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送给月神的礼物

凌筱萱惊叫的同时，一把拉住黎墨天的衣袖，黎墨天被她一个大力，扯的整个人都向她倾斜。

        “快救人啊！”凌筱萱一边急地要往河边冲，一边想呼吁周围的老百姓一起去救人。可令凌筱萱没想到的是，不仅周围的百姓没有被她鼓动起来，就算是黎墨天，也默默地拦住她不让她再往河边靠近。

        “你们到底怎么回事啊！”凌筱萱又急又气又觉得莫名其妙，这可是一条人命啊！

        然而那位被丢进河里的姑娘，除了不会游泳的本能挣扎，竟然也没有大声喊救命。

        “黎墨天！”凌筱萱柳眉倒竖，怒气冲天，“我命令你去救人！”

        “救不得。”谁曾想，黎墨天还没来得及拒绝凌筱萱的要求，那船上的大祭司却注意到了岸边的动静，缓缓开口了，“这位外乡来的姑娘，观礼即可，请不要影响我们神圣的仪式。”

        “什么仪式？！是要用人命来完成啊！”凌筱萱这暴脾气说来就来，管你是什么大祭司还是小祭品的，“你们如此草菅人命，神明也不会庇佑你们！”

        “放肆！”大祭司被凌筱萱的这番义愤填膺的话给刺激到了，站在船头，威严的高声说道，“姑娘，明月村是热情待客之地，所以才允许外乡客前来观礼，还请您自重。”

        “自重？！到底是谁在杀人！”凌筱萱不管不顾，挣脱黎墨天的阻拦，往河边冲去，“你们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族人就这么去送死吗？！”

        谁知，周围的明月村人，竟然自发的组织起来，一起拦截凌筱萱。众人口中还都振振有词，说什么是凌筱萱阻碍了仪式的进行，什么这是明月村的规矩，如果不执行的话，明月村一定会遭到劫难。

        凌筱萱彻底懵了，她环顾着周遭一张张麻木不仁的脸，突然觉得无力。这种无力感，她在现实社会中也经历过。机关术的研究也不是她一人之力可以完成的，但有一个结论所有人都认为是对的，只有她演算出来是错的时候，她看周围同事的眼神，和现在她看周围明月村人的眼神就是一样的。

        凌筱萱突然停止了动作，回身看向黎墨天。

        而黎墨天看着她的眼神里，充满了疼惜，却最终还是对她摇了摇头。

        “够了！”一位老妪，在人群中发出振聋发聩的声音，就只是这么一声够了，刚刚的喧嚣都停止了。

        众人循声望去，那位老夫人衣着华丽，钗环讲究，虽然年纪不小，但气质出众。她缓缓挪着步子，周围的人也就给她让道，嘴里还喊着：“韩老夫人。”

        韩老夫人拄着一根长杖，挂着深红色的璎珞，步子虽缓，却鉴定异常，慢慢靠近那条河里裹着半条人命的明月河。已经快要沉入水底的姑娘，看见这位老夫人，突然挣扎起来。

        “孙儿，莫要挣扎了。”韩老夫人站定，紧皱眉头，沉声说道，“月神选定了你，是我们老韩家的福分，你这番舍身，是为了你自己，也是为了老韩家，更是为了明月村！”

        话音刚落，周围的村人竟开始高呼“明月！明月！明月！”

        “都疯了！”凌筱萱在心里呐喊，“这和邪魔外道有什么区别！”

        韩老夫人紧紧闭上眼，又缓缓睁开，接着说道：“孙儿，平日奶奶最疼爱你，如今你要成为月神的新娘了，奶奶也为你感到高兴，你父母倒有些舍不得你，不敢来相送，只能让我这个老婆子，来送你最后一程。”

        河中挣扎的姑娘又渐渐放弃了挣扎，凌筱萱仿佛听到了她的哭声。

        “请奶奶放心，也请转告爹妈，感谢韩家养育之恩！”姑娘已经呛了水，但还是坚持喊道，“孙儿有福，能为月神所喜欢，还望父母奶奶，保重身体！”

        断断续续磕磕绊绊的说完这最后的道别之语，姑娘彻底不动弹了，任由河水缓缓包裹住她，将她往更深的深渊里拉过去。

        看着河面的波浪渐渐平息，凌筱萱被赶过来的黎墨天扶住，已经泪如雨下。

        待到明月河平静如初了，韩老夫人才在河边缓缓跪下，大喊一声：“月神夫人，保佑明月村啊！”

