

        屋中只剩她和他。

        她只是看着镜子，想着自己的心事，却无心与他说话。

        他只是望着她，看着她的背影，看着她就那样静静地站着，似乎她也变成了她。

        她哭着，笑着，就像看到她在哭，她在笑。

        白御的眼睛渐渐迷了雾，思绪飘飘逐远。

        忽而，抬手摸了摸自己无辜被揍的脸，嘴角飘起一抹若有若无的自嘲：

        “若是她也能这般打我，该有多好。”

        “许丫头！听说你醒了！”

        门外噔噔瞪的脚步声伴随惊喜的叫喊声打破了屋内短暂的和谐。

        一个小丫头端着洗脸盆冲了进来。猛地见到神尊站在屋内，惊恐跪下：“神尊赎罪！馨儿不知神尊在此！”

        白御摆了摆手：“无妨，起来吧。”

        李灵许回过神来，擦擦眼泪疑问：

        “神尊神尊到底是什么东西？”

        屋内一片骇人的静。

        叫馨儿的丫头捂着嘴巴，惊恐的看看李灵许，又看看神尊，圆圆的眼珠子飞了好几圈，心颤道：“这丫头莫不是被劈坏了脑子？”

        索性三加五除二赶紧爬起，洗脸盆放在一边，拉起李灵许的手道：“许丫头！你可看看我是谁？”

        李灵许看这小丫头十分可爱，心生逗弄，便模仿起破风村村道上的二流子，轻浮地刮了下馨儿的鼻子，戏谑道：

        “我怎能不知你是谁？你可是我的梦中情人儿啊~”

        “”

        屋内再次陷入安静，静到可以听见绣花针落地的声音。

        李灵许看着小丫头痴愣的脸，心里有些郁闷，这小丫头怎不接梗哩？通常不都应该说：官人~俺也想死你啦~

        这梦里的人咋都恁的没意思哩！

        只见馨儿突然“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撒开她的手，冲到神尊面前跪下：

        “神尊大人！都是我不好！我今早不该不陪着许丫头！要是我在的话定不让许丫头被雷劈！

        许丫头虽然被劈傻了，但是一定可以治好的！求神尊大人不要抛弃许丫头！”

        李灵许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她是被雷劈了，可这跟馨丫头有什么关系？

        是她自己怕房子淋塌了往回冲的。

        难道要怪人家没给她脑袋上安个避雷针？

        况且劈是劈了，可她没傻啊！

        她李灵许聪明着哩！

        李灵许轻咳两声，郑重反驳道：

        “我说小丫头，第一，我被劈了不假，可这事儿你是无辜的，我一人做事一人当，怎能连累其他无辜之人？

        第二，我脑子没坏，清醒的很！

        第三，你朝他下跪干啥？你是被他买了？”

        馨儿诸多话语噎在胸口，小圆脸儿红一阵白一阵，思及与小疯子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清楚，不如让她少说点以免惹了尊怒：

        “许丫头，你可先闭嘴吧！这是神尊大人啊！这是你主子！你可别说话了！”

        李灵许仰头朝天大笑三声：

        “他是我主子？我还是他老子呢！”

        这下，神尊大人的脸彻底白了。

        若说她是装疯，未免也太豁得出去了吧？

        神尊大人想了想，自诩平时没亏待过这个小丫头，没什么需要报复他的理由罢？

        白御抬起玉手扶了扶额，尝试着接受现实，好歹捡回一条命，脑子应该早晚会恢复的吧，也许是间歇性失忆？

        馨儿瘪着小嘴，望向白御眼泪巴巴掉。

        神尊大人，馨儿相信会治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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