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不要给陌生人开门

说不好是老楼保温层不够厚，还是家里的窗户密封不严，即便洪兴从网上买了防风保暖的窗户塑料布，把家里窗户都糊得严严实实，可家里总是觉得不够暖和。一到冬天，尤其周末，洪兴和晨瑛都懒得起床，睡醒了也是在被窝里玩手机，好像冬天取暖全指着被窝一样。

　　楼下门禁的电话声，搅得晨瑛极不情愿的爬起来，她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不到九点。

　　“估计又是我妈来送东西了。”晨瑛随口说。

　　“不会的，今儿周末，妈要来也不会这么早。你躺下吧，我去。”洪兴麻利的套上加厚的棉睡衣，掩了一下怀，并没扣上。

　　晨瑛的娘家也在斜街上，离着晨瑛与洪兴的家不远，晨瑛的母亲会时不常的过来给小两口添置东西，米面油各种熟食水果，包括日用品。用晨瑛母亲的话说“我们退休钱也花不了，你们年轻人花销大，用钱地方多，给你们钱你们又不要，就添置点东西吧。”“切点熟食就少弄个菜，你们年轻人哪有那么多时间做饭啊。”“水果不能不吃，饭是饭，水果是水果。”甚至有时候，晨瑛母亲送来的水果都是已经洗好了的。

　　洪兴也经常和晨瑛感叹“我感觉我和妈有心电感应，有时候我觉得妈快来串门儿了，她就真的会来。”

　　果然，听洪兴问了几句，像是没给开楼下的单元门禁，就又跑回卧室钻被窝了。

　　“又让你猜着了？”晨瑛躺着，捧着手机继续玩，随口问洪兴，“楼上的？”

　　“嗯，以后我不在家，你也别给开了。”洪兴又刷起了手机。

　　晨瑛支起了半个身子，看着洪兴，饶有兴致的问他：“你没给开？”

　　“没开。”

　　“那你怎么拒绝的？”晨瑛跟猫儿一样，探着头好奇的问。

　　“我就说坏了，开不开了。”

　　“我怎么早没想到呢。”晨瑛像是得了武功秘籍，不自觉的脸上挂着笑意的躺下了。

　　她也没兴致玩手机了，就那么躺着和洪兴聊天。

　　“你说他们怎么老按咱家门禁让给开门呢？多少回了，是不是就因为知道我在家。”

        “大爷大妈都退休了，更能老在家。”

　　“对呀，你说他们是不是轮着按？”

　　洪兴放下手机，像怜悯智力残障儿童一样，看着晨瑛：“因为给开门，大爷大妈摔了，磕了碰了，谁负责？”

　　“所以只按咱们家啊？”晨瑛恍然大悟，很是气愤的又支起了身子。

　　“你快躺下吧。”洪兴按了一把晨瑛，“你那脑子，一半水一半面粉，不动还好，一动全是浆糊。”

　　晨瑛当然不服气，还没等她反抗发言，洪兴继续说到：“你给他开了一回门，他就会再找你开门，因为你好说话，然后就没完没了找你开门。”

　　晨瑛刚要解释，她是怕人家真的忘记带门禁卡才开的门，她是好心。结果被洪兴一把捂了嘴：“快别说话了，一张嘴浆糊都跑出来了。”洪兴玩笑着。

　　他当然知道她为什么给人家开门，自然是知道她是好心。他当初看上晨瑛就是看上她心眼儿好，她不会把人往复杂里想。在她的世界里，她要是想给你个苹果，她一定挑大的好的给你，自己留个小的，甚至如果你要是想要了她的全部苹果，她还就真的能一个不留的都给你。她也不是没被社会的复杂锤打过，也不是没被心机的同事揉练过，只是她好像会选择性屏蔽，屏蔽那些复杂的，那些恼人烦心的。她看待生活好像自带滤镜，她眼睛里的世界永远都是清澈的。

　　洪兴问晨瑛：“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开了门，进来的是坏人怎么办？进来溜门撬锁怎么办？马上就春节了，万一谁家门被撬了，东西丢了，坏人是你放进来的，怎么办？想过吗？”

　　洪兴就知道晨瑛没想过，一看她又睁着大眼睛看着他，他就知道晨瑛没想过，甚至都不用看她，就她每每给人家开门，都能给惯出毛病来了，他就知道她没想过。洪兴不只是想告诉她：不要再随便给人家开门禁了，他还想告诉她万事多留个心眼儿，社会很复杂，人性很复杂。可他终究没忍心告诉她，他揉了揉她的头发，又捏了捏她的脸。他心想：也好，多难得啊，不用面对那么多的嘈杂的喧嚣、烦躁、虚伪、阿谀奉承，就那么干净、简单的活着，她的世界得多美好啊。

　　世界有多美好呢？生活的片段总是不和谐的提示：现实很残酷。

　　临近春节的最后一个周五，晨瑛出去采买年货，她想趁着节前的最后一个周末和洪兴先去串了娘家这边的亲戚。

　　采买归来，她拿出门禁卡准备刷的时候，发现门禁坏了，显示屏不亮了，无论门禁卡怎么在显示屏前晃动，都没有原来那种“滴”的一声提示了。她放下手里提着的东西，尝试的拉了一下单元门，门竟然直接就能拉开了。

　　没电了？晨瑛心想，又在楼道里使劲躲了一下脚，楼道灯梁亮了。晨瑛知道，单元门禁的电和楼道灯的用电是一条线路，此时楼道灯能亮，那应该就不是没电了。她正琢磨到底是哪出了问题呢？同一单元住楼上的大哥拿着钳子等工具下了楼。

　　晨瑛和大哥打了招呼，大哥见她拽着单元门，说到：“留神啊，那个线露着呢，别电着。”

　　晨瑛一听，紧张得没敢动。大哥紧走了两步也到了单元门口，说到：“你松手吧。”换他拽着门，指给晨瑛看，“瞧见了吗？这儿呢，让人扽折了。”

　　晨瑛顺着大哥的指引一看，可不嘛，本来平整的走线，被拽出来一块儿弄折了。

　　“你说说这人啊，要么就把这单元门大开着，要么就扯线，什么素质啊。”大哥一边念叨一边上手就要弄。

　　晨瑛忙给拦下了：“不用把电闸先拉了吗？您会电工吗？”

　　“不用，这都是小事儿。”大哥正说着，一楼大妈像是听到了动静也出来了。

　　“早起我出去就发现坏了，我就把门拿石头给档上了，开着就开着吧，别回漏电再电着谁。”

　　“开着不就白按了吗？这是政府给咱的最后一道安全保障。”大哥一边修一边说。

　　是啊，五六年前区里给老旧小区进行基础改造的时候，给各个单元都装了单元门禁，还给每户免费发了三个门禁卡。一般的常住户三个门禁也差不多够了，不够的都是租户，可能是短租吧，也可能懒得去配门禁卡，所以以前他们单元都是找晨瑛开门。自从晨瑛拒绝了几次以后，这不，门禁的电线就被人扯了。

　　“齐活儿，瑛子拿卡试试。”大哥站在单元里关上了单元门。

　　晨瑛在单元门外，拿着卡在显示屏前轻轻一晃，单元门禁灵敏的“滴”的一声，门就开了。

　　“好了。”晨瑛笑呵呵的拉开单元门。

　　“咱这单元门啊，平时该关还是得关，”大哥边收拾他的工具边说，“咱院儿大门口没门禁，院儿里面没摄像头，咱就指着这单元门禁呢。”

        “是。”大妈应和着，晨瑛也点头表示认同。

　　“咱都平平安安过个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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