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成熟的爱情在向我招手一

大四是以实习和写论文为主，我犹豫再三，最后还是决定继续在叶归诊所实习。我畏惧着他，又不免想要和他亲近，像在庞杂的物种中终于嗅到了自己的同类。我们看着彼此身上伤痕累累的痕迹，明知对方都不是善类，却依然想要靠近彼此。我们能读懂对方眼中的亲密和残忍，也懂得彼此温文尔雅的外表下隐藏起来的冷漠和疏离。

        我们是同类，但愿不要有彼此厮杀的那一天。

        “小兰，林一失踪了，你听说了吗？”我终于在开学前把自己的体重吃到合格的边缘，再瘦一斤，体重指数就显示偏瘦了。进食太少导致身体机能很差，简直要变成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孩子。

        “我在学校贴吧里看到有人讨论这件事，他们都说是你把林一搞失踪的，你哪有那个本事，林一那个大块头，你想把他藏起来也藏不住啊。不要听大家瞎说，苏苏，我知道你还爱着他。”白兰完全站在我这边，她把我当成感情中的弱者，一直在被动的承受着林一的花心。

        “林一去我老家找我复合，我没有答应，然后他就不告而别了。村子里没有监控，警察在附近的山上、井里、河里都搜寻了很久，没有找到他的踪迹。小兰，你说他会不会”我抱着白兰的胳膊，把头放到她的肩上。

        “不要乱想了，苏苏，他那么大人了，一定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说不定哪天他就自己跑回来了。”白兰任我靠着，她信任我，不枉费我对她持续的付出。

        “说起来，大四你还要在叶归诊所实习吗？叶归不会对你有意思吧，苏苏？”

        “不会，他手机屏幕还是他大学时期的女朋友，我和他只是单纯的同事关系。”

        “欸，我还想追他呢，怎么他手机屏幕还是他前女友啊。算了，跟已经消失在这个世界上的人做情敌可是最难的。”

        “小兰，我说过你不是叶归的对手，不要看他长得帅就控制不住自己，下回他做手术时我带你去观摩下，看看快准狠这三个形容词到底是什么场面。”

        “哎呀，和你开玩笑的，大四了，哪有心思去想恋爱的事了。我也选好实习地点了，在外市，以后我们可能很久才能见一面了。”

        “走吧，小兰，庆祝你找好实习地点，我请你吃饭。”

        我们今天去了学校附近一家小饭馆，很不巧的是，林一的寝室室友王宾也和他的同学在那里吃饭。

        “苏青，好巧，要不要和我们坐一起。”王宾走过来邀请我们。我一见到他，就想起我和林一第一次吵架的原因，起因就是他多嘴，我厌恶他，他影响了我的心情。

        “不用了，我们俩想自己安静的吃饭。”我和白兰找了一个离他们较远的位子，他们一共五个人，边吃边在喝酒，我能感受到他们的目光一直飘向我们这里。

        “苏苏，他们真讨厌，一直盯着你看，我们俩快点吃，吃完赶紧走。”这顿饭吃的很仓促，我们吃完就离开了，此时已是傍晚，路灯刚刚亮起，学校里都是幽暗的角落，藏着一对对刚在一起或者即将分别的情侣。

        “苏青，等一下。”我们回头，王宾一行人就在我们身后。我一回头，闻见了刺鼻的酒味。

        “有事吗？”白兰一直紧紧拽着我，生怕他们说些什么令我伤心的话。

        “苏青啊，林一是我好哥们，现在他失踪了，你一定很伤心吧。你有什么困难可以找我，我都可以帮你。”王宾的言语中带着调笑的意味，他说完，和他一起的男生们都哄笑起来。

        这么迫不及待的挖墙脚呢，也不看自己有没有那个能耐。

        “小兰，去把学校警务室的人找过来。”我低声向她说了一句，“快去，就说有男生公然在校园里调戏女同学。”白兰听后有些愕然的看着我，我扫了她一眼，她匆忙跑走。

        “王宾，正好有一件关于林一的事情要求你帮忙，可以到那边去说吗？”

        我指指旁边一处幽暗的角落，王宾顿时笑开了花，“你们先走吧，林一的事就是我的事，他的女朋友就相当于是我的女朋友啊。”满身酒气的王宾跟着我走到了角落。

        “王宾，以为林一失踪了，你这癞□□就能吃上天鹅肉了？”我微微靠近他，我的鞋有一点鞋跟，加上王斌本就和我相同的身高，我竟然还比他高出一些。

        我的表情很温柔，他有些醉眼朦胧的看着我，好半天才理解我说出的话。

        “苏苏，你怎么这么说话，我可是好心，林一不在了，以后你还可以依靠我啊。”他的双手慢慢搭上我的肩膀。

        我的双手开始微微颤抖，他让我回想起我的邻居，据说小垃圾马上就要出狱了。

        “啊！！！”我和王宾一起发出撕心裂肺的叫喊，我喊完就跑到了路中央，坐在地下哭泣，眼泪流的太慢，我跑出来前狠狠拧了拧自己的左右脸，现在我的脸又红又肿，眼里流下的都是因疼痛导致的生理性泪水。

