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Chapter2

除了压制狂躁，乌寮很少和白雅睡在一起，但今天是个例外。

        乌寮去上班前，他甚至轻轻地亲吻了一下白雅的额头。

        白雅的睡眠很浅很浅，一点点声响都能够惊醒她，乌寮这一个清浅的吻足以把白雅叫醒，但她并不敢让乌寮知道自己的睡眠质量这么差。

        白雅只能等乌寮离开房间，才缓缓地睁开眼睛。

        她凝望着泛着窗外，内心凄然。

        白雅想再赖一会床，因为她知道，此时医学团队已经在手术室等着她了。

        即便她已然经历过八次，但对于抽脊髓液的剧烈疼痛，白雅仍觉得无法忍受。

        因为乌寮的至高地位，这里的设施十分齐全，可以说是一个浓缩的城市，除了日常生活娱乐，这里甚至有一间可以随时做手术的手术室，医生护士也是每天交接班，就和外面的医院一样。

        “白小姐，手术室已经准备好了，您什么时候过去？”

        有侍者敲门，白雅几乎第一时间就回应：“哦，我去洗个澡，马上，我马上过去。”

        白雅来这里已经两年了，但家里所有侍者却只叫她白小姐，从未喊过她一声夫人，这也是让白雅没有归属感的其中原因之一。

        就和乌寮一样，也从没叫过她一声老婆，最多在动情时候喊她一声阿雅，那已经如同天赐一般。

        起初白雅还十分在意称呼的问题，但是后来，她也想开了，自己总是要走的，乌寮总会找到新的基因吸引着，或者等研制出血清的那一天。

        按照如今的研究速度，她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等到那天。

        但现在好了，新的基因吸引者已经出现了，她期盼着，抽脊髓液也是最后一次。

        等白雅进了浴室，她才发现，浴室里所有带味道的沐浴液已经被清空了，就连她唯一的香水也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瓶新的清洁力极差的无味沐浴液。

        浴室洗手台上还放着乌寮换下的衣服，他衣服上属于另外一个纯净人的味道，扑鼻而来，这个味道使白雅觉得心跳加速，甚至有些烦躁。

        白雅赶紧将衣服收进洗衣篓，匆匆冲了个冷水澡，就赶紧往手术室前去。

        手术室在地下六层，但要走过一个长长的走廊才能到手术室，走廊的灯忽明忽暗，显得有些吓人，但白雅并不害怕，因为这里是本市最安全的地方，即便遭遇核威力，这里也不会有丝毫的危险。

        走廊尽头向左拐的屋子是手术室，向右拐则是一间防守级别极高的防空洞，那里还能再往下三层，里面备有足够二十人使用一年的物资，同样如城市缩影一般，生活娱乐健身设施齐全，里面甚至还有一块真草坪的高尔夫球场，当然也有一间随时待命的手术室。

        白雅曾进入过一次，是乌寮遭遇袭击，受伤的那一次。

        也是她第三次抽脊髓液的地方。

        遭遇了那么严重的袭击，也并不耽误抽她的脊髓液。

        想到这里，白雅刚好到了手术室门口。

        门口有门铃，她按了一下，里面的人通过显示屏能看到她，随后又开启虹膜扫描和血液双重验证之后，手术室的大门才打开。

        门口已经有护士在等着她了，见到白雅之后，护士礼貌地点了点头，“白小姐，您请跟我来。”

        手术室里有两个手术间，这是专门给首脑和首脑夫人准备的，白雅轻车熟路跟着护士小姐走到外侧的那一间。

        手术室里的医生已经刷好了手，戴好了乳黄色的塑胶手套，正举在胸前等候。

        见到白雅，医生恭敬地微微颔首，透过口罩发出闷闷的声音，“白小姐。”

        麻醉医生也已经就位，和医生姿态如出一辙。

        白雅也礼貌地点头回应。

        生命检测仪发出滴滴的响声，有些急促，扰得白雅更加心慌。

        其实麻醉师并不用到场，因为抽脊髓液时不能使用麻药，白雅必须在清醒且不使用任何止痛药剂的情况下抽出的脊髓液，因为这才是最有利于血清研制的。

        虽然痛，但白雅不敢有怨言，以为纯净人就是驯服而顺从的。

        麻醉医生每次都会到场，白雅想，麻醉师非到场不可，大概是怕自己坚持不住，需要紧急急救吧！

        “白小姐，今天需要先抽一管血，您请到这边来。”护士伸手指引。

        冰凉的碘伏棉签擦拭在白雅手臂上，接着护士贴心地提醒了一句：“会痛一下哦，您坚持下。”

