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归家之道

闻言，善时沮丧地低了头，嘟囔着自言自语，说不想恒先生离开。音刚落下，感到船身猛一震。

        善时飞快抬头朝船头看去，见船前停了一艘船，方才的震动，便是对面的船撞上来所致。

        “公子何必急着走？”雨雾中，一个女人的声音响起。

        觉得那声音有些熟悉，善时半眯了眼看雾中对面的船，见对面船头出现了一个人影。再细看，隐约看得出是个女人。想来，方才的声音，便是那女人的。

        “我怎好在无毒叨扰。”语气轻快的，是非恒。

        那女人的声音又响起，她说：“无毒难得有客，公子不妨多留几日。”

        “姑娘的心意，在下心领了。”非恒说，“只是我家那小丫头哭闹着要回去。”

        非恒音方落，善时看见一个黑衣从雾中飞来，在非恒面前稳稳落住。那黑衣人右手握着剑，戴着黑纱帷帽，看不清脸，但从身姿不难看出，是个女人。

        “想来是客栈环境不好，住不习惯，不如去我家？”黑衣女人的语气似问非问。

        非恒道：“男女有别，在下不好打扰。”

        女子忽一抬手，从袖间迅速飞出几支银镖，非恒负手而立，一动也不动。船舱内的善时心下一紧，以为非恒被杀死，正要起身向非恒跑去，听见女人的声音。

        女人爽朗地大笑几声，道：“公子内力了得。”

        “过奖。”非恒倒淡然。

        “不知公子功夫如何？敢向公子讨教！”女人说话间，手中剑在一刹出鞘，一个旋转，白晃晃的剑刃朝非恒砍去。

        非恒脚尖一点，往后一撤，躲开女人的剑。女人不依不饶，横扫又是一剑。非恒左手负于身后，却没再躲，女人的剑稳稳落在非恒颈侧。

        船舱内的善时见状，忙起身向非恒跑去，正担忧非恒，见非恒右手剑指势，点在女子腹前。

        不多时，女子手中的剑向船面落去，落地的一瞬却化为飞烟。善时震惊地睁大了眼，看向那女子，见那女子也迅速化作了飞烟。

        一阵风过，无数飞烟消散于大雾之中。

        震惊之余，善时忙看向非恒，问他有没有受伤，非恒却反问她：“你怎么出来了？”

        “我……”善时感觉自己做错了事，低下头去，“担心恒先生。”

        非恒没多说什么，只让善时回船舱，善时还在犹豫，非恒轻叹一口气，道：“来不及了。”

        善时还未来得及问什么来不及，非恒已纵身两步往船舱而去，弯腰一把抓起船舱中的竹萧往肩上一挎，又轻身两步回来，将还未反应过来的善时拦腰抱起。

        耳边风声呼啸，善时才回过神，见自己已离开船面。而底下江面的木船，在一瞬沉入了江中。

        底下？！

        善时猛然反应过来，自己此刻是凌空的，且飞速离那江面远去，而自己之所以能倒飞，是因抱着自己的非恒。意识到自己在空中，善时的脸色在一瞬苍白，心脏蓦地停止跳动。

        一绿一红两个身影破浓雾而倒飞，在江侧峰顶一块大石上稳稳落住。

        风起绿裳舞，非恒面朝江面而立，将怀中善时往身旁一放，深沉目光看着旋涡四起的江水，不紧不慢地抽出萧。

        善时耳侧的风声小了不少，心脏才重新开始跳动，脸色仍是苍白。回神的一瞬，看见峰下江中渐渐扩大的诡异水涡，本能拉了拉身旁非恒的裳摆，想唤恒先生，咽喉却如哽住，发不出声音。

        萧声起，一刹，峰峦震，浓雾散，漩涡撕裂，江水倒流，落雨归天，乌云退却，苍穹碧蓝。

        善时只觉太阳穴突然一下剧痛，眼前瞬间漆黑，全身在一刹失去知觉，昏倒过去。

        “恒先生！”终于恢复意识，善时一声惊叫，猛地睁眼，耳畔还环绕着萧声。看清面前光景，只觉恍惚。

        她分明还在船舱中，身上盖了条浅青刺绣锦衾，旁边炉中生着火，炉上水壶冒着热气。起身，见船舱外江水杳然，远山雾杳。船头奏萧的非恒一袭千山翠深衣，玉树临风，风神如高山孤松。

        非恒骤止萧声，持萧的手往身后一放，回身看船舱内的善时，晏晏笑言：“醒了？”

        “恒先生……”看着如无事人般的非恒，善时只觉奇怪，“恒先生，方才……”

        “方才？”非恒看上去却是什么都不知道的模样，“怎么了？”

        “我……”善时回忆着昏倒前的事情，却只记得几个零碎画面，怎么也想不起具体的来。

        “对了。”非恒朝善时走近，问，“你做噩梦了？”

        闻言，善时觉得先前经历的都有了解释，心中仍有疑虑，还是抬头看非恒，问：“恒先生如何知道？”

        进到船舱内，弯腰看着脸色苍白的善时，非恒大笑几声，道：“脸色这样难看，必是做噩梦了。”

        闻言，善时思索着，也觉得自己是做了噩梦，可这梦，实在过于真实。

        沉默良久，善时问：“恒先生，我们现在在哪里？”

        “马上就到村中。”非恒语气轻松，“回家了。”

        “可我们刚才……”实在觉得不真实，善时的声音忽低下去，“刚才还在无毒。”

        “那是四天前了吧。”非恒说着，取碗为善时倒了碗水，开口，尽显傥然，“你都睡四天了。”

        善时的脑子一空，接过水碗，问自己为何会睡四天。非恒说，四囸前，他们刚出无毒便撞了船，非恒到船舱的时候，善时已经昏倒。也因善时昏倒，才这样快回村中。

        善时到底还有所怀疑，问非恒黑衣女子的事，非恒摇头，说没有。善时又讲起江中诡异的漩涡，以及此后更反常的一系列事。

        非恒听得认真，待善时讲完，逌然点点头，道：“你这梦确实挺吓人，难怪你脸色这么差。我还以为你是几天没吃东西饿的。”

        善时仍有所怀疑，非恒问善时，可有见过江水倒流，落雨归天？善时摇头。

        “这不就得了。”非恒又说，“再说，我们的船都沉了，你现在乘的是什么？”

        闻言，善时恍然。也是，要不是做梦，就是遇到鬼了。而要是遇到鬼，只怕早已在阴曹地府，哪还能回家。

        船舶岸，善时与非恒道别，背着行囊，抱了楼沙玓送的油纸伞，迫切回家。

        时已近日落，进了大门，见善天与善治坐于院中石凳上，不知聊些什么。善时欣喜，开口正要唤二人，突闻一股异香扑鼻而来，脸色不由得一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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