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初见

青烟走在通往竹思堂的路上，手里提着的是师父刚研制出一副新的毒。师父只交待完要送给药谷长老就匆匆离开谷办事去了。青烟表面上没什么，心里乐呵得快开了花。师父不在谷里，相当于又可以得半天闲了。所以她一路往竹思堂走，心情愉快得不得了。每当这种时候才会觉得听风谷还算山清水秀，人间仙境。

        到了竹思堂，把那副毒交给了药谷长老，刚想提步走，却又被叫住，“你去旁边的小屋里把我写给你师父的药贴顺便带过去。”

        青烟虽然不大乐意，觉得这一趟过去又要耽误自己自娱自乐的时间，不过既然是药谷长老的命令也只能答应。

        青烟出了竹思堂往旁边的小屋走。奈何“旁边的小屋”这个定义太广泛，青烟站在五六间小屋前犹豫了片刻，决定从第一间开始找起。

        第一间屋子里明显没有，几个来回，终于摸索到当中的第四间。推了门进去，眼前的桌面上果然摆了一张写满字的纸，青烟大致看了遍，应该是药贴没错。只是外面日照当头，屋子里阴凉很多。青烟想着反正师父还没回来，也不急着回去。果断地坐到一旁的椅子上，纳起了凉。

        桌上还摆了个看起来很精致的盒子，盒子里放着一颗淡红色的药丸。和青烟以前吃过的红梅丹很像，补血益气，而且味道有股梅香味。青梳擅药理，时常也会偷着做些有益身体的药丸给青山吃。正因为这样，所以她们俩才确信青梳真的不是师父安排过来暗杀她们的，才敢放心大胆的和青梳睡一间屋子。

        捡起那颗丸子闻了闻，还真有股梅香味。青烟捉摸着应该就是红梅丹没跑了，也没多想，心情一好就给吞了下去。没一会就觉得气血有些沸腾，连呼吸都困难起来。

        意识到情况不妙，青烟一手拽着药贴，另一只手艰难的扶着墙壁一路想往门口走去。心里想着就算要死也要死在外面啊，总不能到时候死了好几天都没人发现，连给自己捡尸体的人都没有，那就不好了。

        刚走两步，忽然从旁边黑影处伸出一只手紧紧抓住了青烟快摸到门的手腕，下一刻已经将她拉倒在地。青烟膝盖撞到地面，疼得眼泪都快冒出来。

        抬头想问是谁，却对上了一张冷静的脸。那人面无表情地盯着自己，嘴里说着什么“将就了”的话。青烟刚想问他“你说了什么吗”，却已经被那个人一把按在地上，力气大得让她无法动弹。直到那人手已经摸到青烟的腰上青烟才想起来要挣扎。防身术终于派上用场，青烟好不容易挣脱了那人的禁锢，缩到房间一角，正开口准备大叫喊人，却被眼前的男人一把捂住了嘴，顺带捂住了鼻子。

        “你刚才吞了那颗丸子，对吧。”男人因为青烟不断挣扎而气喘吁吁的问道。

        青烟口鼻被捂着，眼看就要被憋死了。她用力扒着男人的手，男人却以为她是想挣脱出来喊人，捂得更加用劲。

        青烟心想完了，就算这人想对自己图谋不轨，估计也要等自己死后了。眼睛一翻，想着不如认命吧。她突然瘫软的身体让眼前的男人警醒过来自己似乎捂住了她的鼻子，赶紧放开手，见到青烟趴在地上喘了半天气才松了口气。

        “你刚才吞了那颗丸子，对吧。”那个男人又问了一遍。

        “吞了，干嘛……”青烟被憋得眼冒金星，也顾不上逃跑，半靠在墙壁上缓了半天。后面一句假情假意倒让青烟忍不住轻蔑的“哼”出一声。如果她回答说不能，难道他还能送自己回去不成。

        “你别恨我，要怪就怪娴静师叔她吃饱了没事摆了个合香散在这里。”那人似乎也有些不悦，好像自己也吃亏了似的。

        “你又怎么会在这里。”青烟觉得总不能自己吃了哑巴亏，还什么都不知道。

        那人看了看青烟带着敌意看着自己，挑了挑眉，“和你一样，也以为这是红梅丹。”

        青烟差点就“呸”出一声。从他刚才说的话就知道他的药理知识肯定远超自己，怎么可能不知道那颗药丸不是红梅丹呢。

        青烟身体软的不行，一股无名火从滋扰着她，宋清然伸手揽过她倒在床上。

        几个时辰的翻云覆雨，青烟的身体实在不舒服，也懒得和他多费口舌。

        “休息得差不多就赶紧回去。”那个人有些紧张的看着窗外经过的其他弟子。

        青烟不想再待在这个人身边，答了句“知道了，我现在就走”，带着药贴离开了小屋。

        也不知道是怎么撑回到寝房，青烟怕节外生枝，赶紧抓着青梳问她讨了个红参丹吃。师父看样子还没回来，青烟躺到床上，想睡一觉休息一下。结果再一睁眼却已经是大晚上了。

        青山还在外面扎着马步，青梳蹲在门口继续熬制她新研制的药。青烟打着哈欠走出来，问她师父怎么还没回来。青梳没回答，倒是不远处的青山扯着嗓子说：“师父早回来了，拿了药贴又走了。”