        “月神夫人，保佑明月村！”大祭司跟着在船头跪了下来，所有人都跪了下来，除了凌筱萱和黎墨天。

        只是韩老夫人背对着众人面朝着河水，没有人看见这位老人，已是满面泪痕。

        众人在跪拜了夜空中那一轮明盘的圆月之后，发现明月中透出丝丝血红色，大祭司仰天长啸，对月念了一阵赞词，这骇人的祭河仪式才算正式结束。

        凌筱萱和黎墨天走在回客栈的路上，整个人都仿佛失去了力气和思考能力。

        那明月街边挂着的画着美人图的灯笼，在此时此刻的凌筱萱的眼中，竟是美中带血的。

        “丫头，入乡随俗，”黎墨天小心的跟在凌筱萱身后，斟酌着语句想着如何安慰她，“很多事，是在我们理解范围之外，但它确实存在，我们也无法阻止的。”

        可凌筱萱一路都没有开口说话，就像是根本听不见黎墨天的声音一般。

        回到明月客栈，凌筱萱一屁股坐在桌子边，重重的叹了口气。

        “有什么郁结之处，就说出来吧。”黎墨天坐在她身边，小声说道，“别闷着不说话，憋出心病来，我可不好医你。”

        “我不是故意不理你，”凌筱萱盯着茶壶，慢慢说道，“我就是想不通，我以为那些故事里课本里说的，封建社会会用女孩子的命去祭祀，这些，都只是传说，可是没想到……”

        “刻本？”黎墨天显然误会了凌筱萱的话，“你堂堂一国的公主，还看刻本啊……”

        “废话！学习！学习懂吗！”凌筱萱被黎墨天这句话说得也有些气，“虽然我上学的时候也没怎么听语文课……”

        “什么是语文课？”黎墨天又如入云端了，听不懂凌筱萱在乱说些什么。

        “……你不懂你不懂！”凌筱萱这才发觉自己又说错话了，赶紧打马虎眼，“这我们女孩子家家的东西，你个大男人不懂！”

        “哎……”黎墨天假装伤心的样子，说道，“丫头大了，嫌弃我。”

        “……少来，”凌筱萱被黎墨天这么插科打诨的逗了一阵后，心情也恢复了不少，但还是觉得感叹，“原以为是传说的故事，没想到就真的发生在我的眼前。”

        “这是这里的习俗，也是这里的特色，”黎墨天也收起玩笑的口吻，有些严肃的说道，“不是所有的事，都是按照我们觉得合理的路线在发生，就像这次的明月节，如果我们不来，不亲眼看到，也不知道会是这样的场面，但它本身是没有对错可言的。”

        “没有对错可言？！”凌筱萱本来平复的心情，现在又激烈震荡起来，“拿人的生命去献祭，这叫没有对错可言？！这明明是大错特错！再加上所有的人都觉得这不是错的，冥顽不灵，不知悔改，错上加错！”

        “你看你……”黎墨天被凌筱萱这样的拍案而起给惊得呼吸一窒，缓了一缓，才又说道，“怎么病好了之后，和以前判若两人，现在的脾气怎么这么爆呀。”

        “……有吗？”被说到“变化”，凌筱萱立刻偃旗息鼓，重新坐好，声调也瞬间降了八度，“没有吧，我一直都这么仗义执言的。”

        “我看未必啊，毕竟……”黎墨天的眼眸之中，顿时迷雾四起，“以前的你，只能常年躺在榻上，路都不能多走一步。”

        “这……这不是还要感谢你黎大神医么，”凌筱萱脑筋快速飞转，想着如何把这个话题给掠过去，“说明月村说的好好的，干嘛又说到我。”

        “可是我说明月村，你就要反驳我，”黎墨天也觉得头疼，“说我草菅人命，说我不分对错……”

        “我说的是你吗！”凌筱萱气不打一处来，“我就是气不过，凭什么一个好端端的生命，就要这样被送出去。”

        “这没什么气不过的，风俗如此。”黎墨天沉声道。

        “风俗？！”凌筱萱还是觉得意难平，“那怎么不送男人去？！”

        “……月神又不喜欢男人，”黎墨天讪讪的说道，“送男人去，他也不要啊……”

        “我就不信了，那个什么月神，就真的有用？！”凌筱萱甚至想到，自己可以再死一次，去面见阎王的时候，问问那阎王老儿，到底有没有月神这么一号仙班的人物，别不是这个大祭司自己在这里装神弄鬼，愚弄百姓，搞出个什么莫须有的神明信仰，来坑害大众吧！

        “又在想什么？”黎墨天见凌筱萱突然收声出神，便问道。

        “也没什么，就在想，怎么跟你这个灾星出一趟门，什么稀奇古怪惊险刺激莫名其妙的事，都给我碰上了。”凌筱萱哼了一声，坐到塌边，不理睬黎墨天。

        黎墨天连连叫苦，这枯叶林中被追杀的是她凌筱萱，三河镇里的那一个三角恋也与自己无关，这一次的明月村事件，更是没他的事，怎么就成了灾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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