        而王斌躺在地上，整个人佝偻到一起，正在享受属于男人的极致疼痛大餐。

        周围的同学差异的看着我，有好心的女生蹲在我身边问我怎么了，我边哭边指向角落，“他、他、他竟然趁我男友失踪了，对我做这种事情！”

        远处白兰带着学校的保安气喘吁吁的跑来，她一走进就看到我又红又肿的脸，还有哭的跟兔子似的眼睛，她抬头四处寻找，顺着□□声找到还在角落蜷缩着的王宾。“就是他，他拦着不让苏青走！他喝的醉醺醺的，还说什么要代替苏青的男朋友照顾她！”保安找到王宾，他看了看我们，决定还是先带我们去学校的医疗室去。

        这件事惊动了动物医学系和体育系的二级院院长，王宾坚称是我自己神经过敏，他什么都没做，还被踢了一脚。

        到我这里时，谁来问我话我就开始哭，一想到林一，我总能顺利的哭出来，只不过需要一些时间酝酿。

        最后经过对白兰和那天陪王宾一起吃饭的人的调查，认定王宾有行为不当，给了他一个处分，这个处分会记录在他的档案中，伴随他一生。

        这回我真的成为校园里的风云人物了，现在我走在校园里就像走在从小长大的村庄中，大家看我时流露出恐惧、厌恶的眼神，还有一些垂涎。

        从小我就知道我长得美丽，只要我再表现的温柔可爱一些，那么我就会收获小孩和大人们百分百的好感，随着好感而来的是莫名的信任和喜欢，小孩子愿意和我玩，大人愿意给我带来好吃的食物。

        但是所有的一切都随着母亲的出走变得戛然而止。我不再佯装温柔可爱，除了见到父亲时，我尽力变得乖巧一些，其余时间我变得孤僻又冷淡。

        很多亲戚试图在我爸爸出去打工时短暂的收留我，但是我无法在别人家里超过一个小时，这会让我狂躁，我经常趁她们不注意偷偷溜走，她们四处找我，然后发现我已经跑回家，躲在自己的房间里。偷偷溜走的次数多了，也就没有人再来找我，渐渐的，亲戚们都知道我变成了一个孤僻的古怪女孩，后来她们甚至猜测，也许是我的古怪导致妈妈的离开。

        真相是什么已经不重要，也或者她们的猜测就是真相。

        白兰将实习协议交到学校后就启程离开了，她临走前一晚，我打包一些饭菜回到了寝室，她还买了四瓶啤酒。

        我们边吃边喝，一人两瓶，她第二瓶还没喝完就醉了，一会哭一会笑，哭的时候就把头放在我肩膀上，鼻涕都流到了我的衣服上。笑的时候，就拉着我在寝室转圈圈，最后我终于把她哄到床上，给她盖好被子。

        她本来已经闭上了眼睛，但是突然又睁开，直勾勾的看着我。

        “闭眼睡觉吧，小兰，明天还要坐火车。”我对她微笑。

        她突然开始唱起歌，是五月天的歌曲。

        “你不是真正的快乐，你的笑只是你穿的保护色

        你决定不恨了，也决定不爱了

        把你的灵魂，关在永远锁上的躯壳

        这世界笑了，于是你合群的一起笑了

        当生存是规则，不是你的选择

        于是你含着眼泪，飘飘荡荡跌跌撞撞的走着”

        第二天，小兰离开了，下一次她回来可能要等到上学期快结束时吧，那时候我们要全力准备毕业论文和执业兽医资格证考试。

        我和白兰算朋友吗？我也不知道。年龄越大，我越是无法确认自己和别人的感情。好像随着年龄的增长，我身上的盔甲也越来越厚了，我无法打破它。

        “叶医生，早啊。”我提着一大袋水果放在前台，让大家一起分享。我挑了一个大大的红苹果和一个大芒果，放在了他的办公桌上。

        “怎么，这是用来感谢我的？”叶归已经换好了白大褂，他的桌子上放着一个仓鼠笼子，一只小仓鼠在笼子里瑟瑟发抖，因为叶归一直在拿笔戳它。

        “感谢你什么，感谢你亲自做饭送我上极乐世界？”他刚才还笑意盈盈的，一听到这话马上瞪圆了眼睛。

        “嘘。”我向他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别让那些小护士听到，该破坏你在她们心中的完美形象了。”

        叶归干脆把笔扔到了一旁，“去给那只八十斤的金毛洗澡吧，苏青，你知道，清洁动物也是兽医的必修课。”

        “好吧，你怎么不经逗啊，叶医生，下次我给你做饭怎么样。”

        “哦，好的，在这之前，赶紧去给那只躁狂金毛洗澡吧。”叶归又恢复笑意的看着我。

        最终我也没有给那只诊所第一胖的大金毛洗成澡，因为林一的好学妹来诊所找我了。

        我想，如果我失踪了，能满世界找我的人可能还真没有，也许叶归算一个吧，毕竟他总说我像他早夭的妹妹。

        “苏青，你把林一藏哪去了？你这样是犯法的知道吗？”小洁站在我面前，原来她长得这么平庸，原来的乖巧可爱也是我对她的滤镜罢了，没有林一，她现在对我来说，只是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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