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第章尸身有异（二）

院子里边稍微明快些，纸钱洒了一地。进进出出净是些披麻戴孝的，脸面上也没见得有多忧伤。只是奇怪都在院子里，守灵的屋子里却不见一人，只有一盏长明灯摆在尸身旁边，稍显诡异。

        “娄师傅，您这边请。”村长站在屋子门口，搓着手脸上尽是紧张。

        我有些疑惑的看着周围的人，他们眼神多多少少都在暗中打量着我。不过，这也在所难免，毕竟是一个隐于山中的村落，没见过生人。

        “怎么了？”我走上前问道。

        村长却鬼鬼祟祟的把我拉进屋去，小声问道：“…那个…娄师傅可是会些辟邪驱魔的法子？”

        我眼皮一跳，不动声色的问道：“怎么会这样问？”

        村长继续搓着手掌，好像有多冷似得，他赔着笑神情里带了一丝难色。

        “你尽管说就是，我必守口如瓶！”我拍着胸口保证道。

        村长看着我，犹豫许久，咬了咬牙像是下了什么决心，又看了一眼摆在中间的尸首，略一点头：“如此，娄师傅请跟我来。”

        我跟着走到尸首跟前，隐村的习俗跟外面没什么两样，反倒是还更传统些。死者为大，离死之前，懂孝道的后人见老人撑不住劲，便会提前将寿衣给穿戴好，这样也让他们走得体面些。

        人死之后，尸身的摆放也是极具讲究的。要放在簸席上，正对门口中心，首在里、脚在外；死后不久，血液便会停止循环，要在僵硬之前，将死者的仪容四肢摆好，不得有误。

        其次，死者的面部还要用黄纸覆面，现在大都用火纸。为的就是怕灵堂之上跑进去猫鼠之类，引发尸变。

        村长走到尸身前，示意我走过去。他深吸了口气，伸手捏住盖在尸体脸上的火纸，犹豫不决，像是在面对着什么不可直视的东西一样。好一会儿，他硬着眉头将火纸掀了起来，低声道：“娄师傅，您看……”

        我闻声看去，但入眼的面容还是让我吓了一跳。倒退两步，惊疑不定的问道：“这……妖怪？”

        借着煤油灯的光，那死者陈大丁的脸分明不是一张人脸！尖嘴猴腮，黝黑的脸上长满了绒毛、不知是不是死太久的缘故，眼眶深深的凹下去，双耳尖尖……那根本就是像是一只狐狸！

        村长赶紧摆手解释：“不…不…不是！”他重新用火纸把那张狐狸脸盖住，拉起陈大丁的一只手，举起来让我看：“不是妖怪！是俺大丁兄弟，他小时候砍柴伤过手指，中指这少了一截儿！”

        我仔细地看过去，果然，那张瘦骨嶙峋的手掌中指的缺少了一截，看那疤痕，的确是很早以前的伤痕了。

        村长见我稍稍缓过神，点点头，轻轻将死者的手臂重新放好，朝着我引荐：“娄师傅这边屋里来说话。”

        我不放心了又看了一眼一动不动躺在那里的尸体，困惑不解的摇了摇头，跟着他走了过去。

        到了里屋，村长再不隐瞒，原原本本的向我道来：“…实不相瞒，发现他的尸体的时候，俺也以为是个妖怪，可那副身子除了脸，其余地方的的确确是俺大丁兄弟啊！”

        我不开口，只是不动声色的盯着他。

        村长掏出眼袋，续上烟丝闷声点着，吧嗒吧嗒的抽了几口，朝着我递过来，示意让我也抽。我摇了摇头，让他接着说。

        “俺大丁兄弟为人实在，可是他临死前几天的时候原本挺本分的一个人，却变得有些神神叨叨的。”

        我打断他的话问道：“他本来不就是神汉么？”

        村长摆摆手：“这倒没错，可这人虽然干这行，平日里却一本正经，特别严肃！”

        “怎么说？”

        村长压低嗓子，朝着我靠近几步：“那几日，大丁神神秘秘的说得到寻仙引圣的法子了，说是他在山根里砍柴时迷了路，误入仙人秘境，得到了大造化！说是运气好的话，不但他能成仙，说不准还能把春生给召回来！”

        “大造化？”我疑惑的看着他，不由想到了刚才的春生，脊梁不由一阵发冷。

        “没错！”村长看着我忽然又想到了什么，惊呼道：“没错！发现大丁死的前一夜，我还梦见春生了！那孩子死了十多年，我头一回梦见他！”

        我心里更加困惑，追问道：“春生？”

        村长狠狠地吸了口烟，在屋里渡了两步，像是在回忆：“那孩子还是原来的模样，站在门口也不进来，反反复复的叨念着一句话。”

        “什么话？”

        “…大伯……惹不起，躲得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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