        哈？师父见自己大半天睡大觉竟然没有叫醒自己？

        青烟不可置信的张大了嘴，犯着嘀咕担心师父不会想等明天再来责罚自己吧。

        “不过你也真厉害。不就去了一趟竹思堂么，有那么累么，怎么回来倒头就睡，还睡得打起了呼噜。”青山调侃青烟说道。

        “就觉得困而已。”青烟心虚，敷衍完后就回了房。

        只是已经睡了一个下午，又得知师父已经回来了青烟哪还有心情继续和周公喝茶下棋聊风月。一个人坐到榻上，不禁又想起了在小屋里的事。

        当时还没留意，现在回想起来忽然反应过来那人喊自己的师父五师叔。如今谷中和谷主同一辈分的除了师父之外寥寥无几，能称师父为五师叔的只能是谷主的徒弟。不好的预感在心底蔓延开来。本来青烟还觉得如果只是和自己一样的普通弟子就算了，大家今后小心谨慎做事，这次的事情兴许就真的没有见光之日。可万一对方真的是大师兄，哪天事情败露，只有自己一个人遭殃的可能性比较大。

        纠结万分，青烟抱着被子在榻上打滚起来。青山练完武进来，见到自己师妹难得的失态肯定不会轻易放过，回头就青梳喊道：“二师妹唉，快来看小师妹思春喽！有什么药给她弄两副？”

        青梳在门外平淡的回答道：“茯苓煮水，宁心安神。”

        连平时惜字如金的青梳都附和起青山的玩笑，青烟黑着脸，顿时觉得哪天自己真出的事绝对是被面前这两个人出卖的。

        所以今天的事……还是放在心里面吧。谁都不告诉。

        第二日一早就要起来晨读。青烟一边假装在读书，一边不断地瞄着在一旁分拣药草的师父。他脸上明明和往常无异，还是一如既往地面瘫，可青烟总是过度敏感的觉得哪里不对劲。问一旁的青山还被不耐烦的凶了一声，“一大早的你那么关心师父干嘛。不会你思春对象就是师父吧。”

        她的嗓门太大，又因为不耐烦，隔着老远都能被听见。青烟赶紧拽了拽青山的衣摆制止她。要是师父真的起了疑心就糟糕了。青烟用余光看见师父回头望了自己这边一眼，然后听到他淡然说道，“专心研读。”

        稍微松了口气，青烟不敢再和青山说话，生怕她再无心从嘴里蹦出些什么，坑了自己。

        晨读之后又开始了一天周而复始的学习。青梳跟着师父学习新的配药方子，青山去找其他师叔习武，青烟到处走走看看，帮忙打杂。

        在发生昨天那件意外之前，这些都是青烟在听风谷日复一日平静的生活的大部分。她可以带着平常心游走在听风谷各个角落，穿过认识或者不认识的人，去到认得或者不认得的地方。而如今的青烟精神已经处在崩溃的边缘，只要她随意望一眼就会觉得廊下那个正在挖鼻屎的仁兄长得特别像那个人，可等定睛看了半天，连那位仁兄都察觉到了自己的目光而默默地转过身后才发现，那位仁兄只是恰巧出现在此地的路人弟子罢了离开了那位仁兄，后来又遇上一个在路旁鬼哭狼嚎的，还有一个正在练胸口碎大石的。幸好最后都是青烟自己眼花看错，不然真是想死的心都有了。

        办完师父交待的事回来，青烟正准备舒口气，再去跟着青梳学些致命毒药的配方。虽然每次青梳都相当不欢迎她，不过青烟秉着跟青山学的死皮赖脸招，只要她不碰那些药材，青梳也懒得管她。

        师父的师字还没来得及说出来，青烟转过屋角就见到师父正和另外一个人在说话。

        那个人似乎听见了青烟走过来的响动，随意回过头，青烟顿时觉得五脏六腑都快冒烟了。这个人不就是昨天那个……

        “青烟，这是你清然师兄。”师父向青烟介绍着面前的人。

        青烟愣了好一会才想起要行礼，赶紧鞠了个躬，“青烟见过清然师兄。”

        师父被她反常的举止弄得有些莫名，反问道：“青烟，你之前见过清然师兄？”

        青烟的嘴角都抽搐起来，下意识瞥了眼淡定自若的宋清然，声音有些发颤的回答道：“好……好像见过？又好像没见过……我也不记得了。”

        “听风谷不大，偶然见过也是有可能的”宋清然打着圆场。

        听宋清然这么一说，师父似乎没再多想。

        “那件事就拜托师兄了，宋清然还有事处理，先走一步。”宋清然说着就要离开。

        “哦，既然这样，就让青烟跟着你去取药材回来吧。”师父没作多想，吩咐青烟说道，“青烟，你跟过去，看清然师兄还有没有什么要送过来的。”

        青烟心凉了半截，忽然觉得自己就这样随风而去也挺好。可等回过神来的时候，自己已经跟着宋清然走了一段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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