        白雅点点头，其实这点疼痛和抽脊髓液时候的痛相比，实在是小巫见大巫了。

        白雅甚至在想，应该抽完脊髓液再抽血的，这样她应该完全感受不到皮肤被刺破的感觉了。

        “这会是最后一次吗？”白雅一边看着自己鲜红的血液流进试管，一边问医生。

        医生停顿了片刻，然后职业又礼貌地回答道：“如果这次可以研制成功，那这会是最后一次。”

        医生仿佛说了很多，又好像什么都没有说。

        白雅点点头，并没有表露出任何情绪。

        抽完血白雅按压了好一会，才连接命检测仪，麻醉师在医生身边耳语了几句，医生先是一愣，好一会才说话：“开始吧！”

        白雅抱膝侧躺在手术台上，接着冰凉的消毒液在她后腰处画着圈的一点点扩大，接着是第二遍，第三遍。

        待铺上了无菌巾，白雅知道，要正式开始了。

        护士如往常一样，递过来一卷纱布，温柔而贴心的道：“白小姐，如果疼就咬着吧！”

        接着是皮肤被刺破的痛感，没一会负压吸引器开始工作，一股要噬入灵魂的疼痛，使白雅觉得自己一遍遍游荡在地狱和人间，灵魂仿佛已轻轻飘起了，可随后又以极重的力道砸落在地面，她死死咬住纱布，用力到牙齿都已经疼痛，就连手臂上的针孔，也因为白雅用了太大力气忍受，开始渗出鲜血。

        好在医生手法熟练，这个过程时间并不漫长，在医生退出医疗仪器的时候，她还是能感觉到自己的后腰连同脑袋，仿佛是被扭断了又重新安装好的。

        已经把脊髓液递给助手，助手飞快的将脊髓液分装到四个试管之内，然后保存起来。

        医生做了最后处理，才如常交代注意事项。

        白颜已经痛得浑身出了冷汗，好在最后的意识尚清醒，她努力朝医生笑了一下。

        这是属于纯净人的正向感情，无论什么时候，都是开心的明朗的，带给人愉快的。

        白雅能清晰分辨，覆盖在口罩之下医生的表情，他明显愣了一下，表情中带着不可思议，还有一丝丝的怜悯。

        接着白雅被推出了手术室，接下来的七天，她要在特殊病房待着，以防感染。接下来才是真正漫长又难熬的日子，来自身体深处的痛是持续不断的，即便服用大量的止痛药也无济于事。

        让白雅觉得惊讶的是，乌寮竟然等在手术室门外。

        这是从未有过的事。

        乌寮见到白雅，第一句不是询问她的状况，而是用十分淡漠的语气道：“我忘记带东西了，正好听侍者说你来手术室了。”

        白雅根本没有力气回应他，只能浅浅的浅浅的扯了下嘴角。

        “好，那我走了，今天工作不忙，会早些回来。”乌寮的嗓音仍旧淡淡的，表情也十分平静，根本就不是对待一个妻子的模样。

        而白雅也早已经习惯他这个样子，除了他遇袭那次，他陪在了自己身边，其余抽脊髓液的时候，他都是照常工作，早出晚归。

        白雅轻轻闭了下眼，然后又睁开，表示自己知道了。

        其实白雅现在很想哭，但是她不能，她不能表现出任何不符合纯净人的情绪。

        乌寮没有离开，而是垂着好看的眸子，看着白雅苍白到毫无血色的脸，他用手指轻轻触了下白雅的脸，然后又飞快的收回了。

        他紧紧锁着眉头，盯着白雅脸上的一点血渍，然后使劲吞了下喉咙，似乎是想吐的样子。

        接着他后退了一步，冷漠而无情的对医生道：“她脸上沾到血了，记得给她擦一下。”

        白雅躺在床上，看着乌寮高大的背影逐渐远去，心中嘲弄的笑了，他刚刚是想吐吗？是嫌弃自己的血脏？还是来自基因的吸引消失了？

        身体的疼痛，远远比不上心里的痛，白雅的五脏六腑也有烧着了一般的痛！

        仿佛有一双大手伸进了她的胸腔，把她整颗心脏捏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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